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如果,提到“外国文学”,上到一些大文学家,下到刚刚开始阅读名著的小学生,大家都绕不开的一位“学者”,他就是19世纪中期俄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思想家,哲学家——列夫·托尔斯泰。在过去的一百年中,中国的文坛从来没有冷落过列夫·托尔斯泰这个人。

据记载,列夫·托尔斯泰出身于贵族家庭,1岁半丧母,10岁丧父,他由家里的亲戚抚养成人。1844年的时候,考入了喀山大学东方语言系,攻读土耳其、阿拉伯语,期中考试不及格,第二年转到法律系。与此同时,他不专心学业,痴恋社交生活,同时,却对哲学,尤其是对道德哲学发生浓厚的兴趣,喜爱卢梭的学说及其为人,并广泛阅读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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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列夫·托尔斯泰这个人,多数情况下,大家都尊称他为一代“伟大的思想家”、“人道主义者”,更是一位在俄罗斯拥有着“高尚良知的不朽文人”。可是,在大家的高度评价里,却偏偏没有给列夫·托尔斯泰一个伟大的“小说家”的称号。

之前,在我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列夫·托尔斯泰与他的时代”展览中,这位禁书作家,不仅再一次引起了国内文化界的关注,还引起了一场读书热潮。如果,你是一个喜欢阅读古典名著的文化爱好者,一定拜读过列夫·托尔斯泰最具代表性的三大代表作:《复活》、《安娜·卡列尼娜》、《战胜与和平》。殊不知,大家虽读过这些著作,但又是否真正的啃完了这些著作呢?

大家耳熟能详,甚至,可以倒背如流的这些著作中的经典语录,比如:“所有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等等,这样的警世格言,殊不知,这其中的滋味,多数人没有彻底的领悟。所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列夫·托尔斯泰在中国的“接受史”,其实,就是一段被“误读的历史”,这一场“认知革命”,完全是一次“成功的功利开发”。

所以,我们貌似离列夫·托尔斯泰很近,却静悄悄地与这些精美绝伦的小说之美,成功地擦肩而过了!

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早在1900年,上海广学会就出版了《俄国政俗通考》一书,第一次就推荐了列夫·托尔斯泰,当时,还称其为“刘都斯笃依”。在推荐语中,更重点提出了,列夫·托尔斯泰早在23岁时,就投笔从戎,在克里米亚军营效力。在1856年,战争停止后,列夫·托尔斯泰便选择以写作作为日常生活的“乐趣”。

之后,在这样的“乐趣中”诞生了《战和纪略》,即:现今的《战争与和平》一书。这本书记录了1812年间,拿破仑讨伐俄国的战事。出版之后,一时间,掀起了俄国人对于这本书的阅读热潮风靡一时。当时间来到1906年,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在国内文坛上首次浮出水面。此次推荐的他的著作是《托氏宗教小说》,这本书的内容是由6组文学价值并不高的短篇组成。

当时,国内出版社出版此书的理由却是:中国小说的内容太过荒诞、毁坏国人心志,而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内容、寓意都特别好,可以开发国民智慧,虽说是小说,但是,它传授的却是真正的做人大道理!在这样的势头下,西方文学不断涌入中国,因其新鲜的思维方式和文学形式,受到国内文人的热切追捧。

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在追求西方文学热潮的同时,国人却不知道合理的去其糟粕而取其精华,只看到西方文学的名头,而不曾过多在意内容,所以,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也就这样被“夹带”了进来。

在这样的氛围中,很多文人,并不注重列夫·托尔斯泰作品中的思想内涵,而只在泛泛层面上抽象地去谈他的“思想”,由此,诞生的作品数不胜数。其中,代表作品有李大钊的《介绍哲人托尔斯泰》、蒋梦麟的《托尔斯泰人生观》等书籍。而列夫·托尔斯泰,真正在国内掀起热潮则是在“五四运动”前后。

