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故事,但是裡面的每一個情節都是真實的。

​​我叫夏滿,二十七分鐘之前,我又一次自殺了,沒成功,被家人關在房間裡,連臺筆記本都不給我,生怕我把硬盤當乾脆面吃了。我都二十四了,怎麼就連死自己都說了不算,真他媽失敗。

徐兩條成天上門問我為什麼還過不去。

我說,多活這幾年真的挺值,趁我還能壓得住仇恨,我得趕緊死。你也別攔我,要不連你一起殺。

徐兩條說,行,那咱倆睡一覺吧。

我說,不睡,害怕。

徐兩條說,睡半個小時,我給你拿筆記本來。

我說,行,那你每七分鐘叫我一次,要是我沒應,就趕緊給我叫醒,肯定是鬼壓床了。

徐兩條說,大白天的,你壓什麼壓。

我說,你沒經歷過,天天壓。

結果徐兩條那天沒叫我,我做了個夢,夢見八年前了,相當完整。

零九年,我十六歲,高中一年級。不怎麼愛上學,喜歡服裝設計,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個裁縫,能給周杰倫做衣服。我的父母是我們鎮上的公務員,成天和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打交道,掌握文化帶給他們的優越感讓他們極其膨脹。

我經常逃學,到鎮中心的黑網吧花三塊錢上網。在網上看巴黎時裝週,看香奈兒發佈會,也看了市裡服裝職業學校的招生簡章,五千塊,三年,包吃住。

我回去和我媽說,我想學服裝設計。

我媽問,啥叫服裝設計。

我說,就是裁縫。

我媽把菜刀往砧板上一砍,說,我看你像裁縫。

我說,我看也像。

我媽說,滾。

於是,我逃課逃的更頻繁了。跟著學校大姐徐兩條收保護費,一天三十,一個月九百加提成能到一千。半年就能攢夠學費了,我高興的像個狗子。

但是人生要是一帆風順,我也不至於在這裡自殺了。

那天,家裡燉了肘子,烀了排骨。

我說,媽,咱們家五月二十四號就過年嗎?

我媽說,不過年,我們去山東旅遊。

我說,我不去,怕落課。其實是想多收保護費。

我媽勸我勸不動,結果第二天我奶就病危了,在山東等著發喪。真是要多巧有多巧。

這回不得不去了。臨走前我找到徐兩條。

我說,大姐,我奶死了,我要上山東幾天。

徐兩條神色不太對,把自己手機掏出來遞給我說,有事兒給她打電話興許能救命。

我當時還不明白她什麼意思,被徐兩條的江湖道義感動的要死,握著手機眼含熱淚的走了。

火車七八個小時,到了站。我揹著揹包和我爸我媽並排走下火車。

站臺上,直對著車門的地方蹲著七八個男的在抽菸,一看見我,立馬掐了煙,朝著我衝過來。我心想我爸平時在外面也沒聽說欠人錢啊,不至於這麼大陣仗吧。我連跑都沒來得及,就被幾個人按在地上。

我著急,大喊,爸媽別管我,你們先跑。

我話音剛落,幾個人按著我的幾個人突然就笑了,爆笑,說,這個小妞,還挺孝順。

他們給我手反扣在背後就架著我讓我站起來了。我一看我,我爸我媽正手挽手肩並肩站在一邊面帶笑容的看著我呢。那笑容淺淺的,帶著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我看著他倆問,怎麼回事?

我媽說,夏滿,你在裡面好好學習,我和你爸國慶來接你。

站臺上的火車鳴笛了,它又要啟程了。

我爸我媽戀戀不捨的看著我,轉身上了火車。

我拼命呼救去,強姦拐賣,什麼詞都用上了,近在咫尺的站警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路人也不敢管。最後,我被連著打了四五個嘴巴,塞進了麵包車,一路往郊區開。

