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張楚最近發的新專輯,大家聽了嗎?

這張時隔21年發表的錄音室全長專輯,目前還沒開始宣傳,截至發稿日,10首歌有3首評論過了999+。

在採訪中,張楚表示對數據完全不在乎,唯一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希望這張專輯能讓大家認識到真實的張楚。

當普通人被推上神壇,他可以是英雄,可以是精神寄託,可以是時代符號,但一定不可以是他自己。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1994年的大年初一,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同志連續第七年來到上海過春節。

站在新錦江飯店43層的旋轉餐廳,他想起了自己四年前的豪言壯語:“上海一定要一年一個樣,三年大變樣”。

如今看著這個全國改革前沿城市的美麗夜景,老爺子很欣慰,不禁感嘆:“上海變了”。

改革春風吹滿地。

這一年,26歲的張楚站在北京街意氣風發。作為一個資深“北漂”,他每天都感受著這座城市的巨大變化。年輕人肩並肩肆意歡笑,中年人打著大哥大聲音洪亮,所有人都像是趕去參加一場盛大的Party。

面對眼前的一切,他興奮的寫了一首歌,節奏歡快,情緒飽滿:


沒人知道我們去哪兒 你要寂寞就來參加 你還年輕 他們老了 你想表現自己吧 太陽照到你的肩上 露出你靦腆的臉龐 你還新鮮 他們熟了 你擔擾你的童貞吧


這首歌叫《光明大道》,收錄在經典專輯《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的最後一首。

25年過去了,它被1月11日即將上映的創業紀實電影《燃點》選作主題曲。歌裡描述的那種雖前路不明但仍義無反顧保持樂觀的搖滾精神,仍然感染著各行各業勇於開創的人們。

從這首歌可以看出,張楚其實是一個具有積極心態的創作者,但大眾卻一直不這麼認為。

90年代初期,《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風靡整個文化圈。特別是剛開始接受先進思想的年輕人,無不被作品裡所呈現的精神力量所打動。

至此,孤獨這個標籤就再也沒能從他身上撕下。無論是歌迷還是媒體,最想問的問題總是:“現在你還孤獨嗎?”

這個問題本來沒什麼,但大部分發問者都會把“孤獨”這個詞世俗化:孤獨等於悲觀,等於自閉,等於可憐。

他們總是想從張楚身上挖出一些類似抑鬱症的故事,然後感嘆一聲,獲得“英雄還在,英雄仍孤獨”的精神安慰。

再加上魔巖三傑以及搖滾時代的消逝,更是讓這種悲觀板上釘釘。

再見,烏托邦!再見,青春!這除了是悲觀主義的浪漫還能是什麼呢?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攝影師:高原

但真相恐怕會讓這些陷入自我膩想的歌迷失望。不僅現在的張楚不悲觀,24年前的張楚也一點不。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這張專輯裡還有一首特別的歌,名字叫《螞蟻螞蟻》。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蝗蟲的大腿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蜻蜓的眼睛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蝴蝶的翅膀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沒問題

雷鬼的節奏讓人歡欣鼓舞,一個可愛的,樸素的,直來直去的螞蟻形象躍然紙上,它雖然弱小,但自我架構完備:有生活,有工作,有朋友,有敵人,有愛情,還有理想。

這不就是我們這些芸芸眾生?渺小如螻蟻,但每一個人都是獨特之個體,有獨立之人格,更有獨佔之幸福。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誠然,張楚早期的作品很多都揭露現實的,但這不是悲觀,而是一種敘事者與觀察者式的看破。

新專輯《一部分》更是如此,同名單曲直抒胸襟:


傾聽晚風搖擺 風中為喜悅喝彩 豐盛總因喜悅而來 願悲傷永被歡笑打敗


張楚說,在西方基督教裡,悲傷是一種罪。萬事萬物都有多面性,勸勉大家不能沉溺於傷悲之中。

整張專輯介紹裡也寫道:“音樂的美使人難忘,音樂的訴求卻充滿矛盾,在沒有解釋出的那個空間,願悲傷永被歡笑打敗。”

這就是真實的張楚,冷靜、樂觀。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攝影師:高原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一談到張楚,大家都會想到魔巖三傑。一提到魔巖三傑,大家都會想到94年紅磡演唱會。

在中國,沒有一場演唱會傳奇到如此程度。那一晚被傳的神乎其神,一方面是資本的推動,一方面是大陸青年們的集體意淫。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那晚之後,張楚、竇唯、何勇這三個年輕音樂人,被貼上了“文化英雄”的標籤,從此被刻在90年代紀念碑上,供人瞻仰。

何為英雄?辭海中對英雄有三種釋義:

1、指才能勇武過人的人2、指具有英雄品質的人3、無私忘我,不辭艱險,為人民利益而英勇奮鬥,令人敬佩的人

簡單說就是有能力、為國為民、能幫大家實現理想的帶頭大哥。

崇拜英雄自古有之。

容易衝動的年輕人,他們對英雄的追捧,和中年人聽羅輯思維,老年人吃保健品沒什麼區別。

張楚在很多場合都說過不想當英雄,他的作品幾乎寫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和父母住在一起的趙小姐,在街上摟摟抱抱的戀人,吃完飯上街轉轉或者上街走走的“人民”。