当时,他的长篇著作并没有被译成中文,除了稍稍领会他的“思想”,人们对于列夫·托尔斯泰的文学造诣却无从下嘴。此时,又正值“五四运动”热潮,文人喜欢用无形的文学匕首,去表达自己对于时局的愤恨,所以,短篇小说与杂文更能取悦旁人而赢得知名度,甚至,实现一些现实的利益。因此,没有人愿意投入大量的精力在长篇的恢弘巨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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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文章的短,就意味着表达空间的狭窄。

为了简单而明快地表达思想,只能把问题简单化,甚至,干脆变成对立的“黑白或正邪”,让作者写起来更加义愤填膺,读者读起来更激情澎湃,审美快感油然而生。

以至于,列夫·托尔斯泰的著作,就这样巧合地取悦了国内文人偏激的激情,从而,出现了陈独秀赞誉托尔斯泰“尊人道,恶强权”,郭沫若赞誉托尔斯泰“敢于向旧秩序挑战的真正的匪徒”等言论,甚至,连鲁迅先生都称其“高歌猛进、将旧秩序一扫而空”。一时间,国内文坛就这样把“二十世纪革命家”、“社会主义之实行家”的战袍,披在了列夫·托尔斯泰身上。

国人看西方文学还仅仅停留在皮毛,往往只读了只言片语,就将心中的某个愤恨不平的想法寄托于其中。貌似我们是在学习先进的思想,实则却是一个可笑的撒娇举动,无非是为自己被现实压制的理想,找到一个所谓的权威的注释而已。所以,钱钟书老先生曾经说过:“所有一切国外好的东西,一经传入中国,没有一个不走样,就连列夫·托尔斯泰,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而这样的情况,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转,就在1928年列夫·托尔斯泰一百周年的诞辰之际,这位文人再度被国人热炒。与此同时,列夫·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即:他真正的代表作,才开始真正被翻译成中文,进入到中国文人的视线。

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此时,中国的那些具有革命色彩的文人,在阅读后惊奇地发现:这位俄罗斯作家,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具有“战斗性”,他的笔风温柔,描述细腻,让人回味无穷。可是,这样的风格,却无辜地在中国遭到了强烈的讽刺。之前,列宁曾露骨地评价列夫·托尔斯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自此,列夫·托尔斯泰在国人的心中,开始走下神坛。

但不幸的是,之后,很多中国文人开始对列夫·托尔斯泰做出荒唐的评价,称其为“卑污的说教人”。这其中,也有一些文学大家,比如:周立波、鲁迅等人,开始“客观”地看待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与为人,一方面承认他的才华,另一方面批评他的“不抵抗主义”。就这样,列夫·托尔斯泰在中国文人中,被撕扯成了惨不忍睹的两面。

可是,被文人们看重的“写作才华”,却也包括了一个巨大的文学误解。国内文人天真地以为:小说可以拆解分为“思想”和“技术”两个部分,两者可以互不干扰。尤其是“技术”层面,又可以无限地拆解为描写、组词等等,这就是所谓的“文学创作基本功”。但是,最为可怕的却是这样无限拆解的结果,这其实就是一个扼杀小说的过程。

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看似专业的“技术”,实则,只是一套“精致的谄媚”手段。

对此,很多作家娴熟地运用着这个技术,他们高尚地打着“观察生活、反应生活”的种种旗号,却做着“故事工人”的工作。其实,这样的作家,他们的创造力就是在这样的感受中被“无痛、合法”地“阉割”掉了。之后,当国内读者渐渐觉醒,当我们更多的人可以理性地认识到列夫·托尔斯泰并非“思想家”。而对于他最中肯的定位,则是一位优美的“小说家”。

此时,也有很多人提出了疑问:一个思想剑走偏锋的人,为何会在西方拥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为何会走向不朽?