從麵包車上下來,我面前是一座類似於蘇杭林園的建築,牌匾上寫著四個大字“翰林書院”,唯美的裝潢和背後一片一片望不到頭的苞米地反差甚大。

越往裡面走,我發現越不對勁兒。說是書院,也就是個殼子,裡面都是像倉庫似的平房。院子一層套著一層,到處都是鐵絲電網。

我被人推搡著到了一間小黑屋,面積也就八個平方。啥啥也沒有,連光都是從門口透進來的。

幾個男的在門口站定了,沒進來,換成了幾個女的拿著手電筒進來,二話不說就要扒我衣服。我哪能幹,拼了命的掙扎,給為首的女人脖子上撓了五條血印子。

然後經過了一段殊死搏鬥,我被她們幾個死死按住,不但扒了衣服,還捱了嘴巴。她們收走了我所有的金屬物品,手機項鍊髮卡,連胸罩裡的鋼圈都沒放過。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之後,她們站在一邊不動了。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戴著眼鏡十分油膩的中年男人,看見身上只穿著內褲和胸罩的我,不但一點也沒有要回避的意,反而還大搖大擺朝著我走過來。我雙手抱在胸前,拼命擋住裸露的肌膚,不停的往後退。可他卻拽住我的胳膊,另一隻手在我屁股上摸了一下,問,這藏東西了嗎?

為首的女人年紀大稍大點,啐了一口,說,你個老不要臉的,你往那裡藏東西?

我認出來了,我剛才撓的就是她。

眼鏡男面子掛不住,什麼也沒說,招呼著幾個人離開。

門哐當一生關上,整個房間漆黑一片,夾雜在每一塊磚瓦中的潮溼氣味很快包圍了這個房間。

我起先是罵,收保護費這段時間聽過的髒話我全用上了,但是根本沒人理。很快我就嗓子冒煙,沒了力氣。

沉寂過一段時間後,委屈無助洶湧澎湃,嘶吼著在慢慢吞噬著我的心裡底線,我開始抽泣。

很快,我又失去了時間觀念。無窮無盡的黑暗像冰冷的潮水一樣淹沒了我,我開始心悸心慌呼吸困難全身發虛汗。

我想要陽光,我想要人交流。

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知道真的是很久,大概有八九天吧。每天門會開一次,送進來一碗粥和一桶水,屋裡面有一個大點的臉盆,是上廁所用的。

頭三天我還分的出來我是醒著的還是睡著的,偶爾還會站起來走一走,掉幾滴眼淚。但是後來我乾脆躺屍,送進來的飯也不吃,感覺實在活不下去了就喝點水,一股子土腥味。

就在我真的覺得要發瘋的時候,門再一次打開了。這回送進來的不是粥,而是一個鮮活的男孩子。他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但是仍然不服輸,吵著門外面罵罵咧咧的,半天才轉身朝著裡面來。

屋子裡太黑了,他沒看見我,不小心踩了我一下,我們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還有個人呢?”男生問了一句,然後摸著黑,坐到我身邊。

“新來的?”他問。

我說,嗯。

幾天沒有開口說話,我的聲音沙啞的有些怪異。

“我來了,你就能出去了。”他從口袋裡摸出幾個山楂,往嘴裡塞了幾個,又遞給我兩個。“吃嗎?”

我搖了搖頭,他也可能沒看見,說,“我不愛吃山楂。”

他笑了笑,說,“我新來的時候也這樣,等你看看伙食就知道了,我順幾個山楂太不容易了。”

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我知道能出去了。臨走前他小聲對我說,誰也別信,尤其是慫的。我聽見了,卻沒明白。

我開始正常上課了。上午是體訓,十五公里打底。下午是文化課,不學理化英,光讀孔子,背不下來就捱打。尺子是鐵做的,三十五釐米長,蘋果手機一邊厚,打在手上生風,兩三下就寫不了字。

我是新來的,各方面都很關照,上午多跑五公里,下午捱了三下,左手腫的賊高,疼得鑽心,腿也不太利索。

所有流程都走一遍,我才明白過來,這他媽是傳說中的戒網癮學校吧。叛逆網癮同性戀,沒有招生簡章裡治不好的,但方法就一個,打。徐兩條手下原來就有一個女生,因為搞對象墮胎離家出走,被家裡人哭著喊著找回來之後送進了網癮學校,後來就再也沒消息了。那個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我說要走的時候徐兩條神色異樣了。

