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譯自馮.穆倫海姆-雷希貝格男爵（Brukard Freiherr von Müllenheim-Rechberg）的回憶錄《SchlachtSchiff Bismarck》。
艦隊及U-556號的作戰記錄
5月27日凌晨，因為預感到在即將到來的決戰中無法倖存，呂特晏斯打算用水上飛機向司令部呈送艦隊的作戰記錄。這份記錄不光是戰鬥報告，還是對整個「萊茵河演習」期間艦隊指揮決策的評價與反思。
這份記錄解釋了呂特晏斯：
- 作為一位經驗豐富的指揮官，為何在5月21日晚忽視了德國方面關於英國正在加強對丹麥海峽偵查的警告，以及他之後的行為。
- 在遭遇諾福克與薩福克號後，為何沒有像他三個月前在格奈森諾號和沙恩霍斯特號上做的那樣，折返並中止「萊茵河演習」，
- 既然沒有中斷行動，為何沒有果斷進攻以阻止敵方的通訊。
- 為何放走了遭重創的威爾士親王號，白白送掉擴大戰果的機會。
- 丹麥海峽戰鬥後為何立刻中斷「萊茵河演習」並掉頭回港。
- 未曾料到燃料槽的損傷如此嚴重，以至於不得不採取最短路徑返回聖納澤爾，而不是選擇其他方向。
- 於25日上午被追蹤的敵人發現。
報告還記錄了25日夜俾斯麥號逐漸右轉以脫離同薩福克號的接觸。
▲二戰德國海軍上將呂特晏斯
大約五六點鐘左右一架帶著文件的Ar.196整備完畢，準備從右舷彈射。戰艦加速以便製造迎風，然而此時卻發現彈射器的壓縮空氣管斷了，並且起重機和導軌都無法使用，最後只得放棄了起飛。出於安全原因不能把飛機直接留在彈射器上，只好把機翼摺疊又塞回了機庫，還把浮筒給磕壞了。沒人知道彈射器是怎麼壞的，大概是之前戰鬥時機庫附近的交通艇中彈，彈片把它給打壞了吧。
6點鐘時天已經大亮，馬上就要打仗了，還有什麼安全的辦法能把作戰記錄送出去呢？7：10分呂特晏斯向西方集群請示：「準備用潛艇運送戰鬥記錄。」這是他本人同德國方面的最後一次聯絡。西方集群於8:01分回電：「U-556號潛艇正在趕來。」用潛艇這麼個不靠譜的辦法卻已經是呂特晏斯最後的指望了，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只能等待再等待了。
▲呂特晏斯最後的消息，告知德方司令，準備最後一次對抗敵軍。
結果整整一個上午潛艇都杳無音訊，最後這份報告也隨艦沉入了大西洋。U-556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讓我們回到一天前：
5月26日俾斯麥號請求部署在比斯開灣的友軍潛艇靠攏支援，其中一艘便是U-556號，時任艇長為赫伯特·烏爾法特上尉。烏爾法特指揮潛艇5月1號出航執行任務，此時他的魚雷已經用光在返航，燃料也不多了，為了向俾斯麥號靠攏只能採取經濟航速。
26日晚19:50分烏爾法特突然陰霾中看見了自艇艉方向高速駛來的聲望號和皇家方舟號，敵方的H艦隊的主力！「敵艦艏右舷，位置10，無驅逐艦，無Z字航行！」烏爾法特知道絕好的攻擊機會就在眼前，然而他卻沒有魚雷！如果他能命中這兩艘戰艦，也許就能救俾斯麥號一命，「如果」！烏爾法特眼睜睜地看著敵方魚雷機起飛，這些「劍魚」正是帶給俾斯麥號致命一擊的第二波攻擊群。敵機完成編隊後轉向謝菲爾德號，然後向俾斯麥號撲去。
三十分鐘後U-556號浮出水面，向總部發電：「發現敵戰列艦及航母各一艘，航向115，航速高，方位北緯48°20′，西經16°20′。」接著U-556號在水面以最大航速向聲望號和皇家方舟號的方向追去，期間他曾下潛用聲吶追蹤英艦的推進器聲，然而到22點以後就再也聽不見了，小小的潛艇實在是追不上敵人的主力。
