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解放前夕和談代表險與解放軍發生誤會?他們這麼進行解釋

1948年12月,北平和平解放前,中共中央已在公共房產接管、民生、外僑待遇及文化接管方面有了周到考量。

關於房產接管,中共中央決定設立公共房產管理處統一管理分配城中的公共房產(包括傢俱、設備、衣被、草木),任何機關團體或個人不得佔用民房。分配房產時一般應使原有單位配以原有房產,以利人民往來、工作進行。

北平解放前夕和談代表險與解放軍發生誤會?他們這麼進行解釋

北平學生呼喚和平

中共北平市委在《如何接管北平工作的通告》中表示要動員公私力量保證城市煤、糧等主要必需品,對工人、公務員、學生和貧民按照適當價格實行部分配給。提供理髮、洗澡、託兒所等生活保障。《通告》表明一切公營企業之員工的工薪資按其最近三個月或半年的平均實際薪資維持原薪原職。《通告》還規定應按照相應的數額與時間對“金圓券”進行兌換,並限期禁止使用。對於工人、苦力、貧民、學生及少額兌換者在一定數量內平價兌換。其他市民可憑居民證兌換一份,對於超出限額或超過期限不予兌換者,應允許其封包出境,並可酌令換回部分物資。

《中國人民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約法八章》表示,對原國民黨政府中的工作人員,經過甄別有一技之長且無反動行為者,民主政府准予錄用。同時表示要保護民族工商業,凡屬私人經營之工廠、商店、銀行、倉庫等一律受保護。希望各行各業照常生產、營業。

《通告》中明確了對外國僑民政策:對於英、美各國使領館及其外交人員與新聞記者,一律以外國僑民待遇,“對遵守我政府法令的外國僑民之生命財產應予保護”。

在文化接管方面,《葉劍英關於軍管會問題的報告要點》中提到,接收物質遺產的同時要通過文化接管委員會接管北平市內的大、中、小學及文化團體,接、管並重,注意保管接收的檔案公文。同時強調“對大學生、教授、文化機構應謹慎小心,任何粗暴行為都是不應該的”。(袁新雨)

出城初遇解放軍

▌王喬年(時任北平總工會和談代表)回憶錄

背景:代表普遍社會民意的民間組織“華北人民和平促進會”推選出11人“和談代表團”,18日前往海淀鎮向解放軍41軍前線司令部轉達市民和平意願。代表團成員包括北平前市長何思源、中國大學前校長呂劍秋、康有為女兒康同璧等名流,王喬年以北平市總工會代表身份參加了此次出城和談。

1月18日下午2時許,代表們齊集西直門電車北廠,等候何思源先生(注:1月16日凌晨,何思源寓所被軍統特務所炸,二女兒遇難,何思源受傷,何先生仍堅持率團出城)。不一會兒,何先生頸挎繃帶兜著右臂懸在胸前乘車抵達,大家一齊登上了一輛事先準備好的公共汽車。車開到西直門,迎面走過來國民黨守軍的少將司令官,握住我們的手說:“諸位辛苦了,你們為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出了城,車沿著動物園西牆外的京頤公路向北駛去,只見公路西側栽滿密密麻麻的木樁,據說木樁外是佈雷區。車到車道溝村附近,這裡是國民黨軍前沿陣地,公路被鐵絲網封鎖,外邊布了幾層路障。國民黨守軍問明情況後移開路障,代表團繼續向西駛去。

忽然一陣緊密的衝鋒槍聲傳來,前方路旁閃出來兩個解放軍,一個手端衝鋒槍,一個手握匣子槍,喝令停車。司機沒聽到,車照常前進。解放軍在車外大聲喊道:“下來!”我靠著車門站著,責無旁貸地手持白旗走下車。解放軍喊我:“過來!”我剛剛向前跨出兩步,另一個解放軍卻喊:“不要向前走,有地雷!”兩位解放軍走過來問我:“你們是幹什麼的?”我答道:“我們是和談代表團,不是事前在電臺廣播和你們聯繫好了嗎?”解放軍又問:“訂好上午九點來,為啥現在才到?”我解釋說:“因為代表團團長何思源先生被特務炸傷了,所以耽誤了。”這時,東邊突然槍聲大作,那位手持匣槍的解放軍立即厲聲喝道:“你說是和談的,為啥還要帶著隊伍來?”我說:“誰帶隊伍來了?”解放軍用手一指我的背後:“那不是隊伍是什麼?”我回頭一看,果然沿著車道溝的深溝露出一個個鋼盔頂蠕動前進。我深怕耽誤了大事,急忙用白旗向後揮動,叫他們撤退,他們才退了回去。這時槍聲也停止了。事後國民黨守軍說,聽到衝鋒槍響,怕代表們出了差錯,想營救一下代表團,所以才摸了上來。誤會解除後,解放軍和我一起登上汽車,其中一位解放軍和何先生邊握手邊自我介紹說:“我是人民解放軍連長,奉命來迎接你們的。”

車到槐樹街一號解放軍司令部的招待所,司令部的同志們安排我們吃過晚飯。司令部莫文驊政委來對代表團的到來表示歡迎。何思源說明來意:“傅作義將軍為了保護北平這座七百年古都的文化古蹟,為了保障二百五十萬市民的生命財產不受損害,他已經表示同意我們提出的和平解決的主張……”話還未完,莫將軍馬上插言說:“我們認為不是傅作義保護了北平城,倒是北平這座古城保護了傅作義。”停頓一下,何先生接著說:“傅作義將軍向來是尊重民意的,他的部隊一向注重軍隊紀律,不擾民、不害民……”莫將軍聽到這裡,馬上嚴肅地質問道:“照何先生這樣說,傅作義如此‘愛民’,那麼,我們解放軍要革傅作義的命是革錯了?”這時,會場一片沉寂。我便站起來解圍道:“請莫將軍不要誤會,解放軍是為了解放人民的革命軍隊,傅作義將軍的部隊根本不能和解放軍對比。”

