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我國哪個城市從古至今存在感都極高的話，我覺得揚州必須擁有姓名。
瘦西湖春色
圖片來自：全景網
歷代文人墨客，好像都很鍾情揚州。你想想，一說起揚州，是不是就能立刻想到李白送孟浩然“煙花三月下揚州”？還能想到杜牧的“十年一覺揚州夢”，張祜的“人生只合揚州死”。
哦對，我還能想到揚州的炒飯、包子、蟹粉獅子頭、以及大澡堂子......
圖片來自：《武林外傳》
咳...跑題了，今天不聊吃的，學點知識。
上回書說到“揚州八怪”中的暱稱狂魔金農（點這裡複習），然後今天並沒有要繼續講“揚州八怪”，而是要說說一個跟揚州有關的詞牌——《揚州慢》。
春風十里揚州路，繁華落盡傷心處
南宋淳熙三年，冬至的夜晚，22歲的姜夔（kuí）路過揚州城。
<table><tbody>姜夔
姜夔，南宋文學家、音樂家。他多才多藝，對詩詞、散文、書法、音樂，無不精善，是繼蘇軾後又一難得的藝術全才。
薄雪方停，城外荒田廢地裡，長滿野薺和麥苗。城內人跡稀少，河上籠著一層青色水霧，更添寒意。
暮色中，駐防軍號角鳴響，傳到姜夔耳中，喚起了他滿懷的悲愴。
自從宋朝失了半壁江山，原本處於國家腹地的揚州，就成了邊防重鎮。南宋初年立都南京，後又遷都杭州，揚州一直是都城屏障、抗金前線。
1161年，金主完顏亮揮師南下，攻破揚州，大肆劫掠。完顏亮旋遭兵變身亡，宋軍收復揚州。之後的十餘年間，揚州便成為宋金拉鋸的戰場。
南宋形勢圖
姜夔去揚州，正是這個時候。
此時，距離完顏亮洗劫揚州，已經過去了15年，可這座城市卻還沒從兵隳中回過神來。姜夔想起唐代才子杜牧筆下的揚州——淮水東南的名城，夜市千燈，滿城歌管，何等富貴繁華。
“
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
——《贈別·其一》杜牧
”
可當年的“春風十里揚州路”，如今卻因戰亂，變得一片荒涼。杜牧若舊地重遊，必定震驚不已吧。
姜夔心下黯然，譜了一首慢調詞曲，又在詞前小序中，說明了創作背景。姜夔的叔岳父蕭德藻聽罷此詞，認為它就像《詩經》名篇《黍離》，將亡國、戰禍之痛寫得入木三分。
《揚州慢》
繪圖：林語塵
“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宋·姜夔《揚州慢》
”
詞中提到的“二十四橋”
圖片來自：全景網
這首詞裡的“二十四橋”，究竟是某一座橋的名字，還是24座橋（泛指很多座橋）的總稱，至今後人們還在爭論不休。
不過如今揚州瘦西湖上的這座橋，名字就叫“二十四橋”。
瓊花有多美？誇就完事兒了
《揚州慢》詞牌誕生於揚州，冠了揚州之名，所以後人用它填詞，大多還是描寫揚州風物。
其中，最獨特的乃是瓊花。
宋代畫家韓佑的《瓊花珍珠鳥》
據記載，揚州后土祠有一棵花樹，陽春三月開花時，潔白如新雪美玉，神韻不俗，百姓呼作“瓊花”。
坊間盛傳，當年隋煬帝三幸揚州，就是為了賞玩此花。這說法雖無憑據，卻廣受認可，很多文人墨客都愛將“隋煬帝賞瓊花”作為典故，寫進詩詞裡。
現藏於揚州博物館的隋煬帝東幸圖
南宋文人鄭覺齋在赴宴賞瓊花時，也填了一首《揚州慢》：
“
弄玉輕盈，飛瓊淡濘，襪塵步下迷樓。試新妝才了，炷沉水香毬。記曉剪、春冰馳送，金瓶露溼，緹騎星流。甚天中月色，被風吹夢南州。
尊前相見，似羞人、蹤跡萍浮。問弄雪飄枝，無雙亭上，何日重遊。我欲纏腰騎鶴，煙霄遠、舊事悠悠。但憑闌無語，煙花三月春愁。
”
仔細品一品這首詞，你就能發現作者將瓊花比喻成了一位輕盈明麗、仙氣縹緲的美人。
而詞中的“迷樓”，是隋末在揚州興建的行宮，暗喻隋煬帝賞花之事。“無雙亭”則是北宋文豪歐陽修做揚州太守時，在瓊花旁修建的亭閣，題名“無雙”，正是為了贊此花天下獨絕。
揚州無雙亭
瓊花究竟為何物？沒人知道
瓊花的“無雙”，不光是在於神貌。
宋人筆記有載，宋仁宗、宋孝宗都曾想把瓊花移植到皇宮裡，結果人家比較傲嬌，只認揚州水土，移栽外地就枯死，移回揚州又復甦。完顏亮攻佔揚州時，金兵也曾挖走瓊花，卻也同樣栽不活。反而是留在原地的殘根，後來又發新芽。
百年後，揚州再陷戰火，被元朝鐵騎踏破，瓊花彷彿感受到了亡國之痛，突然死去，再也沒復活。
宋代畫家韓佑的《瓊花珍珠鳥》
這天下無雙的瓊花，究竟是哪種植物，隨著它的死去，便再也無從考據了。根據宋人記載，它與一種名叫“聚八仙”的植物很相似。
當年也有人專門為瓊花寫了《揚州慢》，在詞前小序裡，從花瓣、花色、葉形、花蕊及氣味等方面，將瓊花與聚八仙作了比較。瓊花本尊死後，有人將一株聚八仙補種在後土祠，後人便漸漸將瓊花之名張冠李戴。
聚八仙，現在的中文正式名叫“瓊花”
久而久之，“瓊花”由一株花樹的專稱，變成了聚八仙這一類植物的名字。
在今天的揚州城中，處處都有種植的瓊花。
瓊花，揚州市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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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曾笑菲 林語塵
繪圖 | 林語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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