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攤兒》第九章·馮永元

馮永元的名字像是馮小剛和崔永元的結合體,這兩個人最近鬧得不亦樂乎,但事實上應該是馮小剛佔了上風,只交了一百萬就跑去阿麥瑞坎摟洋妞去了。馮小剛和崔永元都很聰明,馮永元也很聰明,尤其是在數學方面,他簡直是個天才。

《髒攤兒》第九章·馮永元

天才都有兩面性,一方面聰明的不得了,而另一方面就不太好說了。馮永元按部就班地上了小學初中高中,高考卻差點兒沒考上大學——丫偏科太厲害,要不是作文得了點同情分,語文就真的成了零分了。

大學的時候,馮永元可是磕磕絆絆,英語四級差一點兒就掛掉拿不到學位證。所以大學生活對於馮永元來說是一種摧殘,既發揮不出自己的長處又暴露了自己的弱點,這種日子很難熬。難熬的日子也得熬,在經歷了數十次激烈的思想鬥爭以後,馮永元最終沒有選擇退學,拿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他離開了象牙塔,縱身一躍就跳進了滾滾紅塵。

馮永元的舅舅是個有點兒辦法的人,給他弄了個機關單位的閒職,既用不著什麼專業技術,也沒有什麼事兒,甚至三天不在崗都沒人會多問一句。馮永元每個月十五號卡里多會多出來小一萬塊錢,這是他的勞動所得,天經地義。

老百姓都說花錢誰不會?!但是真的有人不會,比如馮永元。這個數學天才既不喜歡吃又不喜歡穿沒有興趣愛好還不愛跟人打交道,應酬方面的消費基本為零。不抽菸不喝酒不去夜店而且攢了小二十萬的馮永元也很苦悶,錢花不出去就不叫錢,只是一堆紙而已。他的困境就如同流落荒島卻發現了一座金山,這非常尷尬。

馮永元決定給自己找個興趣愛好,但是選擇興趣愛好需要慎重,最好是選擇那種投入了有產出而且能發揮自己特長的。選來選去,馮永元就選擇了買彩票。這個玩意兒不但能錢生錢,而且脫離不開數學的範疇,這正是自己的強項啊!

《髒攤兒》第九章·馮永元

馮永元一開始玩兒的是雙色球,沒玩幾天就覺得那玩意兒週期太長,一點兒都不刺激,就放棄了雙色球轉而去玩兒中福在線。那個既合法又速度,比雙色球好玩兒多了。

馮永元自己設計了一套數學模型,據他自己說可以將中獎率提升45%以上。這是個了不得的事情,要知道拉斯維加斯賭場裡面中獎率高達46%的老虎機都可以帶來巨大的利潤。在百分之四十六的基礎上再提升四十五個百分點,簡直是要讓中福在線破產了!

馮永元躊躇滿志地投入到了興趣愛好當中,他有著大把的時間和大把的錢,可以全心全意地實現自己的偉大計劃。馮永元每天都泡在中福在線的營業廳裡,進去的時候帶兩個麵包兩瓶水,從開門一直熬到晚上十點人家下班。那裡面和麻將館兒不一樣,沒有管飯這一說,所以馮永元就會經常到老趙的攤兒上墊補一下。

據馮永元說,他雖然不能保證每天都能贏,但是最高的一天贏過4000多。每一次來老趙攤兒上馮永元都會提起那4000多,以至於後來大家發現了一個規律,那就是隻要是馮永元出現在攤兒上就一定是輸了錢,但是輸了多少馮永元不肯說。

《髒攤兒》第九章·馮永元

大概玩兒了不到半年,馮永元那二十多萬就成為了回憶。馮永元認為是自己的模型公式還不夠精妙才導致了這個後果,他有一個多月沒有去玩,而是在家繼續鼓搗他的算法。但是從彩票的角度說,規矩是馮永元定的,人家沒有任何責任和義務按照他的思路來開獎然後讓他拿走大把的鈔票。

馮永元深信憑藉自己的智慧完全可以破解開獎的奧秘,再次忘情地投入到了玩兒彩票的事業中。這次的算法似乎是比以前進步了不老少,但是每次都是差那麼一點點就夠著了。也就是說,每次馮永元都會在算法發揮真正實力的前五局左右就輸光了兜裡的錢。抓不住機會的馮永元,只好眼睜睜看它溜走。世界上悲傷的人那麼多,而馮永元只是其中一個。

輸了那麼多就得扳回來,但是前提條件是要有本錢。馮永元沒從網上貸款,而是人託人地以三分的月息借了十五萬。按照馮永元的計劃,應該只支付一個月的利息就可以把以前輸掉的那些都拿回來並且把債還了。但是中福在線是非常有獨立性格的,一如既往地沒按著馮永元的套路來進行。馮永元又輸了。

《髒攤兒》第九章·馮永元

債主沒找馮永元,人家不擔心馮永元會跑路,這點兒小錢比起馮永元名下那套房子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馮永元是老實人,主動去找了債主,要求協調一個解決方案。債主很客氣,拿出來兩個方案讓馮永元選:第一個方案是每個月支付四千五的利息,直到全部款項還完。這也就是說馮永元如果在每個月支付9500元的情況下,需要30個月才能把債務還完,共計支出28.5萬元人民幣。第二個方案是馮永元的工資卡要交給人家36個月,這樣算下來可能比第一種方案還得錢還要更多一些。當然,債主也樂於接受一次性支付,這樣只要支付期限內利息就可以。

馮永元沒轍了,他既不能做到在三年內完全沒收入地活下去又無力支付這筆債務。馮永元求了所有能求的人,但是每一個人願意幫他這個忙。雖然馮永元玩兒的是合法的,但是大家都認為這個事兒和賭沒區別,既然是賭就是個填不滿的坑。

馮永元這事兒瞞了家裡八個月,期間債主隔上十天半個月就給他打個電話,沒有什麼威脅恐嚇之類的,就是問問他打算怎麼還。八個月之後,馮永元他媽知道了。

那天馮永元約債主還錢,債主說現在過不去,十點半到老趙攤兒上吧。

馮永元是跟著他媽來的,老太太看起來得有六十五往上,想來生馮永元的時候年齡已經不小了。馮永元他媽懷裡緊緊抱著一個黑色的老式提包,上面有上海兩個字——那種包曾經是幹部用的,後來收水電費的用,再後來連收水電費的都不用了。那個提包裡裝了整整二十萬,下午剛從銀行取出來,捆紮得整整齊齊。

債主來了,和馮永元他媽交談了幾句之後,老太太把提包交給了債主。提包離手的時候,馮永元他媽明顯有一個往回拽的動作,但是馬上就鬆開了。債主打開提包數了數,拿出一摞錢,又拆開一摞數出五十張,把這些錢和欠條一併給了馮永元他媽,然後說了幾句客氣話就走了。

馮永元他媽嘆了一口氣,委頓下去,旋即又把身子挺起來。她可能還是是看到了希望。

《髒攤兒》第九章·馮永元

馮永元后來有很長時間沒有來過,再出現的時候說是換了個部門,現在經常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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