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部隊向移民發射催淚彈。圖據路透社
當尋求庇護者試圖越過美墨邊境，被邊境部隊發射的催淚彈擊中時；當巴黎警方向“黃背心”抗議者發射催淚彈時，“非致命性武器”這個鮮為人知的行業引發了輿論關注。
按照《禁止化學武器公約》，儘管在戰爭中使用催淚瓦斯是非法的，但在國內防暴控制中卻是合法的。而鑑於有抗議者死於催淚瓦斯的事實，有人質疑將催淚瓦斯稱為“非致命武器”是不合法的。
據BBC於12月16日的報道，非致命武器是一個年產值數十億美元的行業，而且似乎還在增長。行業預測公司的數據顯示，到2022年，該行業的價值可能超過90億美元。而催淚瓦斯作為常見的非致命武器之一，其利潤據預計還會持續增長。
催淚瓦斯折磨抗議人群 其生產“造福”小鎮居民
一名埃及抗議者手持催淚彈罐。圖據BBC。
28歲的努爾·諾爾，正在劍橋大學攻讀環境保護學位，他第一次接觸催淚瓦斯是在2011年1月25日，開羅解放廣場爆發埃及民眾抗議活動的第一天。當天，埃及安全部隊向抗議者施放催淚瓦斯，這樣的行為持續了數月。從那天起，催淚瓦斯成為了努爾生活中的“常客”。
“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對它充滿了好奇:‘這種氣體真的會讓你哭嗎？’”努爾告訴BBC。然而，催淚彈不僅僅讓人哭泣和咳嗽，它還讓人的胃緊繃灼燒。他看到，有人昏倒在地，有人倒在地上抽搐……
此後的每天，努爾都戴著厚厚的手套來到解放廣場的人群中，他將撿起催淚彈罐，把它們從人群中扔出去，當作自己的使命。
努爾注意到，很多催淚彈灌體印有“聯合戰術系統”（Combined Tactical Systems）的商標，一個賓夕法尼亞州詹姆斯敦的地址，以及“美國製造”的字樣。
據BBC報道，CTS是美國聯合系統公司（CSI）旗下的一個品牌，該公司是全球催淚瓦斯生產商之一。努爾撿到的催淚彈正是來自CSI位於美國匹茲堡北部小鎮詹姆斯敦的一座工廠。
印有CTS商標的催淚彈。圖據網絡
當地居民特里·伯恩斯說，工廠的催淚瓦斯至少有一次洩漏到了她家。當時，她在家經營一間日託所，瓦斯洩露後她接到指示，在煙霧散去前不許孩子們回家。於是，伯恩斯和孩子們只能不知所措地繼續等著。她回憶說：“那是很不尋常、很危險的事故。”
在詹姆斯敦，這樣的洩露事件雖然少見，但多年來這家工廠曾發生過多起意外事故。據當地媒體報道，2012年、2013年和2015年，都有CSI工人在事故中受傷。在過去的15年裡，至少有4起工廠火災被報道。工廠傳來的試驗爆炸聲，更是每天習以為常的聲音。
儘管如此，當地居民依然接納了這座工廠的存在。“就像其他事情一樣，人們不希望它出現在自己的後院。但它的存在或許讓當地人的生活更好了，因為它帶來了稅收和就業。”
CSI位於詹姆斯敦的工廠。圖據PRI
1995年，CSI在詹姆斯敦成立，為這個小鎮提供了上百個就業崗位。儘管工資不高，一小時還不到10美元，但對很多當地居民而言卻是不錯的就業機會。
被視為化學武器 國際公約未禁止執法使用
埃及《獨立報》披露的內部信件顯示，2011-2013年間，CSI向埃及政府輸送了數萬枚催淚瓦斯，用於鎮壓抗議者的行動。CSI的產品還供應給以色列、巴林和美國警察部門，比如密蘇里州弗格森的警察部門。
2014年8月，美國密蘇里州弗格森市警察使用催淚彈對付抗議警察開槍的人群。圖據BBC
隨著越來越多的催淚瓦斯被送往埃及，反對使用的呼聲也越來越高。據BBC新聞報道，2011年，在發生一系列殘酷的衝突後，蘇伊士的碼頭工人拒絕接受CSI送來的一船催淚瓦斯，稱他們不想再經歷痛苦或死亡。
催淚瓦斯，是一組化學刺激物的通用名，實際上它不是氣體，而是由噴霧或氣溶膠分散的超細粉末。美國疾病控制中心的信息顯示，催淚瓦斯不僅僅催淚，還會引起眾多不良反應，可導致視力模糊，鼻子灼熱和腫脹，咳嗽，窒息，呼吸急促和皮膚灼傷。
催淚瓦斯雖然是非致命武器，但卻被認為是一種化學武器。撰寫了一本有關催淚瓦斯歷史的費根鮑姆稱，在美國，它被標榜為和平時期使用的戰爭氣體。而杜邦化學等公司專門生產這種催淚瓦斯，銷售給警察部門和監獄，用於防暴。
1993年簽署的《禁止化學武器公約》禁止在戰爭中使用催淚瓦斯，但包括美國在內的許多國家，仍在暴亂髮生時使用催淚瓦斯。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儘管在戰爭中是非法的，但在國內防暴控制中，使用催淚瓦斯卻是合法的。公約中有一條明確規定“執法目的，包括國內控暴”是“不加禁止的目的”之一。
使用呈上升趨勢 “非致命武器”也致命
據BBC報道，非致命武器是一個年產值數十億美元的行業，而且似乎還在增長。行業預測公司Allied Market Research的數據顯示，到2022年，該行業的價值可能超過90億美元。
就催淚瓦斯而言，在世界範圍內的使用似乎呈上升趨勢。但各國政府並未追蹤其使用情況，生產商也不會公佈其利潤，因此很難獲得確切的數字。
而在費根鮑姆參加的貿易會議上，這些公司預測，催淚瓦斯的利潤還會持續增長。“該行業的公司聲稱，這個行業正在增長。2011年，全球範圍內出現了多次大規模抗議，這使得催淚瓦斯的銷量增長了兩倍。市場的增長還在繼續。在衝突不斷、和監管較少的地區，這個行業擁有不斷增長的市場。”費根鮑姆告訴BBC。
這樣的增長對詹姆斯敦無疑是個“福音”。“在以色列使用的非致命子彈、橡皮子彈、催淚彈等，大多數都是從這裡生產的。”詹姆斯敦區議會主席邁克爾·萊利說。
而據BBC報道，在埃及、在巴林，已有抗議者死於催淚瓦斯。一些人死於窒息，一些人死於催淚罐。費根鮑姆指出，被設計用來造成感官折磨和痛苦的東西，卻已經造成了很多人的死亡。在現實生活中的使用揭示了催淚瓦斯的本質是很容易致命的，這意味著稱其為非致命性是不合法的。
抗議活動期間，努爾把一個催淚瓦斯帶回家，封存在一個袋子裡。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把袋子拿出來聞聞，為了讓自己牢記。“如果要我描述它，我會說它聞起來像‘撒旦的香水’。”努爾說道。他說催淚瓦斯的味道有點辣，但不僅僅是辣。還有人說它是酸性的，聞起來有點像醋。
但無論是怎樣的氣味，“催淚瓦斯的氣味總能提醒我，生活其實就是不斷與死亡相遇，”努爾說道。
紅星新聞記者丨徐緩 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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