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深入瞭解一件藝術作品時，我們常常會追問藝術家：“你的靈感從何而來？那個迸發的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因為旁人無法參與那一刻決定性的瞬間，所以作品往往會呈現出獨特的語境，留給人們更多猜想的空間。
在藝術家鄔一名的創作中，固然有從日常經驗中提取的視覺圖像，但太過稀鬆平常的畫面，反而令人更加疑惑，為什麼要畫它呢？日前，鄔一名的最新個展《寫物》正在上海香格納畫廊展出，開幕式上鄔一名與好友安妮，圍繞展覽中的三個系列作品展開對談，向我們洩露了創作之初衝動的來源，以及關於作品的思考。
鄔一名與安妮的對談現場
1
一顆《薺菜》蘊含的詩意
走進《寫物》展覽的現場，大部分觀眾都會被眼前這幾幅大尺幅的作品考倒，到底畫上描繪的是何種植物？湊近一看標題，又會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來是薺菜啊！
展覽現場
鄔一名 | 薺菜 5 | 2018 | 宣紙上水墨 | 192 x 265 cm
圖片來源致謝香格納畫廊
這種時令性蔬菜，對上海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薺菜餛飩、薺菜豆腐羹、薺菜炒蛋……光是用它烹製的美食就能隨口說出一串，但誰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薺菜還會被人正兒八經的描繪入畫。
從去年10月起，薺菜就成為了鄔一名畫中的主角。根據藝術家的普及，我們方知平日在市場上所見的薺菜通常是家養的，無論是味道還是造型都和野生薺菜差別巨大。而像他這樣的薺菜愛好者只能在過完年前後一個多月的時間，品嚐到新鮮的野菜，且美味不易得，烹飪前薺菜還要經過一段複雜的挑菜環節。
正是親自挑揀薺菜的過程，讓鄔一名受到了感動。眼瞧著那攤兒被挑剩的菜葉，不由激起了他內心的柔軟。這一刻，藝術家從眼前的薺菜中，看到了詩意。用他的話來說，是一種拋開了一斤菜多少錢？要用多少佐料去燒製？吃了對身體哪些好處？這一系列現實地問題，而進入了一種審美的狀態，充滿情感地體會著它的生命力。
鄔一名 薺菜 6 2018 宣紙上水墨 175 x 220 cm
圖片來源致謝香格納畫廊
鄔一名 薺菜 8 2018 宣紙上水墨 175 x 220 cm
圖片來源致謝香格納畫廊
於是在薺菜繪製上，鄔一名刻意在紙上留下空間，讓葉片自然地生髮。他將自己熟悉的宣紙反過來，通過紙張質感的改變，阻隔自己訓練流暢的線條。經過多次嘗試，讓墨跡自然暈開，線條與線條之間形成自然的空隙，彷彿這些畫於紙上的薺菜還在呼吸。
2
《窗簾》和一瞬的遊離
窗簾系列的緣起於鄔一名在美國時留宿於某酒店的經歷。次日醒來，他習慣性地去掀開窗簾，起初，酒店的內飾與一般國內的賓館並無二致，但當窗簾掀開的瞬間，鄔一名卻感受到了刺激。眼前那個乾淨、陌生的環境，讓人產生身處異鄉的恐懼和不安。於是，他下意識地又將窗簾拉上，使自己與這種不安隔絕。
對鄔一名而言，他並不是那種可以把握時代的藝術家，只是在掌握當下的一瞬間。用他的話說就是耕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像梵高不能忍受畫布是白的，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其填滿。鄔一名也保持這種對創作的衝動與熱情，窗簾系列便像對他某一狀態的重塑。
鄔一名 | 窗簾-上大路餐廳 | 2018 | 宣紙上水墨 | 45 x 35 cm
圖片來源致謝香格納畫廊
因此在同系列的另一件作品中，藝術家被喚起的又是截然不同的情緒。一場飯局中，鄔一名在與友人們的聊天中失神，目光被飯店牆上的牆紙和上頭那扇窗戶所吸引。畫面邊上的黃色部分，正是那款牆紙，紋樣是那種90年代非常常見老式式樣。店家試圖用廉價材料，營造一種文雅氣質的做法，觸動了鄔一名。將其記錄下後，經過反覆試驗，才畫出了這樣一幅畫面。
3
《光》曝中的反叛與挑釁
看似文質彬彬的鄔一名，實則也有內心狂野的一面。在友人安妮看來，這幾年鄔一名的畫面中多了一絲挑釁的味道。
早些年，鄔一名像同代藝術家一樣，免不了在“東張西望”的過程中糾結。就像他年輕時，第一次聽到搖滾樂，會被那種通過嘶吼和強烈音效釋放情緒的方式所震驚，骨子裡卻覺得這種表達和中國傳統的含蓄、文雅是相悖的。於是叩問自己，一定要通過這種方式表達情緒才最強烈嗎？作為一個用傳統水墨表達五光十色世界的藝術家，到底還有多大的餘地呢？
鄔一名 | 光 14 | 2017 | 140*180cm | 宣紙上水墨
圖片來源致謝香格納畫廊
《光》系列似乎更像鄔一名對所謂當代藝術理論框架的回應。水墨應當如何面對當下這個社會？還是畫些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嗎？《光》系列更多是對非自然光線的描述，像是這張藝術家在開車時偶然獲得畫面。速度讓光影從一個點，延續成了一條線，產生一種刺激性。這種非常規化的水墨題材，不僅是對藝術家的創作的挑戰，也是對慣性思維的挑戰。
當然，在畫面的描繪上，仍保有中國傳統的思維模式。例如東方的思維，在對一件事物的描述上，往往帶有模糊性，就像畫面中的線條被強光暈染開了。
鄔一名 | 光 9 | 2014 | 宣紙上水墨 | 35 x 46 cm
圖片來源致謝香格納畫廊
生活中看似毫無價值的“物”，在《寫物》的現場被放大，迫使人們去細細觀察它們的局部，這種凌駕於日常經驗上的陌生感，像是一次內省。這種需要浸沒其中的感受，還需要觀眾前往現場體驗。
展覽現場
▼關於藝術家
鄔一名，1966年在上海出生。1992年畢業於華東師範大學美術系。工作和生活在上海。近期主要展覽有：光，安卓藝術，臺北（2017）；鄔一名作品展, 香格納, 北京（2015）；美好生活就此展開, 鄔一名個展, 安卓藝術, 臺北（2014）；無關時間——鄔一名個展，香格納畫廊，上海（2012）；在成長，上海環球金融中心三週年慶典之香格納15週年特展，上海環球金融中心，上海（2011）；肖像，香格納畫廊主空間，上海（2010）；另一個現場——藝術的計劃、概念與想法，香格納H空間，上海（2009）；他人的世界——當代藝術展，上海當代藝術館，上海（2008）；和而不同，中國華東當代雕塑邀請展，上海（2007）；當代中國藝術，KARSTEN GREVE 畫廊，科隆，德國（2006）；鄔一名紙上作品和雕塑作品展，香格納畫廊，上海（2006）；靜則生靈，一間畫廊，香港（2005）；中國－當代畫，FONDAZIONE CASSA DI RISPARMIO，博洛尼亞，意大利（2005）；龍族之夢中國當代藝術展，愛爾蘭當代美術館，都柏林，愛爾蘭（2004）等。
鄔一名：寫物
展期：2018/09/08 – 2018/10/21（週二–週日 11:00–18:00，週一閉館）
地點：香格納畫廊，上海市徐彙區西岸龍騰大道2555號10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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