要不是親眼見過,我很難相信,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了還有這種地方。

整個書院更像是一個小型的奴隸制社會,校長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其次是教員,助教,生活老師。等級森嚴,條條框框非常多,主張輕罪重罰。像什麼上廁所關門打三下,睡覺起夜打三下,剩飯菜打五下,頂撞教編人員加訓。這個加訓,據我推測應該可以粗略的翻譯為往死裡打。總之,在這裡,學生沒有隱私也沒有尊嚴。

我隨著大家平安無事的過了三天,只是心裡越來越壓抑,偶爾抬頭望望天有一種澎湃的迷茫。

就在我正常學習的第四天下午,我們所有人都被拉倒操場上按十八路縱隊站好。從教員的訓話中我得知,是有人背後埋汰教員被人告發了,對峙的時候又和教員起了衝突,要著重“教育”。拉我們出來看,是為了殺一儆百以絕後患。

教員話剛落,兩個助教押著個人從一旁走了上來。我錯著人與人的縫隙朝前面看,被押著的是一個小女孩,年齡不大,八九歲。我不明白,這麼小的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會被家長送到這裡來。

押著她的人朝著她的膝蓋狠狠踹了一腳,小女孩沒站穩,背對著我們跪在地上。

“把褲子脫了。”教員說完小女孩沒動,兩個助教就動手把她褲子扯了下來。

我到吸了一口涼氣,關節握得發白,咔咔作響。九歲了不小了,還是個女孩,當著幾百人的面兒被扒了褲子,以後漫長的人生中恐怕都籠罩著恐懼的陰霾吧。

小女孩哭喊著提著褲子要跑,被助教和教員按在地上。教員騰不出手拿戒尺,於是朝著學生喊:“誰來按著,晚課不用做。”

我本以為不會有人去,可是連一秒都不到就走出去四五個人,還有更多人躍躍欲試但沒搶上位置。之前我以為我和大家同病相憐,但現在我才發現他們對我來說是如此的陌生。我看著周圍的人,他們不是鮮活的,每個人臉上都只有冷漠。我開始明白了他說的那句話,誰都別信,尤其是慫的。

原來這裡最可怕的不是高強度的訓練和差到不行的生活環境,這裡真正的可怕之處在於能讓人失去希望,失去人性中所有的美好,不再鮮活。我恍惚間好似回到了抗戰時期,教員是日本人,小女孩是共產黨員,我們都是等著吃人血饅頭的村民。

小女孩被打了十七下,我一下一下查的。聽教員聊天說,之後小女孩被拉去跪孔子,暈倒了之後又被潑醒,重新跪。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這裡吃的很差,一個蛋可以甩一桶湯,還有人從裡面撈出過抹布。睡得是大通鋪,像工地那種鐵皮房。洗漱都在外面的一個水龍頭,沒有地方洗澡,也沒有地方換衣服。吃不好睡不好,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無時無刻不想哭,想徐兩條,也想商業城對面不加湯的烤冷麵。

說真的,我不想父母,也不怨恨,我只感覺到無助和迷茫。我被人拋棄了,現在是,以後也是。

新生第一週又給家長報平安的機會,打電話的時候有專人陪同,一旦說的不對勁,就會被掛電話。我想出去,但是靠說服父母是沒有希望了,我想到了徐兩條。

電話接通,我說,媽,通過學習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了,我以後再也不跟徐兩條那個王八犢子玩了,但是她欠我的五百塊錢你必須替我要回來,她還在我這抵押了一個手機。

我媽說,行。

果然,我媽去了徐兩條家裡要錢。

徐兩條把她年邁的奶奶送進裡屋,然後站在門口,掐著腰說,我看你像五百塊錢。

我媽執意要錢,說,夏滿親口說的,你欠她五百塊錢,你還用手機做了抵押。

徐兩條瞬間就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兒了,因為我爸我媽都回來了,而我沒有回來。她說不見手機不還錢,以此把我媽打發走了。

