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前三篇探源了玉柄形器之“瓚”說的源由及功用,系列文章相關鏈接按順序如下,方便同學們閱讀:

這一篇文章主要來說說學界內對於“瓚”的幾種爭議看法,以前關於玉柄形器的其他幾種名稱及用途學說。內容理論專業分析內容較多,不喜者繞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本來就是比較專業的問題,避不了的。

由於考古時間段的不同,對於玉柄形器的認識也是一個逐步清晰的過程。在這當中,就產生了各種認識和學說以及爭議,今天我們來捋一捋。究竟誰說的有道理,看完後,相信各位都應該茶壺裡煮餃子---心裡有數了………

“瓚”的爭議!

對於“瓚”的爭議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

1、“瓚”與“伯公父勺”為代表的“勺”、“鬥”、“爵”這些器物的命名爭議;

爭議源自一對叫“伯公父勺”的青銅器,見下圖: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1976 年出自扶風雲塘銅器窖藏

這一對青銅器自身銘文“伯公父作金A,用獻用酌,用享用孝…………”(A代表一個甲骨文),此處A代表器名。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伯公父勺銘文

學界對A字譯為“爵”,但不同聲音很多。日本的林巳奈夫將“伯公父勺”一類的器物譯為“瓚”。國內賈連敏先生並將鬥、勺一類的器物統一譯為“瓚”。而更為加重此看法的震旦博物館新收藏的兩件鬥形器,認為將一直爭論不休的“玉瓚”問題得到確認。下面圖是震旦收藏的兩件: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震旦博物館收藏玉斗形器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震旦博物館收藏玉斗形器

(插句題外話,個人對震旦博物館收藏的這二件古玉抱質疑態度,看仿。其實不光這二件,震旦博物館的很多玉器本人都質疑,不知道有沒有同感的藏友)

何景成先生重申“爵”說,,認為“伯公父勺”所自名的字形上手持的部分是勺形器的正視之形,勺首前端的“尒”形應即來源於此類勺首上的小鋬耳,戰國時期這種小鋬耳往往演變為雀鳥形。既然自名與器形相符,又有文獻支持,因此將“伯公父勺”一類的器物定名為“爵”是有一定道理的。

嚴志斌先生也支持“爵”說,將“伯公父勺”改為“伯公父瓚”是不妥的,如果因為這個將所有考古所見勺形器都改為“瓚”更是沒有依據,而此勺並無流,與祼字所從乃是有流器也不合。爵(或角)一類酒器是商周時期主要的手持酒器,祼可能就是持爵以祼(灌)的。或進一步推論,祼字所從可能就是爵角類的酒器。

個人看法:將這類“鬥”、“勺”這一類器稱為“瓚”是極為不妥的,支持“爵”說!


2、源自東漢鄭玄對先秦典籍中“玉瓚”的理解爭議;

以上的爭議究其根源,其實是源以鄭玄為代表的東漢儒學家們對先秦典籍中“玉瓚”的理解偏差。

先秦典籍中多見“瓚”的記載:

《詩·大雅·旱麓》: “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毛傳: “玉瓚,圭瓚也。黃金所以飾,流,鬯也。九命然後賜以秬鬯圭瓚。”鄭箋: “圭瓚之狀,以圭為柄,黃金為勺,青金為外,朱中央矣。”孔穎達疏: “瓚者,器名,以圭為柄,圭以玉為之,指其體謂之玉瓚,據成器謂之圭瓚。”

《考工記·玉人》: “祼圭尺有二寸,有瓚,以祀廟。”鄭玄注: “瓚如盤,其柄用圭,有流前注。”又載: “大璋、中璋九寸,邊璋七寸,射四寸,厚寸,黃金勺( 約) ,青金外,朱中,鼻寸,衡四寸,有繅,天子以巡守,宗祝以前馬。”鄭玄注: “三璋之勺,形如圭瓚。”

《禮記·祭統》: “君執圭瓚祼屍,大宗執璋瓚亞祼。”鄭玄注: “圭瓚、璋瓚,祼器也。以圭、璋為柄,酌鬰鬯曰祼。”

東漢鄭玄的解釋是: 瓚即勺,圭瓚、璋瓚分別是以玉圭、玉璋為柄的銅勺,用以鬯酌。

之後二千年來此看法傳承不絕,近代學者都對此學說堅信不疑。

李學勤先生認為用作瓚柄的圭、璋,稱為祼玉。

孫慶偉進一步申論其說,他“主張文獻中所謂的圭瓚和璋瓚其實是指瓚的柄部分別作圭狀和璋形,而並不是說以玉圭或玉璋作為的柄部”。

楊州先生與嚴志斌先生認為“黃”應譯為“璜”,璜瓚、圭瓚、璋瓚都是祼玉中的主要種類,是所謂的“祼玉三品”。“瓚”是一種泛稱,不是某一種器物的專稱。

關於柄形器的圭、璜、璋形狀之說,有一些出土器可參考: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瓚的爭議!(柄形器番外篇)(我的探源系列)