莫將軍退席走了,有位高個子的解放軍某主任拉我一起坐下談話。他滿口濃重的外鄉口音(可能是湖南人),我一句也聽不懂,而他卻很健談。天晚了,解放軍留我們在招待所住了一夜,睡前,囑咐我們夜間不要隨便走動,以免發生誤會。睡下後,夜已深了,從遠方不斷傳來零星的槍炮聲。據說,這已是慣例了,國民黨部隊在夜間總是不斷地打槍打炮。在近處,只有解放軍警衛崗哨的踱步聲。不一會兒,我就沉沉入睡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解放軍同志打來熱水,我們洗漱完畢,司令部從海淀鎮裡有名的飯館“海順居”叫來了豐盛的酒席,為代表團餞行。車到了西直門,國民黨守城的官兵們立即把代表們圍了起來,爭相詢問“和平有希望嗎”,當代表們回答“和平解決大有可能”時,他們不禁雀躍歡呼起來。有的說:“本來嘛,還打個什麼勁兒呢?”

進城接管文物機構

▌于堅(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回憶錄

背景:北平和平解放的一個重要意義就是使古都免於戰火。當年從清華大學奔赴解放區的于堅正在華北大學政治研究室攻讀研究生。中共中央在圍城前已未雨綢繆,準備好了進入北平後文化機構的接管,于堅親歷了進城後對北平文物的接管工作。

12月中旬的一個晚上,華北大學政治研究室宣佈:為解放北平做準備,接管北平的文教機構,校黨委決定從研究室抽調大部分研究生去北平參加接管工作。翌日,教務處長尹達同志分配我和羅歌(原為北大學生)參加接管北平的文物、博物館、圖書館工作。當時,聽到抽調名單中有我,真是喜出望外。兩天後我們急行軍三天,到達當時北平軍事管制委員會臨時駐地良鄉。三天裡,華北大平原晴空萬里,敵人已經無影無蹤。在良鄉待命期間,軍管會葉劍英主任在一次形勢報告大會上也指出:“解放北平,我們的方針是:不能損壞北平的一磚一瓦,不許放走敵人的一兵一卒。”

2月3日,解放軍舉行隆重的進駐北平的入城式,我們文管會是遲一兩天乘大卡車進城的。文管會的辦公地點在北池子,是一座有四層院落的四合院,原是國民黨一個特務機關。在我們入駐前,安全部門都用儀器探測過,以防敵人埋下隱患。

我最先接觸的是北平歷史博物館。辦公地是午門前闕左門北側的三間辦公室,一明兩暗,整個屋子顯得昏暗無生氣。韓壽萱館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戴著一雙大鏡片的眼鏡,見人總是微笑著,平易近人。雖然留美十多年,但身上看不出什麼“洋氣”。他哭喪著臉對我說:“撥給館裡的每月行政費還不夠買郵票的。”我與當時在館內工作的史樹青、耿宗仁、楊文和等就此相識。他們一直在這樣清苦的單位堅持工作,這種敬業精神十分可敬。午門上是陳列室,印象最深的是陳列著袁世凱在稱帝儀式上所穿用的一套復古服飾。古建築裡自然光很差,也無人工照明,大冬天又無取暖設備,陳列室內顯得陰森森、冷颼颼。韓館長繼續留任,職工全部原職原薪。

北平文物整理委員會是我接觸的第二個單位。駐會主持工作的秘書俞同奎已經七十出頭,言談舉止有些遲緩,謙虛寡言,臉上皺紋刻畫出他在國無寧日的年代裡平生事業上的艱辛。會里集中有一批30歲左右年輕力壯,學有所長,熱愛古建築,又具有鑑定、設計、修繕古建築經驗的工程師。

我接觸的第三個單位是故宮博物院。故宮博物院組織機構有古物館、文獻館、圖書館和總務處。古物館館長徐鴻寶隨南運的文物在南方,館內工作實際由科長王世襄、朱家溍主持。文獻館1948年新聘館長姚從吾,因戰局不定,終未來院就職。圖書館館長袁同禮已被南京派來飛機接走,張允亮代主館務。總務處處長張庭濟久假不歸,由秘書趙儒珍暫代。總之,博物院的館處級領導全不在任,院長馬衡身上的擔子多麼重可想而知。馬衡原為北京大學教授,從1934年實任院長,當時已15年。馬衡年近古稀,個子不高,胖瘦適中,普通話中有些寧波音。我和院長的接觸較多,和馬院長研商任何事,他總是耐心地把對方的話聽完,然後以商量的口吻說出自己的意見。馬衡在院裡有很高的威望。那時,每當院長專車開到北門,即有人向神武門方向高聲喊:“院長到。”神武門那邊聽到後,又有人向西——院長及總務處的辦公地點高聲喊:“院長到。”總務處各科室聽到喊聲立即紛紛把掛在牆上寫有“院長在院”的小木牌翻過來,以便人人知道院長在院,便於請示工作。如果院長不在,即把小木牌再翻過去。在電氣化不發達的年代,這倒是一種簡便易行的措施,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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