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東漢新興貴族,南陽鄧氏

鄧騭死了,他以絕食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無罪,但是他知道,就因為他是鄧騭,他必須死。

東漢南陽鄧氏,是一支崛起於東漢立國時期的豪門貴族,東漢“雲臺二十八將”之首的高密侯鄧禹,是南陽鄧氏昌盛局面的開拓者。

鄧禹是東漢初期著名的軍事家,他與光武帝劉秀是同鄉,十三歲時,鄧禹前往長安學習,與同在長安的劉秀結為好友。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南陽鄧氏崛起的開拓者鄧禹

新莽政權末期,赤眉綠林大起義,天下大亂,劉秀趁此機會,也在鄴城起兵,參與天下的爭奪。鄧禹聽聞劉秀起兵之後,拒絕了更始政權的招攬,杖策北渡,來到鄴城,投奔劉秀。劉秀見到鄧禹來投,十分高興,與之同居一室,探討天下大勢。

鄧禹勸說劉秀“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劉秀聽到鄧禹的建議後,心中大悅,令左右稱鄧禹為鄧將軍,常常將鄧禹留宿在自己的房間內,與之商議對策。鄧禹極富識人之明,史載:時任諸將,多訪於禹,禹每有所舉者,皆當其才,光武以為知人。

除了擔當劉秀的參謀和舉薦人才之外,鄧禹更擅長行軍作戰:更始元年(公元23年)十二月,劉秀利用王郎起兵的機會,命鄧禹招募了一支數千人的軍隊,鄧禹帶領這支軍隊攻佔了常山郡樂陽縣,立下投奔劉秀之後的首功。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鄧禹攻打樂陽立下首功

更始二年(公元24年),赤眉軍西入函谷關。更始帝劉玄派定國上公王匡﹑襄邑王成丹﹑抗威將軍劉均及諸將,分據河東郡﹑弘農郡以拒之。劉秀乘機計劃奪取關中。劉秀知鄧禹沉深有大度,拜鄧禹為前將軍,行王事,率精兵二萬,引兵西進。

建武元年(公元25年)正月,鄧禹率軍越太行山,出箕關進取河東(山西省南部地區)。河東都尉閉關拒守,經戰十日,大破守軍。繼而率軍圍安邑(今山西省夏縣西北),但數月未能攻下。更始大將軍樊參率數萬人,渡大陽欲攻鄧禹,鄧禹派諸將在解南迎戰,大破敵軍,斬樊參。

王匡﹑成丹﹑劉均等合軍十餘萬,共擊鄧禹。初戰,鄧禹失利。天黑後,軍師韓歆和諸將主張乘夜退走,鄧禹不從。第二天,鄧禹重新組織隊伍,調整部署。第三天清晨,王匡盡出其軍攻打鄧禹,鄧禹令軍中不得妄動,嚴陣以待,堅守不出。待王匡軍至營前,猝然擊鼓,全師猛撲,大破王匡軍,鄧禹遂定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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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禹率領部隊平定河東

同月,劉秀在鄗邑(今河北省柏鄉縣北)即帝位,派使者持節拜鄧禹為大司徒,以其“深執忠孝,與朕謀謨帷幄,決勝千里。斬將破軍,平定山西,功效尤著”封鄧禹為酇侯,食邑萬戶。

河東既定,鄧禹又率得勝之師於汾陰(今山西省寶鼎)渡河,入夏陽(今陝西省韓城東南)。其時,赤眉軍已經佔據長安,但是赤眉軍大肆掠奪虐待長安及其周邊百姓,而鄧禹率領的軍隊卻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不犯。百姓紛紛率眾歸附鄧禹。

史載:百姓不知所歸。聞禹乘勝獨克而師行有紀,皆望風相攜負以迎軍,降者日以千數,眾號百萬。禹所止輒停車住節,以勞來之,父老童稚,垂髮戴白,滿其車下,莫不感悅,於是名震關西。”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鄧禹軍紀嚴明名震關西

建武二年(公元26年)春,劉秀遣使者改封鄧禹為梁侯,食四縣,等到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劉秀統一天下,對功臣增封食邑,鄧禹被改封為高密侯,食邑高密、昌安、夷安、淳于四縣。又以鄧禹功高,封其弟鄧寬為明親侯。