《螞蟻 螞蟻》的原版歌詞也是這樣。最後一句並不是現在的“看一看我的理想還埋在土裡”,而是“繼續經營我的小農經濟”。

在這些作品裡,沒有英雄式的夢想,只有文學青年的悲憫;沒有吶喊式的衝動,只有知識分子的深思。

這就是真實的張楚,純樸、接地氣。

在這個所有人都想搶佔話語權的時代,他選擇新專輯零宣傳,刻意避開流量。所有歌迷都在期待他的再一次綻放,而他卻選擇把話筒還給聽眾。

這麼做一點都不英雄。他說希望通過音樂提供價值判斷,其他的留給聽友自己考慮。

所以忘掉魔巖三傑,忘掉文化英雄,也忘掉神壇吧,張楚只想做一個普通的音樂家。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攝影師:高原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上面談到的不管是“悲觀”還是“英雄”,都是來自對錶象的誤解。

活在混沌中的世人,最無知可悲的就是看不清因與果的不同。

因是本質,果是幻像。

雖然他寫過《姐姐》,唱過《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但這只是表達的結果,而不是表達的原因。

他不是因為悲傷而寫悲傷,不是為了孤獨而寫孤獨。

結果永遠是處在運動中的,它可以是任何情緒,任何外在的感受:《上蒼保佑吃完了飯的人民》的諷刺、《螞蟻 螞蟻》的可愛、《廁所和床》的憤怒、《光明大道》的激揚。

任何事物,我們不能只看見表象,認為世界就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樣,然後把意淫的結論看成真理,自己騙自己。

而要想知道真實的張楚,其實就是搞清楚,導致這些結果,這些表象的原因是什麼。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攝影師:高原


張培仁曾在《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磁帶文案裡說過這麼一段話:


這是94年春天,空氣裡有一種富裕的氣氛,每個人似乎都站在一場洪流中,等待著來自慾望的衝擊。張楚也置身其中……他決定要找尋一種更真誠而樸素的質感,不是來自他的情緒發洩,而是來自思索與觀察,也希望人們在他的音樂中能得到更實在的感受,而不是太簡單的浪漫……


張楚所尋找的,從來都不是感性的情緒宣洩,而是理性的思索觀察。

24年前他已經告訴我們真相了,只不過大眾視而不見,仍然選擇被表象遮蔽。

如今他推出的新專輯《一部分》,刻意避開情緒。所謂的孤獨、英雄性統統不要,他要呈現出一個完全純粹的張楚。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新專輯封面,攝影師:張楚


張楚是與時俱進的。

在音樂方面,這張新專輯加入了很多前沿的音樂語言,雖然還是以搖滾三大件為主,但合成器與電子樂元素佔了很大的比例。

在編曲上,他特別注重速度的呈現,他認為有了速度才能有情緒的轉變,在動態中,呈現感性與理性的平衡。

在其他方面,張楚關注前沿科技,聊起互聯網和人工智能見解獨到。

早在2012年,他就和團隊折騰過一個關於直播的創業項目。今年他又為即將在1月11號上映的創業紀實電影《燃點》重新演繹了新版《光明大道》。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燃點》將於1月7號開始預售,1月11號正式上映,大家別錯過


張楚喜歡直擊本質。

他說話很慢,有時候一個問題會停下來想很久才回答,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他認為錘子的失敗,不是錯在羅永浩的個人理想主義,錯在他們的技術本身;

他認為創業是智慧對壟斷的打破,為什麼近幾年中國創業如此火爆,就是因為之前壟斷的太厲害;

他認為不存在所謂的真理,它是一種作為人真實存在的情懷。人最重要的是先要先認識自己,否則真理只是一種形式主義,一直意識形態。而認識自己就是認識吃飯、睡覺、呼吸等一系列基本需求的過程;

他認為現在年輕音樂人難以出頭的原因在於互聯網的壟斷,想要打破這種壟斷,需要建立互聯網上的公眾秩序,讓每個人的行為都可以被記錄,而不是任由某些大平臺控制話語權;

他認為年輕樂隊應該從自己的心出發,千萬別被搖滾、民謠這樣的概念給據侷限住了。這些外在的概念永遠是封閉的,而我們的內心確是完整的。音樂包含了無限可能,年輕樂隊需要做的就是不停探索。

所以張楚本質是一個具有工科思維的知識分子。

50歲的他,對前言科技飽有熱情,對人類宏觀問題充滿責任感,迷戀抽象思維,追求邏輯的嚴謹與事物的本質,不斷突破想象力的邊界。


殺死那個孤獨的張楚

攝影師:高原


人剛出生就有情緒,但建立理性思維,用批判性的眼光看世界的能力卻是先天沒有的。

很多時候,這種後天能力的培養,決定了你人生的高度。

這個世界,永遠不缺讓你情緒氾濫的內容,它們讓你哭讓你鬧,讓你吵讓你笑。而張楚要做的,是面對這個世界的矛盾,用音樂提出自己《一部分》的判斷。

這種判斷是自由開放的,是超越時間的,是迴歸人性的。而且這種判斷在感官的意象上,旋律上都足夠美。

就像新專輯最後一首歌《月亮與靈魂》唱的那樣:


夜空東西 星火燃放 月光照海上木偶失去了生的枷鎖靈魂沒有了道路的侷限只為那戰勝輪迴的需要


用迷人的感性表達純粹的理性,人類第一級的智慧,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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