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上的战争(现代故事)

文、刘建平

宁屯村东并排有两间房,一道墙隔开两个院子,分别住着两户人家。一个叫吕伟,爱养蛇,一个叫刘朗,爱养猫。两个人都是动物爱好者,但从不交流,反而总因邻里琐事闹矛盾。这不,新的矛盾又开始了。

矛盾焦点是隔院墙正中间的那棵梧桐树。早年间,刘朗爷爷种下了梧桐树,后来盖院墙,就把树嵌到墙里去了。如今树长到了数十米高,枝繁叶茂,遮挡了两家各半个院子。俗话说:家有梧桐树,招来金凤凰。这梧桐树没招来凤凰,却招来了一对白鹳在这里筑巢,生了一窝蛋,天天挤在一处抱窝。

刘朗认为自家梧桐树有灵气,整天在院子里抛撒食物吸引白鹳啄食。但鸟窝却靠吕伟家这边,拉得院子里全是鸟粪。

吕伟找上门来,要求刘朗把白鹳轰走,要不就挪窝到刘家院子这边。

刘朗不乐意了,反驳说:“一不是我请这鸟来住的,二是它搭窝也没征求我意见。你要懂鸟语,你跟鸟说去。”

吕伟鼻子都气歪了,想来想去,要是自己爬树捅鸟窝,恐怕刘朗会到处宣传自己没素质,哼,这次要神不知鬼不觉才行。吕伟想到了自己的宠物蛇,他要用蛇吞食鸟卵,逼走白鹳。

吕伟从养的蛇中挑出了最大最灵活也最善攀援的一条黑眉锦蛇,长一米五,茶盅粗细。他先把这条蛇饿了三天,才悄悄托着蛇往梧桐树上一送,这蛇闻着味道就攀爬而上,直奔鸟窝去了。

梧桐树上的战争(现代故事)

白鹳突然看到一条蛇顺着枝丫游过来,“哒哒哒”惊叫起来,冲着蛇前后踊跃再三,仍吓不退蛇的进攻,眼看就要冲到鸟窝,白鹳蛋岌岌可危了!

这边刘朗自吕伟走后,天天盯着树上动静呢,突然听见树上白鹳惊叫,细看之下是一条蛇与白鹳对峙起来,知道是吕伟干的,低声骂一声“小人”,扭头跑进了屋。

刘朗自有对付蛇的手段,他从养的猫里头,抱出一只成年虎斑猫,是平日里最伶俐活泼的。他跑到梧桐树下,也是轻轻往上一送,猫就势往上一蹿,攀上了树枝。猫看到一条蛇游走在树枝上,早已明白主人的意思。猫在树枝间轻轻跳跃几下,稳稳落在黑眉锦蛇眼前,挡住了蛇的去路。虎斑猫弓起身子,翘起尾巴,两眼死死盯住蛇,黑眉锦蛇昂首吐信,也对准了猫,争斗一触即发。

吕伟见一只猫突然上树斗蛇,便知道刘朗在墙对面。两个人心照不宣,都不吭声,默默观战。虎斑猫突然一个弹跳,在空中用右前爪闪电般连拍蛇头,眨眼已落在蛇右側的树枝上。黑眉锦蛇被拍得有些发蒙,但它也不是好惹的,立起身子向猫进攻。随着虎斑猫的再次跃起,黑眉锦蛇没等虎斑猫四爪落稳,已搭住猫身,只一缩,便将猫缠住,一米五长的身子在猫身上首尾呼应,瞬间已经绕了四匝,越缩越紧,眼看勒得猫只出气不吸气,身子瘪了下去。

吕伟暗暗叫一声好,喜笑颜开,刘朗却为虎斑猫捏了一把汗。虎斑猫却不慌不忙,把腹中气放到了极限,待黑眉锦蛇全身肌肉紧绷,突然猛吸一口气,肚腹胀如皮球,蛇毫无防备,来不及反应就被崩作三四截,落在吕伟眼前。

吕伟傻了眼,刘朗却握拳“耶”一声,为虎斑猫战胜叫好。

吕伟立马返回屋里,给蛇友打了个电话,之后骑摩托出去了。半小时后,他带回来一条四米多长、碗口粗细的缅甸蟒。

看虎斑猫仍在树上炫耀,吕伟挑着缅甸蟒送上了梧桐树。

缅甸蟒的到来,让站在树顶眺望的两只鹳鸟再次惊起,盘旋两圈飞走了。

缅甸蟒见树上有食可进,冲着虎斑猫过去了。猫虽能斗蛇,却招架不住大蟒,一个回合过去,虎斑猫开始躲闪。刘朗看猫势穷,又抱出两只虎斑猫送到树上,要让三只猫共同对付缅甸蟒。

