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儉和吝嗇和窮《世說新語》德行 40

節儉和吝嗇和窮《世說新語》德行 40


40、殷仲堪既為荊州,值水,儉食,常五碗盤,外無餘餚。飯粒脫落盤席間,輒拾以啖之。雖欲率物,亦緣其性真素。每語子弟雲:“勿以我受任方州,雲我豁平昔時意。今吾處之不易。貧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爾曹其存之!”

殷仲堪,陳郡長平(今河南)人,東晉末年重要將領、大臣。官至荊州刺史。

殷仲堪做荊州刺史的時候,遇上水災歉收,吃飯通常只有五個碗盤,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掉在外面的飯粒,他也要撿起來吃。這樣做,一方面是想給大家做個榜樣,但也因為他的本性儉樸。他常常告誡子侄們說:“不要因為我擔任一個大州的長官,就以為我把平素的生活習慣拋棄了,我並沒有變。貧窮是讀書人的常態,怎麼能做了官就丟掉做人的根本呢!你們要記住我的話!”

《晉書》裡也摘了這一段,但並沒有就此結束。緊接著是:

其後蜀水大出,漂浮江陵數千家。以堤防不嚴,復降為寧遠將軍。

水災發生的時候,地方官不能固守堤防,保百姓平安,(就算堤壩守不住,也可以及時按排撤離,不至”漂浮江陵數千家“。)卻只知道節儉給人看,並教導別人也要節儉,這難道不是本末倒置嗎?

然而《世說》將此篇列於德行,明顯是褒獎的意思。

《晉書》裡也說殷仲堪:

及在州,綱目不舉,而好行小惠,夷夏頗安附之。

可見平民百姓還是很吃他這一套的。

做秀這門手藝一直都能長盛不衰,不就是因為收效顯著嗎?

父親生病很多年,殷仲堪衣不解帶地侍候,還專門為此鑽研醫書。配藥的時候沒洗手就擦眼淚,導致瞎了一隻眼睛。以至博得孝名。

(我只想說,好的衛生習慣實在太重要了!)

殷仲堪曾受命都督荊、益、寧三州軍事,領兵數萬。卻在兩次聲援王恭和後來與桓玄的對戰中,幾乎沒有打過勝仗。

多謀少斷沒有關係,打敗仗讓下屬跟著倒黴也沒有關係!

他服侍父親的時候學過醫啊!

有軍士生病了,殷仲堪親自診脈、配藥。

那你直接做軍醫好了,不要做統帥可以嗎?

在其位不謀其政,卻只想著怎麼沽名釣譽,立自己的人設,這大概正是魏晉仕人的常態。

想到近來流行的所謂“斜槓青年”。

那殷仲堪又打仗又治病的算不算?

依我看,不能把標準定得太低了,如果你能把槓前槓後的兩件或更多事都做好,才勉強能算。

如果只能做好其中一件,或者根本一件都做不好,就別美化自己了。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裡,周潤發演的那個騙子,開口就說:“我,是個雜家!”這不就是“我,啥也不會。”的意思嗎?


節儉和吝嗇和窮《世說新語》德行 40


用現在的話說,殷仲堪算得上是另一種寶藏boy了。

因為,連節儉也是假的。

《晉書》裡說:

殷仲堪少奉天師道,又精心事神,不吝財賄,而怠行仁義,嗇於周急,及桓玄來攻,猶勤請禱。

儉於自奉,嗇於周急,卻侈於事神。

餘嘉錫說這不是節儉,是吝嗇。

我看這不僅僅是吝嗇,還是傻。

詞典上的解釋:

“節儉"是用錢等有節制;儉省。

"吝嗇"是過分愛惜自己的財物,當用不用。

我覺得還可以從對象上區分:

"節儉"是把節制、儉省、反對奢靡的標準適用於包括自己的所有人。

"吝嗇"是完全按照自己主觀的,狹隘的意願來花費財物,只在少數對象上大方,除此之外都小氣。比如只對自己大方,或者只對孩子大方,或者是像殷仲堪這樣,說什麼貧窮是讀書人常態,卻傾囊而出侍奉道家仙人。

如果是對包括自己的所有人都吝嗇,只喜歡看著數字增長,這是“守財奴”。

還有一種是在家省吃儉用,出門卻一定要搶著付賬,而且一定要搶贏,那應該叫做“打腫臉充胖子。”

當然,以上這些定義本身也是狹隘的,並不適用於大多數情況。

任何刻板的行為方式其實都是出於自私。

根據對方的需要、自己的能力、當時當地的情況,做出變通,又不著痕跡才是理想的狀態。

但是,這樣可能會太不熱鬧,太不適合講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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