史載:禹內文明,篤行淳備,事母至孝。天下既定,常欲遠名埶。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蓺。修整閨門,教養子孫,皆可以為後世法。資用國邑,不修產利。帝益重之。

登臨高位,鄧禹並沒有恃寵而驕,而是設法擺脫名利帶來的影響。他讓自己的兒子各自學習一門技藝,想讓他們憑藉技藝生活。他定下家訓,用心治理家族,教育子孫,同時,不事產業,不攢家財,生活簡樸。鄧禹這種謙虛低調,恭敬守禮的做法,受到劉秀的讚揚,對鄧禹愈發倚重。

為人親和的鄧訓

漢明帝永平元年(公元58年),五十七歲的鄧禹在洛陽去世,鄧氏卻沒有因為鄧禹的去世,而陷入衰落。得益於鄧禹的教導和家訓的約束,鄧禹的子女皆無陋習惡行,尤以第六子鄧訓最為人稱道。

鄧訓少有大志,漢明帝即位後,徵召鄧訓為郎中,永平年間,東漢政府想在都慮至羊腸倉之間,利用理呼沱河、石臼河兩條河流,開通漕運。工程歷經多年未能成功,參與漕運工作的百姓和官吏中,溺死者不可勝數。

建初三年(公元78年),鄧訓受命主持漕運工作,他通過現場勘查,認為工程浩大,無法完成,便上書漢章帝,請求終止這項工程。漢章帝採納了鄧訓的建議,下令終止漕運,改用陸地運輸的方式,進行都慮至羊腸倉之間的往來。鄧訓一紙奏疏,歲省費億萬計,全活徒士數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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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訓一紙奏疏功莫大焉

鄧訓奏請罷免漕運之後不久,適逢上谷太守任興想誅滅烏桓,烏桓懷恨,圖謀反叛。漢章帝下詔命令鄧訓統率黎陽營的士兵屯守狐奴,以防烏桓叛亂。鄧訓屯兵狐奴時,安撫百姓,幽州地區百姓紛紛歸附。

建初六年(公元81年),鄧訓提升為護烏桓校尉,黎陽營的老部下大多扶老攜幼,自願跟隨鄧訓搬遷到邊疆,就連最貧窮的,名叫舉國的老部下:

“念訓常所服藥北州少乏,又知訓好青泥封書,從黎陽步推鹿車於洛陽市藥,還過趙國易陽,並載青泥一墣,至上谷遺訓。”

只因為擔心鄧訓經常服用的藥物和用來封書的青泥,在北方地區不能買到。舉國竟然從黎陽營推著車子,到洛陽和易陽兩地採買藥材和青泥,帶到上谷郡送給鄧訓。這段記載,表明鄧訓是一位極具親和力的人。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鄧訓臨危受命安撫羌人

章和二年(公元88年),護羌校尉張紆誘殺燒當羌迷吾等人,引起羌人不滿,朝廷為預防事態擴大,命鄧訓接替張紆為護羌校尉,主理羌人事務。

鄧訓到任後,羌人各部已經相互結盟,集結了四萬餘人的部隊,準備進攻鄧訓,但懾於鄧訓的威望,遲遲不敢進攻。燒當羌迷唐(迷吾之子)見此情形,便強迫另一支少數民族武裝,小月氏充當羌人的先頭部隊,進攻鄧訓,引起小月氏不滿。

鄧訓面對著危局,拒絕了部下挑動羌人與小月氏內鬥,消耗其兵力的建議,而是採用招撫的手段,平息危機。他下令打開城門以及他自己住處後園的門,讓包括羌人在內的所有胡人的妻子兒女進來,派重兵守衛。叛亂的羌人士兵,面對早有準備的鄧訓,無從進攻,只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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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訓主張安撫局勢

