三線:曾經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姓軍卻不穿軍裝不授銜不拿槍

三線記憶:曾經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姓軍卻不穿軍裝,不授銜,不拿槍


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姓軍卻不穿軍裝,他們姓軍卻不授軍銜,他們姓軍卻不拿槍支。但是,他們卻像共和國的軍人一樣對黨忠誠、對人民忠心,對祖國赤誠:他們從大江南北,長城內外,來到中西部的深山老林;他們鑽山溝、穿林海、跨雪原,走進茫茫的荒蕪之地;為鑄造國防和軍隊的鋼鐵長城,他們忍辱負重,默默無聞,甚至連共和國的旗幟上都沒有留下過姓和名,但他們踐行了“獻了青春獻終生,獻完終生獻子孫”的誓言。

這群人就是三線軍工人!

這群人都在帶有軍字的單位上班,單位叫“三線軍工廠”,為了便於管理,這些工廠都有一個特別的代號,這些代號代表著神秘與自豪。

三線軍工廠始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期,在那個燃情歲月,為響應中央三線建設的號召,“好人好馬上三線”,各路精英告別故土家園,投入三線建設。從一磚一瓦蓋起一座座廠房,到一草一木建好自己的家園,我們的父輩,在荒涼的山溝裡,戰天鬥地,從無到有,白手起家,用熱血與汗水,靠勤勞與智慧,給我們留下了一座座深山裡的現代工廠;開發研製出一批批軍品裝備,為國防和軍隊建設奉獻了他們的青春芳華。

三線:曾經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姓軍卻不穿軍裝不授銜不拿槍


記得我們小時候,就是無憂無慮地生活在大山深處的三線工廠裡,輕鬆的上學,歡快的玩耍,那是一段難忘的美好記憶。

沿著彎彎的山間公路,穿過長長的幽暗隧道,一出洞口,眼前豁然開朗,彷彿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廠區隱蔽在山溝裡,四周茂林修竹,林廕庇日,靜靜地躺在群山環抱中。工廠一般分為生產區和生活區,生產區分散在山溝裡,十幾棟水泥磚廠房,依山就勢橫七豎八地隱蔽在溝溝叉叉裡。這些建築可抗六級以上地震,灰色的水泥磚每塊重達45斤,都是當年老一代軍工人自制的產品。

生產區的圍牆沿著山勢逶迤而行,生活區就在建在圍牆外部的另外山溝裡。十幾棟宿舍樓依山而建,紅磚砌成的樓房最高四五層,還有一些泥土夯制的乾打壘,多是六七十年代的建築風格。

順著彎曲的水泥路前往廠區最熱鬧的生活服務區,路在山間或谷底,沿路兩旁錯落有致地種植著法國梧桐,枝葉繁茂。為了方便職工家屬,工廠的生活服務區建有菜市場、百貨大樓(有些單位叫軍人服務部)、職工食堂、學校、幼兒園、招待所、醫務室、洗澡堂、電影院、圖書閱覽室、職工遊藝室,還有燈光球場,有些縣城裡都不具備的設施,在我們這裡一應俱全,儼然是一個遠離都市的小社會。

工廠的人員從戶籍方面來說,屬於城裡人,但是,從地理環境來說,卻又是名副其實的鄉下人,只是特殊的身份決定了我們特殊的生活方式。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人,為便於交流,形成了一種摻雜著各地方言的當地土話,講著南腔北調的廠里人,習慣將自己的生老病死都交給工廠。 

三線:曾經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姓軍卻不穿軍裝不授銜不拿槍


這裡的空氣一年四季都是清新自然的,這裡的生活一天到晚都是平靜祥和的。

清晨,起床的軍號聲在山溝嘹亮響起,人們在號聲中睜開雙眼。在清脆悅耳的軍號聲裡,上班的大人們步履匆匆,上學的孩子們嬉嬉鬧鬧。傍晚,山風送來的山花清香撲鼻,下班的人們三三兩兩行走在廠區的公路上;庭院裡的人家早早搬出了涼椅,聚在一起納涼、談天,欣賞著如今夜晚再也難得一見的明朗星空。