新上来的两只猫对着缅甸蟒又挠又咬,蟒蛇却不管不顾,只对准了原先的虎斑猫猛追。被追的虎斑猫稍一迟缓,就被蟒蛇用力一吸,整个吸入口中。蟒蛇扭头又对付另一只猫,就这样各个攻破,不一会儿工夫,将三只猫全部吞入腹中。缅甸蟒意犹未尽,在树杈间稍稍休息,朝着白鹳窝爬去。

吕伟张嘴乐了,他要接着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好戏。刘朗此时又痛惜猫,又担心蛋,一时也没了主意。突然,一声尖叫响彻天际。吕伟、刘朗仰观,见两只白鹳护卫着一只巨隼飞来,围着梧桐树不停盘旋。吕伟心里直犯嘀咕:“白鹳还知道找帮手,真是怪事!”

蟒蛇见强敌已至,暂不去吞蛋,爬到梧桐树顶迎战巨隼。巨隼见缅甸蟒出现在树顶,突然俯身下冲,迎着蛇头过去,接近时却突然转身一绕,从蟒蛇后背掠过,伸出两只铁爪,挠在鳞片上,格格有声。

吕伟、刘朗在树底下瞧得不太清楚,听那声音,都替蟒蛇肉疼。再看巨隼连续上下冲击三次,叫了一声,径直飞走了。两只白鹳折返回巢。

再听树顶动静小了许多,突然“啪嗒、啪嗒、啪嗒”掉下三只血淋淋的肉团,肉团舒展着站起来,蹦到刘朗院里去了,原来被蟒蛇生吞的三只猫还活着。刘朗赶紧追上去,抓住猫冲澡去了。

不一会儿,缅甸蟒从枝叶间坠落下来,搭在墙头上,只见肚腹裂开,没了生命迹象。吕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把蟒蛇拉下来,想着该如何跟朋友交代。

两个人各自在屋里回想刚才树上的激战,突然听到各自大门“砰砰”作响,有人在砸门,都想:这又是把谁给招来了?

两人都开门一看,是附近的邻居们。原来梧桐树上动静闹大了,惊动了四邻,都看半天热闹了。村里年纪最大的魏爷爷也赶来了,指着两个人鼻子骂道:“我再不来,你俩是不是下一步准备放狗、投毒、点火、杀人了?”

魏爷爷是村中人人敬仰的长辈,吕伟、刘朗不敢吱声,垂首听训。魏爷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先说白鹳,这白鹳已经好些年没见到了,现在又回来,这是好事儿啊,不知道你俩怎么想的,准备把这白鹳赶走,还是害死?年轻人真是不知深浅,它们不再是以前那样可以随便打了,现在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看,真要害死白鹳,你俩就得进监狱,没个十年八年也出不来。”

吕伟、刘朗确实不知道白鹳是国家保护动物,后果还这么严重,先前只知道这种动物稀少罢了。两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没伤到白鹳,还有巢里的蛋。魏爷爷看他俩羞愧满面,口气缓和了许多,说:“关于这棵梧桐树,你俩上辈人走得早,不清楚以前的事。”

原来这树是当年划分房基地时,刘朗爷爷种下当作两家界标的。种树人虽是刘朗爷爷,树苗却是村里统一下发的,那时魏爷爷是会计,亲自经手这事儿。后来各家要修院墙,都把树苗砍了,只有吕伟、刘朗两家太穷,一时盖不起院墙,就没砍树。到了两家父辈修墙时,矛盾还没闹起来。

到了如今,刘朗坚称树属于刘家,吕伟嘴上不承认,还嫌梧桐树碍事,总想砍倒才称心,现在又为鸟窝闹起来。

现在听说树确实有自家的份儿,吕伟马上觉得梧桐树亲近多了。刘朗凭空丧失梧桐树一半主权,虽不乐意,但知道魏爷爷绝不会撒谎。既然这树本是村里提供,倘若再闹下去,村里人就要耻笑了。两个人当场表示和好,而且要共同保护好树上的白鹳。

选自民间文学2017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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