鄧訓對胡人的保護和看重,讓他們內心受到觸動。鄧訓又從胡人中挑選數百名年輕男子,充當自己的侍衛隨從。鄧訓這種做法,讓胡人更加感動,紛紛向鄧訓表示歸順。

鄧訓在安定局勢後,便徵發湟中的秦人、胡人、羌人的士兵四千人,出塞襲擊拒不歸順的迷唐,殺死並俘虜六百多人,繳獲馬、牛、羊一萬多頭。

同年,鄧訓再次徵發湟中六千人,命令長史任尚統率,出擊迷唐,迷唐戰敗逃竄。任尚乘勝追擊,卻在夜間被迷唐設伏攻擊。看到任尚被襲,歸順鄧訓的的羌人胡人自發組織起來,擊敗迷唐。此役殺敵一千八百多人,抓獲俘虜二千人,繳獲馬、牛、羊三萬多頭,迷唐的部落差不多被消滅殆盡。迷唐就此西去漢地一千多里,燒當羌其他部落頭領東號等人,紛紛向鄧訓請罪入質歸附,震動東漢朝野的羌人暴亂被鄧訓平定,鄧訓由此在羌地威望大漲。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鄧訓病逝後百姓為其立祠(今青海城隍護羌校尉鄧訓塑像)

公元92年(永元四年)冬,五十三歲的鄧訓因病逝於任上,鄧訓病逝後,史載:

吏人羌胡愛惜,旦夕臨者日數千人。戎俗父母死,恥悲泣,皆騎馬歌呼。至聞訓卒,莫不吼號,或以刀自割,又刺殺其犬馬牛羊,日“鄧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烏桓吏士皆奔走道路,至空城郭。遂家家為訓立祠,每有疾病,輒此請禱求福。

生前百姓歸服,逝後百姓立祠,鄧訓不負父親鄧禹的教導,為鄧氏子弟樹立了榜樣。

鄧騭從貴族到外戚的轉變

鄧訓繼承了父親從嚴之家的風格:

雖寬中容眾,而於閨門甚嚴,兄弟莫不敬憚,諸子進見,未嘗賜席接以溫色。

他對待下屬和百姓十分寬容,但對待家人卻十分嚴厲,兄弟眾人無不對其敬畏忌憚。鄧騭和自己的四位弟弟拜見父親鄧訓時,鄧訓更是對他們不假辭色,嚴厲至極。

出生在這樣一個家風嚴厲的環境,鄧騭自然不會成為紈絝子弟,此時的鄧氏,已經安穩相傳三代。鄧氏一族已不像鄧禹時,顯重於豪門之中,鄧騭在朝中也只擔任了郎中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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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騭為人低調

鄧騭及鄧氏家族命運的轉變,始於漢和帝永元十四年(102年)夏。這一年,漢和帝廢黜行巫蠱之事的陰皇后,立貴人鄧綏為皇后。鄧綏正是鄧騭的妹妹。

史載鄧綏:永元八年冬,入掖庭為貴人,時年十六。恭肅小心,動有法度。承事陰後,夙 夜戰兢。接撫同列,常克己以下之,雖宮人隸役,皆加恩借。帝深嘉愛焉。

從這段記述中,可以看出,鄧綏和鄧騭一樣,受到了鄧氏家風的薰陶,是一位謙卑守禮,體恤他人的女子。如此守禮節,知忍讓的鄧綏,自然受到漢和帝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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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綏謙遜守禮深得漢和帝寵愛

伴隨著妹妹被冊為皇后,鄧騭及其家族,就此由貴族成為外戚,開始了另一段人生旅途。按照慣例,漢和帝將鄧綏立為皇后以後,下詔對鄧騭及鄧氏進行封賞。卻遭到了皇后鄧綏的反對。

永元四年(公元92年),以大將軍竇憲為首的竇氏,因為密謀篡逆,被漢和帝剷除,竇憲及其三個弟弟全部自殺。曾經一門四侯,煊赫一時的外戚竇氏家族,頃刻間敗落。鄧綏不想自己的家族,成為下一個竇氏,因此,“帝每欲官爵鄧氏,後輒哀請謙讓,故兄騭終帝世不過虎賁中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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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憲的身死讓鄧氏警醒

