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的人
大多不知道
80年代初的中國沿海
有著那麼多的
走私傳奇
“一切都是從我第一次遺精時開始。那時才剛上中學……”
這是小說開始的句子。
筆者14歲時在舊書攤第一次看到這句話，頓時心靈震顫，幾年之後買了這本書，才發現這是一個有關走私的故事。
80 年代初，廣東、福建沿海一帶，走私猖狂。
走私的貨物以家電、香菸、汽車居多，有的以臺灣、香港居民隨身攜帶進境，有的則是直接運輸入境。
由於內地沿海價差巨大，將走私的貨物倒賣至內地利潤極高，以致當時許許多多的淘金者奔趕赴南方。
可當時中國治安混亂，犯罪頻發，黑幫眾多，走私這個行業也與暴力交織在一起，並不是個太平的生意。
敢於從事此行業的大多是內地無職業者，甚至是地痞流氓。
《橡皮人》 記敘的就是北京無業者「我」到廣東倒賣走私貨物的故事。
說到這裡，筆者想起了兩件可能被人遺忘的往事。
80 年初，我的家鄉有一些人這樣發了財：他們乘火車至南方沿海地區，大量採購外國香菸，然後買一輛自行車載煙回東北販賣。
這個生意的訣竅在於，當時國外香菸在國內的價格奇貴，抽外菸一度成了身份的象徵，而沿海地區卻可以低價買到。之所以騎行萬里運煙，皆因當時火車運輸管制甚嚴，一旦被抓，就是投機倒把罪追刑。
筆者從事法律工作後，從80年代的案件文獻裡發現另一種一本萬利的生意：內地人至南方沿海地區，購買幾本色情錄相帶，帶回家鄉翻錄後販賣獲利。
此生意利潤奇大，一本錄相帶經過不斷翻錄販賣，就可滿足一家老小一年的生活。
色情產業名符其實的暴利年代。
這個生意也有訣竅：內地的色情影片來源甚少，全都指望著中國南方。據說，福建石獅、廣東碣石是主要的色情影片走私入境地，特別是石獅，一度有了性感的內涵。
那個年代，筆者還是個嬰兒，這些生意都無從參與，只能通過道聽途說和閱讀文獻來知曉。
真是個遍地黃金的時代，特別是騎行萬里運煙一事，真令人無限嚮往：無拘無束，飽覽祖國河山，又能發家致富。
小說的主人公患有某種疾病，發病時面部皮膚如橡皮一樣死板，毫無表情，所以小說的題目叫作 《橡皮人》。
這樣的名字應該是有寓意的，但小說書寫時間久遠，當時的社會觀念與現在大相徑庭，王朔寫小說又愛用北京方言，筆者實在猜不出是什麼意思，如果硬要解釋，恐怕是主人公經歷太多滄桑後，神經變得麻木的意思吧。
但書中留下的走私傳奇卻是鮮活的，也是珍貴的，因為在言論管制較嚴的國家裡，很多歷史都被埋沒了。
主人公北京青年「我」有個向港商做皮肉生意的女性朋友，介紹「我」去廣東倒賣走私汽車，無所事事的「我」接受了這個機會。「我」到了廣東，結識了此行當中形形色色的人，最終卻生意失敗，還得罪了黑幫，差點失去性命，最後在女軍官張露的幫助下才得以平安回到內地。
「我」當然與女軍官張露一見鍾情。
女軍官看上走私犯，這在現在看來有些不可思議，在當時則是很可能的，那裡金錢至上的觀念尚未荼毒眾生，而走南闖北的生意人是很得女孩的喜歡的。何況那時法治柔弱，很多軍人也參與走私，並不認為走私犯罪是什麼丟人的事。
小說中有許多對當時廣東的奢侈生活的描述。內地人很多年後才享受到的酒吧、夜總會等場所，在當時的廣東已司空見慣，這也是真實的，那時的沿海地區遍地是金，錢來的容易，娛樂場所自然發達，現在朝鮮也要搞活經濟，立刻就在中朝邊境城市新義州大興土木開設酒店和飯店，也是同理。
想想中國的變化快地令人眩暈，當時才改革開放不到2年。
遺憾的是小說是部中篇小說，人物少，情節少，只是一個單線索的冒險經歷的記述，沒有對當時沿海地區進行詳細介紹，也沒有完整地描述當時的走私情況，對走私，小說只反映了一麟半爪。
作者王朔曾講過，小說中的故事都是他自己經歷過的。80年代初王朔退伍回家，到處闖蕩經商，經歷過走私的活動，應該是真實的。
可惜王朔沒有進一步挖掘，如果他當時對走私仔細瞭解，多多收集材料，寫成一部長篇小說，現在的我們將會收穫到一部相對完整齊全的歷史。
與其它被遺忘的事情一樣，隨著時間的繼續，《橡皮人》 故事裡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人世，只剩下幾萬個蒼白的文字了。
也許只有對此一知半解的我，盡我的所能，告訴世人那個年代有人這樣發財、有人這樣犯罪、有人這樣纏綿。
當看到這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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