後來我從書院出來以後很長時間只信任徐兩條,因為只有她曾經為我好好活著做過努力。

徐兩條只知道我在山東,卻不知道我到底在哪家網癮學校。成規模的,山東有三家,徐兩條就挨個蹲點。她從學校周圍採集了許多學生偷偷扔出來的紙條,上面大多寫著:“救救我,139xxxxxxxx,必有重謝。”之類的話。她將紙條連同拍攝的視頻一起送到了當地派出所,但是派出所的人連鳥都不鳥她,說證據不足不予立案。其實徐兩條心裡也清楚,都打點好了,沒人會在乎學生的死活。

我在書院裡沒有等到人來救我。待到第十三天的時候,我在禁閉室遇見的那個男生被放出來了,和我在一間教室上課。他臉上的淤青沒有好,還更重了。從老師點名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時水,魏時水。我總偷偷看他,他偶爾和我對視的時候也會笑,但是時間都很短,因為我們都知道,笑太危險了。

第二十五天,潮溼汙濁的居住環境誘發了我的哮喘,訓練不能停,缺氧讓我全身發軟,眼前發暈。可是離我結束學習還有五個月。不活了吧,這個念頭堅定而深刻。

回到寢室,我喝了一桶洗衣液,薰衣草味的,又苦又腥。半夜胃燒的難受,往外吐血泡泡,我被教員抬著送到了醫院。迷離之間我笑了,真好啊,離死亡那麼近,離自由也那麼近。

醫生下了通知書,幾個平時凶神惡煞的教員此時卻誰也不敢簽字,又把我抬回了書院。總不能看著我死吧,他們拿漏斗給我灌水,我肚子被撐的比胸還大。然後他們再踩著我的肚子逼著我把水吐出來。從腸胃到口腔全部充斥著血腥味,火辣辣的疼。

很可惜,我命大,活了下來。我在寢室躺著幾天下不來床。我以為我可以回家了,但是沒想到等來的只有幾盒消炎藥。書院隱瞞了我病危的事情,只說了喝了洗衣液。而我父母則認為喝洗衣液不是什麼大事,還說給書院添麻煩了。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多了一種情緒,怨恨。

這幾天除了水,我什麼都沒吃。因為食堂統一開飯,沒有人會給我留。餓了六天,我又開始吐血,虛弱到連坐都坐不起來。讓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魏時水偷偷的溜了進來,從兜裡掏出一大把冰糖給我。

“你吃這個,不刺激胃,還能補充體力。”他眼睛還有點腫,笑起來痞裡痞氣的。

我突然就撐不住了,抱著他嚎啕大哭。

他拍了拍我的背說:“不用這麼感動,我是看你長得漂亮才幫你的,出去了可得給我當女朋友啊。”

我說行。

也就待了不到兩分鐘吧,他就走了。我知道溜出來兩分鐘已經是天大的難事了。

冰糖特別甜。

果然,事情還是敗露了。魏時水被抓到偷牛奶,我知道,那也是給我偷的。教員要打他手心,魏時水死活不幹,說打哪都行,不能打手。教員是變態的,人不想怎麼樣,就偏偏強迫人怎麼樣,沉溺於肆虐的快感中。教員非要打手心,魏時水不讓,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周圍的教員見勢都圍過來,七八個人按住魏時水,讓第一個教員打他手心。教員目露兇光,嘴角揚起笑容,他把戒尺豎過來,朝著魏時水的手指狠狠的劈了下去。

魏時水慘叫一聲,除了手指骨折的痛,他的心更痛。

教員洩了氣,看他不再掙扎就散了。魏時水趴在地上撞死,手裡握著一根釘子。教員蹲下來,扯著魏時水的頭髮將他拽起來。

“怎麼不打了?打啊!”教員嘲諷道。

魏時水沒廢話,把釘子插進了教員眼睛裡。

教員嚎叫著被幾個人帶走就醫。剩下的幾個教員開始圍毆魏時水,沒有什麼規章制度,就是打。魏時水不停的吐血,我甚至能聽到他骨頭斷裂的聲音。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拿起一片鋒利的鐵皮,衝了出去。我撲在魏時水身上,替他擋了幾下。教員看我來搗亂也暫時停了下來。我抱著魏時水邊哭邊哀求他們住手,我甚至跪在他們面前給他們磕頭,求他們放過魏時水。可是沒有用,他們分成兩組,一組打我,一組打魏時水。