竇氏的飛揚跋扈和為禍朝堂,讓外戚成為東漢朝臣眼中的巨大隱患。漢和帝雖然對鄧氏恩寵有加,但是作為曾經被外戚威脅的皇帝,一旦鄧氏勢力過大,一定會遭到漢和帝的無情打擊。所以,鄧騭對於妹妹阻止封賞鄧氏是贊同的。終漢和帝一朝,鄧騭的仕途止步於虎賁中郎將,鄧騭兄弟五人也無人封侯。

邁入權力中心的鄧騭

元興元年(105年),漢和帝駕崩,出生僅百餘日的皇子劉隆被鄧綏立為皇帝,因皇帝年幼,鄧綏以太后身份,臨朝攝政,成為竇太后(漢和帝養母)之後,東漢第二位臨朝攝政的女性,史稱鄧太后。

鄧太后的臨朝攝政,讓鄧騭開始踏入紛亂的權力中心,以車騎將軍的身份,與弟弟虎賁中郎將鄧悝、侍中鄧弘、鄧閶一起,成為鄧太后的左膀右臂,幫助她穩定朝堂。

鄧騭參與朝政之後,遇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新帝劉隆的早夭,延平元年八月辛亥日(106年9月21日),繼位僅220余天的劉隆駕崩,年僅一歲,是為漢殤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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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殤帝的早夭讓東漢時局動盪

漢殤帝的早夭,讓東漢的帝位懸空,面對動盪的局勢,鄧騭與鄧太后於宮中定冊,決定迎立漢和帝兄長河間王劉慶之子,十三歲的劉祜為帝。出宮後,鄧騭又去與太傅張禹、司徒徐防等朝中大臣商議,在徵得他們的同意後,才連夜持太后節召劉祜入宮。

劉祜即位後,是為漢安帝,鄧綏繼續以太后身份臨朝攝政。鄧騭幫助鄧太后度過了艱難的時局,也幫助東漢順利完成了帝位的交接,從穩定朝堂來看,鄧騭是有功勞的。

有功則賞,永初元年(公元107年),鄧太后下詔封鄧騭為上蔡侯,鄧悝為葉侯,鄧弘為西平侯,鄧閶為西華侯,皆食邑萬戶;有以鄧騭有定國之功,另加食邑三千戶。詔令一出,滿朝震動,鄧氏一門四侯,這等家族盛況,讓朝臣想起了當年的外戚竇氏。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鄧騭迎立漢安帝有功於國

面對著鄧太后的封賞,頭腦清醒的鄧騭沒有接受,不僅鄧騭沒有結束,鄧悝、鄧弘、鄧閶也拒不領受封賞。史載:

“騭等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閒關詣闕,上疏自陳曰:“臣兄弟汙濊,無分可採過以外戚,遭值明時,託日月之末光,被雲雨之渥澤,並統列位,光昭當世。不能宣贊風美,補助清化,誠慚誠懼,無以處心。陛下躬天然之姿,體仁聖之德,遭國不造,仍離大憂,開日月之明,運《獨斷》之慮,援立皇統,奉承大宗。聖策定於神心,休烈垂於不朽,本非臣等所能萬一,而猥推嘉美,並享大封,伏聞詔書,驚惶慚怖。追觀前世傾覆之誡,退自惟念,不寒而慄。臣等雖無逮及遠見之慮,猶有庶幾戒懼之情。常母子兄弟,內相來厲,冀以端箻畏慎,一心奉戴,上全天恩,下完性命。刻骨定分,有死無二。終不敢橫受爵土,以增罪累。惶窘徵營,昧死陳乞。”太后不聽。騭頻上疏,至於五六,乃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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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騭拒不領受鄧太后的封賞

鄧騭的自陳表言辭謙卑,在字裡行間陳述了不願接受封侯的原因:

一、鄧氏族人本無才能,只因為是太后外戚,才獲得位列朝堂的機會,內心十分慚愧和不安。

二、此次迎立新君,仰仗的是鄧太后的乾綱獨斷,鄧氏沒有什麼功勞。

三、鄧氏憂慮於歷史上外戚因為權勢煊赫,卻大多家族敗亡的結局,只希望能謙虛謹慎,保全家族傳承,不敢奢求裂土封侯。

鄧騭明確表達了自己,不願重蹈歷史上外戚不得善終的悲慘命運,只求安穩度日的願望,這樣的奏疏,鄧騭先後上表六次,最終才令鄧太后收回封侯的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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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騭平亂失敗被迫回朝