▲畫作，俾斯麥號與U-556潛艇
23：30分警報再次響起，一艘驅逐艦向U-556駛來，於是潛艇再次緊急下潛，在水下30米處聽見敵艦從旁邊駛過，它的螺旋槳聲簡直就像惡魔的召喚。烏爾法特在航海日誌中寫道：「簡直就是近在咫尺！敵人沒有扔深水炸彈。」這艘驅逐艦應當屬於維安的艦隊，此時正在全力應付俾斯麥號，沒有發現U-556號。
烏爾法特在航海日誌裡還寫道：「5月27日零時，上浮，西北風5級，五級海況，暴風雨，能見度差，非常黑暗的夜晚。我還能為俾斯麥號做點什麼呢？我可以看見敵人的照明彈和俾斯麥號還擊的炮火，離得這麼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真讓人難過。我現在只能在最遠觀察距離引導魚雷艇，並且向周圍友軍潛艇發送座標。」
03:52分：「我不得不從東邊向南行駛，在俾斯麥的航線上等他，這樣就可以節省一點燃料，否則連返航都不夠了。」
04:00分：「海況越來越高，俾斯麥號還在戰鬥，已經向空軍報告了天氣情況。」
▲U-556潛艇艇長赫伯特·烏爾法特
早上六點半烏爾法特在附近看見了另一艘潛艇U-74號，艇長艾特爾-弗雷德里希·肯特拉特上尉用信號燈告訴烏爾法特：「據我夜間通過照明彈觀察，俾斯麥號大概在如下幾個方位，現在已經不見了。請向其他潛艇轉達這個消息，我燃料快用完了。」同肯特拉特告別後，U-556號掉頭去追俾斯麥號。
烏爾法特接下來寫道：「6:30分從U-74號處最後一次得到俾斯麥號的消息，我還可以用電機低速航行。水面航行太耗費燃料，而且現在必須返航了。」
U-556號不得不在水下呆了6個小時，雖然早上七八點鐘時接到了運送俾斯麥號作戰記錄的命令，但是用水下航行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中午12點潛艇按照慣例上浮接收命令，潛艇部隊司令要求他把任務移交給肯特拉特，因為他已經一點燃料都沒了。俾斯麥號此時已經沉沒，然而烏爾法特和德國本土還不知道這個情況，他又在水下呆了一個下午，並曾聽到了一連串爆炸聲，不過無法分辨來源。肯特拉特得到了接替烏爾法特的命令，然而他也根本沒辦法找到俾斯麥號。
▲參與擊沉俾斯麥號的英國巡洋艦多塞特郡號在俾斯麥號沉沒後救起了部分倖存者
西方集群派U-556號潛艇來運送作戰記錄這件事對我們有著特殊的意義。俾斯麥和U-556都在布洛姆&福斯建造，整個1940年的夏天都並排呆在一塊兒，俾斯麥號高大偉岸的船體籠罩著小小的U-556。一般來說潛艇下水儀式都很隨意，但是烏爾法特覺得有個儀式奏樂才算完整，於是跑去找林德曼借俾斯麥號的樂隊，林德曼欣然應允，作為交換，U-556號成為了俾斯麥號的「扈從」。烏爾法特和他的艇員們專門畫了一張「扈從契約」，上面畫著一位騎士右手持劍正在幫俾斯麥號驅趕敵機，左手拇指擋住敵人的魚雷，上面寫道：「我，U-556號（500噸）在此向海神尼普頓起誓，無論在海里，陸地還是天上，我們都將永遠陪伴我們的老大哥俾斯麥號（42000噸）。漢堡，1941年1月28日。U-556號艇長及全體乘員」
▲U-556入役時，艇長烏爾法特上尉寄給俾斯麥號艦長林德曼的一份“扈從契約”，上方的畫是帕西法爾（烏爾法特暱稱）用佩劍擊落攻擊“俾斯麥”號的敵機，用大拇指攔截射向戰列艦的魚雷。
本文作者：fairywing1（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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