生活在這裡雲淡風輕,安祥和諧,有一種與世無爭的飄逸和灑脫。


三線:曾經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姓軍卻不穿軍裝不授銜不拿槍


工廠的職工福利那是地方沒法比的,一個字,發。過年過節家家戶戶除了買些小菜佐料,其他的雞鴨魚肉就不用操心,全部按人頭排隊領取;平時每週都有福利,發雞蛋,發鵪鶉蛋,有時候還發活雞;天熱時發西瓜發汽水發冰棍,車間、辦公室和學校裡有冷飲,敞開了喝。水果下市時候發各種水果,有哈密瓜(正宗的哈密出產)、煙臺蘋果、山東肥桃,等等。記得有一年初冬,工廠後勤部門從南方購進一批香蕉,還沒成熟(那時候還沒有催熟劑),恰逢下大雪,香蕉怕凍,又沒地方儲藏。還是三線軍工人腦子靈活,澡堂子裡有暖氣,後勤部門將廠裡的男澡堂騰出來儲藏香蕉,把大老爺們趕到隔壁的女澡堂,男女共用一個澡堂,只不過限號使用,男的一三五,女的二四六,這印象估計經歷過的人們都不會遺忘。

山溝裡的業餘生活更是豐富多彩,充滿活力。工廠每星期都要放電影,每月都要組織活動,逢年過節更是熱鬧沸騰,舞獅子、玩龍燈、猜謎語、觀花燈、踩高蹺,等等民間文藝演出,此起彼伏。八小時以外,人們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業餘生活,串串門,打打牌,聊聊天,釣釣魚,還有閒不住的人在生活區的空地上開出一片菜地,閒時勞作一番,鬆土、施肥、澆水。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於是,每逢夕陽西下時,便能看見荷鋤而歸人們,收穫瓜菜的情景。

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生長,習慣了每天三點一線的平靜生活。

三線:曾經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姓軍卻不穿軍裝不授銜不拿槍


時光荏苒,光陰在寧靜的山路上消逝著,平靜的三線生活被市場經濟大潮猛烈地衝擊和顛覆。三線廠逐漸告別了吃皇糧的日子,找米下鍋成了工廠日後的常態。在“保軍轉民,自負盈虧”的口號下,機制僵化、產品單一、轉產困難,交通信息閉塞,再加上戰略轉移欠下的債務,種種難題沉重地壓在三線人的肩上,三線人不堪重負,步履艱難。

三線廠不再是一個讓人嚮往的去處了,頭上籠罩著破產與倒閉的陰雲;三線人也不再是讓人羨慕的名詞,有著貧窮與落後的憂患。還是那山路,當年那麼多的人走了進來,帶著火一樣的熱情,帶著知識與力量走了進來,建設我們的家園。二十多年後,又有人沿著這條路走出去,走向外面的世界,更多的人留了下來,盼望著東山再起,重現昨日的輝煌。當年從天南地北進山紮根三線的人們,工廠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家,誰也不願意這個家走向衰落,誰也不願意離開這個家,各自去飄零。

光陰如梭,曾經屬於那個激情歲月的三線建設,已經離我們遠去,流下的汗水、淚水也早已風乾在歷史的塵埃裡;我們父輩把青春獻給了大山,留下的只有兩鬢斑白和羸弱身軀,而我們正值青壯年,卻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工廠,還要面對上有老下有小的壓力。當年的輝煌而今早已風光不再,經歷過潮起潮落,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成長。也許每一個三線人都有如我一樣的三線情結,無論走多遠,都會時常想起在三線的那段難忘的生活,畢竟那裡留下了太多的記憶,留下了幾代人的青春芳華,留下了幾代人的酸甜苦辣,留下了幾代人的汗水與淚水。

三線軍工人,值得我們自豪的名字!三線軍工廠,值得我們追憶的精神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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