鄧太后雖然收回了詔書,但是仍然想對鄧騭進行封賞,提高他在朝堂的地位。永初元年(107年)夏,涼州羌人叛亂,鄧綏下詔命鄧騭率左右羽林軍、北軍五校的部隊及各郡軍隊共五萬人討伐羌人,以此想讓鄧騭通過軍功封侯。但是鄧騭的這次出征,卻出師不利,與羌人戰鬥兩次,皆告失敗,無奈之下,鄧太后只得下詔命鄧騭班師回朝。

儘管鄧騭作戰失利,但是鄧太后仍然派使者迎接鄧騭,並任命他為大將軍。鄧騭到達洛陽以後,鄧綏又派大鴻臚親自出迎,中常侍前往效外慰勞,同時命侯王、公主以下的群臣全部列隊迎接,一時間,鄧騭“寵靈顯赫,光震都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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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騭禮賢下士盡心治國

鄧騭雖然未能建立軍功,但是在鄧太后的堅持下,只得以大將軍之職,參與朝堂政務。鄧騭就任大將軍之後,並沒有獨斷朝堂,也沒有打壓迫害大臣,而是殫精竭慮,團結大臣,治理國家。

史載:時遭元二之災,人士荒飢,死者相望,盜賊群起,四夷侵畔。騭等崇節儉,罷力役,推進天下賢士何熙、祋諷、羊寖、李郃、陶敦等列於朝廷,闢楊震、朱寵、陳禪置之幕府,故天下復安。

鄧騭面對動盪多災的局勢,厲行節儉,廢除苦役,同時舉薦一大批賢能人才參與朝政,再次穩定了國家統治,頗具治國才能。

謙虛低調的外戚鄧氏家族

儘管擔任了大將軍職務,但是鄧騭無時無刻都想辭去職務。元初四年(公元117年),鄧騭的母親新野君陰氏病重,鄧騭、鄧悝、鄧閶(鄧京及鄧弘已經去世)三兄弟趁此機會,向鄧太后請求辭官回家,奉養母親。鄧綏只批准讓最小的鄧閶回家奉養母親,將鄧騭、鄧悝的辭官奏疏駁回。

同年,新野君陰氏病逝,鄧騭、鄧悝再次上書,請求辭官,為母守孝。這一次,鄧太后批准了,歷經四年為高官生涯後,鄧騭兄弟三人終於離開朝堂,暫時遠離了權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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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太后批准了鄧騭的辭官請求

守孝期滿後,鄧太后召鄧騭等人回朝,命鄧騭繼續擔任大將軍職務,鄧騭固辭不受,鄧太后無奈之下,只得收回任命。下詔任命其為朝奉請(朝奉請,意為“逢朝會請”,即每逢上朝便應召議事,並無實際官職),位在三公之下,侯爵之上,讓其參與朝政。自此以後,鄧騭兄弟三人不再擔任具體的官職,行事越發謙恭。

鄧騭等人不僅在政治上保持謙卑,在生活上也是十分低調。元初二年(公元115年),鄧弘去世,遺言悉以常服,不得用錦衣玉匣,實行薄葬。元初五年(公元118年),鄧悝、鄧閶相繼去世,皆遺言薄葬,不受爵贈。

鄧氏兄弟的謙恭,讓對鄧氏約束甚嚴的鄧太后,感到欣慰,先後下詔封鄧弘的兒子鄧廣德為西平侯、鄧甫德為都鄉侯;鄧京的兒子鄧珍為陽安侯,鄧悝的兒子鄧廣宗為葉侯,鄧閶的兒子鄧忠為西華侯。鄧氏第四代,一門五侯,已然成為東漢豪門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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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的謙遜讓鄧太后十分欣慰

家族雖富貴至極,但是鄧騭並沒有放鬆對家族的管束。鄧氏“自祖父禹教訓子孫,皆遵法度,深戒竇氏,檢來宗族,闔門靜居。”鄧騭對族人的管束,隨著家族地位的上升,變得越發嚴厲。