只剩最後一招了,我用鐵皮割了腕,不小心用力過猛,血一下從動脈中噴出來,森森白骨依稀可見。教員也慌了,七手八腳的把我送到醫院。路上我一直強迫自己清醒,到了醫院,我管處置的大夫要了手機,給魏時水家裡打了電話。

我說,魏時水在書院被教員圍毆,多出骨折,不停吐血,已經快死了,快救人。

魏時水家裡很緊張,一直問怎麼回事,可是我再也挺不住了,昏了過去。

再醒來,我見到了父母和徐兩條,我當時真的以為我死了。

“寶寶啊,怎麼想不開呢?”我爸滿臉關切的摸著我的臉說。我有點反感,別過頭。

“魏時水呢?”我問。

我父母都不說話,想用餵我吃飯搪塞過去。

“魏時水呢?”我幾乎咆哮。

“死了,我帶你去看他。”徐兩條說。

這是我聽過最差勁的消息了。我踉踉蹌蹌的從床上起來,徐兩條扶著我往外走。

魏時水就是山東本地的,當時他媽接到我電話之後很快就趕到了書院。魏時水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可是教員還是當他裝死,用冷水潑他。知道他媽闖進來,才送到醫院。結果脊椎多出錯位,腎臟肺葉破裂大出血,沒搶救過來。魏時水一家大鬧書院,在大門口擺起了靈堂,可屍體還沒來得及運走,徐兩條就是帶我來太平間看人的。

我再見到魏時水時,他就躺在木板搭的桌子上。他臉色灰沉沉的,全是淤青,倒是比我剛見到他的時候白淨了不少,可惜看不見他痞裡痞氣的笑容了。我想他媽一定挺高興吧,魏時水再也不淘氣了,肯定很聽話,讓他怎麼埋進土裡,他肯定不會反駁。

那天徐兩條陪我在魏時水面前站了很長時間,我哭的眼淚都幹了。臨了,我告訴徐兩條,魏時水是因為我才死的。

在魏時水的葬禮上,我瞭解到,他之前遊戲打的非常好,被抓走的第二天就要出發去省裡打比賽。這也是為什麼他寧死也不讓教官打手的原因。可惜,他沒有等到比賽就死了,要不中國又能多一名電競天才。

書院賠了一大筆錢,魏時水一家懷著悲痛的心情撤了訴,還生了二胎。我出來之後儘可能的聯繫學生家長,把我和魏時水的故事講給他們聽,有的把孩子接出來了,有的罵我傻逼。就像那個九歲的小女孩,家裡說,她給弟弟的奶裡放尿,品德大大的壞了,扔在那是她自找的。我打聽著去了小女孩家裡,鄰居說,經常能看見小女孩洗衣服做飯被罰站。我夜裡扔了兩塊磚頭砸了她家的玻璃,去他媽的,人渣。

再說說我吧,從書院回來以後,我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很長時間只願意和徐兩條交流。家裡帶我去看了心理科,又給我報了服裝學校。不過我沒去,活都不想活了,還想當什麼裁縫呢。我的父母鄭重的給我道了歉,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不過我接受了,只是在心裡,我從此都是個孤兒了。治療沒有太大用處,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裡有人追著我砍,想醒也醒不了。偶爾追我的人裡面有魏時水,這就是美夢了。

我開始接觸電競,打的雖然不咋地,但是在網上也能叫出名號。我想魏時水的時候就給他燒一個紙紮的小人,臉貼的是我最近的照片,我不怕忌諱折壽這樣的說道,要是魏時水帶我走,我指定馬上走。

我從夢裡醒過來,一身冷汗,徐兩條在一邊看著我。

“你怎麼不叫我?”我從床頭拿了一塊冰糖塞進嘴裡說道。

“我叫你了,你應我了。”徐兩條說。

我想了想,這應該是夢,不是鬼壓床。

我拿過徐兩條手裡的筆記本,準備再打一盤。

徐兩條說,要不別死了,你還沒打贏韓國隊呢。

我說,我得死,我也打不過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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