上面各家觀點類同,基本上都是受鄭玄的註解影響。近年來,臧振先生對這傳承了二千年的“瓚勺”說法提出質疑:“瓚”本意是指以鬯酒澆玉獻祭神靈,那麼,要是按照鄭玄的的解釋當勺柄來講的話,就無法讀通先秦文獻了。並指出,《玉人》中的“勺”在“故書”裡作“約”講,承接上下文,講的是三種璋的形制與功能,與所謂的“勺子”毫無關係。就形制而言,柄形器柄首作梯形或者盝頂形的複合型柄形器或許就是先秦文獻中所提到的“圭瓚”和“璋瓚”。

玉瓚是祼祭用玉之一類的統稱,將鬯酒灌注於玉瓚美食,貢獻給祖先神靈歆享,應是祼祭的核心內容,也是“祼”字的本義。

柄形器名稱用途的其它學說!

不同名稱功用的學說時間跨度近百年,這跟考古進展有一定的關係。有靠譜的,也有不靠譜的,我儘量都羅列出來。也算是一種回顧吧!

1、“圭”說:

1969 年,日本學者林巳奈夫認為二里頭到西周中後期的所謂“玉柄形器”、“琴撥”者,即是文獻中作為“天子服之”的大圭。至於西周墓中出土的柄形器下端的小玉片、綠松石等,就是大圭“袋子上的附飾品”,也即《周禮》鄭注“瑞器的服飾,服玉之飾,謂繅藉”。與其相似的,石榮傳認為玉柄形器在周代 是“瑞 圭”,尤 其“組 合 玉 柄 形 器 應 是 命圭”。

2、“玉璋”說

王永波論證末端帶牙狀玉片的複合體玉柄形器即《周禮》所說的“牙璋”,其用途當與軍事活動有關。而姜濤、李秀萍則把西周時期飾鳳鳥紋或龍鳳紋的玉柄形器定名為“璋”。

3、“石主”說

劉釗認為安陽後岡 M3 出土的朱書“祖庚”、“祖甲”、“祖丙”、“父辛”等文字的 6 件石柄形器,是作為“石主”來使用的,“主”是祭祀祖先神靈時用以代表祖先神靈的標誌,相當於後世祭享時供奉的“牌位”。與此相似,尤德仁認為玉柄形器是古人為紀念祖先亡靈所琢制的 高 級 祭 祀 性 禮 儀 玉 器 ( 如 近 代 木 制 靈牌) 。

4、“瓚柄”說

鄧淑萍認為玉柄形器多削薄且光素,應是用以嵌合它物上的,或為舉行祼禮時,奠酒用之圭瓚的把柄。李學勤指出傳出殷墟且自名“瓚”的小臣 柄形器可能是祼瓚的玉製柄部。柳志青也認為玉柄形器“就是《周禮》所述圭瓚的柄—祼圭”。

5、“髮簪”說

石璋如在談到安陽小屯 M232出土的玉柄形器時指出“本端有柄,象徵手執之處,末端較小而薄銳,象徵為插入之用,從它的形式上看,可能為髮髻上的簪形器,使髮髻不致脫落”。

6、“琴撥”說

20 世紀 70 年代前出版的考古發掘報告或簡報中,通常採用這種叫法。

7、“玉節”說

魏繼印認為,玉柄形器無論形制還是使用特徵均與現存幾件戰國時期的“節”相合,因此,這類玉柄形器器名亦應為“節”,因其為玉質,所以可稱之為“玉節”。結合《周禮》相關記載,玉節應為夏商周時期諸侯或貴族出行時表示身份的信物。

8、“佩飾”說

1951 年,郭寶鈞提出玉柄形器“殆亦佩飾”。夏鼐重申之,指出“商代墓中它是和其他配飾和隨身武器放在一起的,位置在人的胸側或腰部,所以似乎是佩飾”。此說影響較大,後來的考古報告、簡報或研究文章多將其歸入裝飾品類。

9、“劍柄”說

美國福格美術博物館收藏一件雕刻花瓣紋的方柱形玉柄形器,陳列時為了說明其用途,將其裝在一件青銅劍的柄部。

10、“玉笏”說

謝堯亭稱柄形器為“玉笏”,根據出土位置推測其使用當如《儀禮》所云“搢笏”,即將柄形器插在衣服外面的帶子內。

小結:各家學說真是層出不窮,拋開正確與否,這是個好現象,說明大家都在努力研究和追求本真,應該鼓勵!至於誰說的靠譜,每個感興趣的人或許已有了自己的答案,哪種學說才是真相,那就交給時間吧!

心得

以上零零總總,的確是各持己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初次接觸到的時候我腦子裡真是一團漿糊。甚至再不願意去考慮這些問題。但擱置久了,這些疑問像埋在地裡的種子一樣,又開始往外冒。於是,週而復始的又開始研究學習。

進行到最後,不管哪種學說正確,真相是什麼,其實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為對於一個確定的結果而言,在追求結果的過程更顯得難能可貴。收穫的是方法、思路、點點滴滴的各種知識、前輩們的心路歷程……

收藏道路崎嶇不平,坎坎坷坷,堅辛程度不亞於取經之路,注重器物的同時,別忘了路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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