鄧騭的兒子鄧鳳,曾經暗中接受中郎將任尚的賄賂,後來任尚因為盜竊軍糧,被下獄問罪,鄧鳳擔心自己受到牽連,便將自己接受任尚賄賂一事,告知鄧騭,鄧騭在鄧鳳坦白之後,將鄧鳳與其妻子的頭髮剃光,帶著他們向鄧太后謝罪。鄧騭的這個舉動,獲得了世人的稱讚,而鄧氏在鄧騭的嚴厲管束之下,也贏得民間百姓的讚譽。

鄧騭猝不及防的哀傷

鄧騭思慮縝密,他為了家族能夠延續傳承,與大臣為善,從嚴治家,不貪戀權位,不為禍鄉里。大臣、百姓、家人,他都考慮到了,卻唯獨沒有考慮到一個人,那就是漢安帝。

永寧二年(公元121年),漢安帝已經二十七歲,但是朝堂大權仍然被鄧太后牢牢控制。鄧太后雖然嚴格約束鄧氏家族,防止出現外戚干政的局面,自己卻一直臨朝攝政,不肯還政於漢安帝。

鄧太后的戀權,讓鄧氏惶惶不安。永寧元年(公元120年),鄧太后堂兄,夷安侯鄧康數次上書鄧太后,勸其歸政於漢安帝,被鄧太后拒絕。鄧康稱病不朝以示反對,卻被鄧太后罷職免官,開除族籍,逐出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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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太后的專權讓漢安帝心生不滿

鄧太后拒不歸政的舉動,讓漢安帝心生不滿。此時的漢安帝身邊,聚攏了乳母王聖、宦官李閏等一批敵視鄧太后,妄圖分得最高權力,謀求個人富貴的奸佞小人。在他們的鼓動下,漢安帝開始仇視鄧太后,繼而仇視整個鄧氏家族。

永寧二年(公元121年)三月十三日,臨朝攝政16年的鄧太后因病去世,漢安帝親政,之後下詔封鄧騭為上蔡侯。鄧騭不會想到,這道封侯詔書,會是自己最後的榮光。

史載:太后崩,未及大斂,帝復申前命,封騭為上蔡侯,位特進...宮人先有受罰者,懷怨恚,因誣告悝、弘、閶先從尚書鄧訪取廢帝故事,謀立平原王得。帝聞,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無道,遂廢西平侯廣德、葉侯廣宗、西華侯忠、陽安侯珍、都鄉侯甫德皆為庶人。騭以不與謀,但免特進,遣就國。宗族皆免官歸故郡,沒入騭等貲財田宅,徙鄧訪及家屬於遠郡。郡縣逼迫,廣宗及忠皆自殺。又徙封騭為羅侯,騭與子鳳並不食而死。騭從弟河南尹豹、度遼將軍舞陽侯遵、將作大匠暢皆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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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安帝剛剛親政就將鄧氏逼入死地

鄧騭沒有想到,鄧太后還未下葬,鄧氏就遭到漢安帝的無情打擊。一門五侯的鄧氏,頃刻間人死族衰。鄧騭心中充滿不甘和困惑,自己為官從不打壓同僚,族人從不欺壓百姓,整個家族在自己的約束下,謹慎行事,遵法守紀,為何仍會像竇氏一樣,落得個敗亡的下場。

憤怒的百姓和朝堂

不止絕食而死的鄧騭不明白,所有的百姓也不明白,為何公忠體國,奉公守法的鄧氏會因為別人的誣陷,就被漢安帝痛下殺手,趕盡殺絕。

鄧騭含冤而死,在朝堂也引起巨大震動,大司農朱寵赤裸上身,抬著棺材向漢安帝上書直諫:

“伏惟和熹皇后聖善之德,為漢文母。兄弟忠孝,同心憂國,宗廟有主,王室是賴。功成身退,讓國遜位,歷世外戚,無與為比。當享積善履謙之祐,而橫為宮人單辭所陷。利口傾險,反亂國家,罪無申證,獄不訊鞠,遂令騭等罹此酷濫。一門七人,並不以命,屍骸流離,怨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喪氣。宜收還祐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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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寵的奏疏代表了朝堂和民間的不滿

這封奏疏從三方面指出漢安帝冤殺鄧氏的昏聵:

一、鄧太后臨朝十六載,增收節支,減輕賦稅,救濟災民,終使歲還穰豐,百姓安居樂業,穩定了東漢動盪的局勢。漢安帝不顧及鄧太后的治國之功,對鄧氏無情打擊,不是明君所為。

二、鄧騭兄弟,幫助鄧太后治理國家,憂國憂民,漢安帝能夠繼承帝位,這其中就有鄧騭出謀劃策的功勞,鄧騭對漢安帝有擁立之功,卻遭到漢安帝的逼殺,十分不智。

三、鄧氏兄弟身為外戚,有功於國,卻能主動辭官,謙遜退讓,歷代外戚中,無人能比。鄧氏家風謙虛,又與人為善,只因為別人的誣陷,便深陷囹圄。而漢安帝不經審問查證,就降罪鄧氏,致使鄧氏一門七人自殺,族人流放。漢安帝的這種行為,讓整個天下都十分痛恨,使百姓對皇帝產生不滿,動搖了人們對朝廷的信任。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冤殺鄧氏讓漢安帝承受了民間和朝堂的巨大壓力

朱寵的奏疏代表了天下人,對漢安帝的不滿和最後的要求:赦免鄧氏冤名,召回被流放的鄧氏族人,重新封賞鄧氏,平息朝堂和民間的怨恨。

面對朝堂和民間的壓力,漢安帝被迫妥協:下詔訓斥迫害鄧氏家族的州郡官員,赦免召回被流放的鄧氏族人,准許鄧騭等人的屍骨運回北邙山安葬,以中牢禮儀祭祀鄧騭。鄧騭下葬時,洛陽公卿紛紛前往致祭,無人不為其悲傷落淚。

殺死鄧騭的是皇帝對權力的渴望

鄧騭用自己的死,洗刷了家族的冤屈,但是,他的死,也讓後人產生思考:為何漢朝的外戚無論好與壞,都難逃死於非命的下場?

《後漢書》雲:漢世外戚,自東、西京十有餘族,非徒豪橫盈極,自取災故,必於貽釁後主,以至顛敗者,其數有可言焉。何則?恩非己結,而權已先之;情疏禮重,而枉性圖之;來壟方授,地既害之,隙開埶謝,讒亦勝之。悲哉!

這段論述中,或許能找到答案。西漢和東漢十幾個外戚家族,如果不是因為自身飛揚跋扈,擅權專政,自取滅亡;必是遭遇新君打擊而陷入敗亡。這是因為,外戚是依附於皇帝存在和興盛的,外戚只有在當朝皇帝在位時,才能獲得寵信和權勢。而一旦先帝去世,新君繼位,帶著先帝烙印的外戚,就成為阻擋新君控制朝堂的阻力,必定會被新君強力拔除。

鄧騭,雖謙遜低調名滿天下,但仍被逼自殺的外戚賢臣

殺死鄧騭的是漢安帝的權力慾望

鄧氏就是如此,漢安帝雖然在禮法上與鄧太后屬於母子關係,但畢竟是以旁宗的身份繼承帝位的新君。而鄧氏身上又帶著漢和帝時期外戚的烙印,加之鄧太后臨朝十六年,拒不歸政於漢安帝,自然引起漢安帝的不滿和怨恨。

正因如此,身為鄧太后母族的鄧氏,才會在鄧太后去世後,受到漢安帝的無情打擊,這種打擊,不關乎君臣之誼(鄧氏對漢安帝有擁立之功),甥舅之情(鄧氏是漢安帝禮法名義上的舅族),只關乎新舊權力的交接與鬥爭。

鄧騭謹小慎微一生,以竇氏敗亡為教訓,雖謙虛做人,低調做事,美譽在身,卻仍難逃自殺身死的下場,不禁讓人為之扼腕嘆息,心生憐憫。

《後漢書·鄧寇列傳》《後漢書·皇后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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