由此,中国文人从盲目追风托尔斯泰,又转向所谓的研究托尔斯泰的文学风格,妄图在其中找到这位文坛圣者不朽的理由。通过对托尔斯泰文本的分析,中国学者得出了一套令常人晦涩难懂的理论,比如:“现实主义塌陷”、“小说本然逻辑背叛了作家的主观意愿”等等。

其实,托尔斯泰走向世界文学神坛的理由非常简单:在世界文坛上,本来就存在着完美小说的完美模板,谁写的更接近这个模板,谁就能更接近不朽。

而在实际的写作技巧方面,这样的“不朽”技巧,无非就是:语言更加通俗易懂,有更多的剧情人物,更多的故事情节,更加细腻的细节描绘,不断变换的场景描述,主题与时代完美相结合等等。当很多作家明白这个“不朽”的真理之后,其创作空间就会被压缩到极致。

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中国小说家们仿造托尔斯泰,的确也写出了很多“伪托尔斯泰”,可是,谁也没能被不朽垂青,连杨沫都因受到“中国的托尔斯泰”的称号而自持不住。这也难怪,在托尔斯泰不朽传奇的后门上,文人们个个都撞的头破血流。

上个世纪60年代,列夫·托尔斯泰的绝大部分作品都被禁止出版,只有他晚年的一些以“反帝”为题材的作品得以传播。在那样的中国历史氛围中,托尔斯泰却被再度推向了“思想家”和“良心”并存的神坛!

直到“文革”结束,中国读者们归于理性,才慢慢的发现:在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中,其实,充满着厚重的对于人生终极价值的追问,也有来自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深沉的内省,仔细读来,所有人第能感受到他心中这份厚重的隐忍和令人感动的力量!

当我们真的从群体中剥离出来,真的用自己的智慧来观摩这个世界,从自己的思想中去探索自由的时候,托尔斯泰的写作已经成为了永远不可磨灭的灯塔,那灯塔照亮着每一个不愿向命运屈服又无奈在路上艰难跋涉的人们。

所以说,是托尔斯泰让我们知晓:我们应该配得上那曾经承受过的所有苦难!

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对于生命的解读,列夫·托尔斯泰选择了投降,在《安娜·卡列尼娜》一书中,他写出了自己对于生命的懦弱,他在质问自己和世人:既然渴望幸福,就单纯的去追求幸福便好,何必纠结于永恒。对这个看似懦弱的答案却让他感到释怀,因为,托尔斯泰已经知晓了人生本就痛苦,所谓的幸福,也不过是一剂麻醉剂而已。

其实,很多人会产生疑问:为何,列夫·托尔斯泰在人类小说历史的发展长河中,会受到这么多无端的排挤与抨击,也会受到如此多的热捧与追随。也许,只有将他放在这样的历史长河中,列夫·托尔斯泰的价值才会在真正意义上得以凸显。

有人说:“列夫·托尔斯泰可以达到的文学思想上的造诣,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可以达到。而列夫·托尔斯泰文学思想造诣不可达到的高度,陀思妥耶夫斯基却一样可以达到。”现实中,托尔斯泰被不断热捧话题不断,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却被不断被忽略几乎被世界文学的长河所淹没。

感受到这,很多文人已经释怀,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在漫漫文学史中,我们最终领悟到了:小说家的命运并不完全由自己决定,甚至,也不由自己的实力决定。只要文学家们在输出思想传播见解,在公布于世的时候就会被读者误读。

列夫·托尔斯泰被中国文人误读了上百年,连钱钟书都说“走样”了

如果,像托尔斯泰这样的文学作家,被误读的同时又恰好戳中了这个时代的痛点,那么,这样的事情,它所带来的影响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场严重的化学核变反应。只是,这一切都在人心之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悄无声息而已。

不曾愿意沉下心来思考永恒的人,总会对永恒有着过分的期待,作家们高尚地追求着不朽,却妄图抄近路而为之。所以,中国作家开始了漫长的“内省”创作,用浮夸宏大的结构,试图包裹自己干瘪的人生。技术功底不够思想来凑,却在追求不朽的路上永远住进了“二鬼推磨”的牢笼,从而,营造出了“伪托尔斯泰”这样的旷世工程。

看来,这样下去,中国文人早晚会把列夫·托尔斯泰“玩坏”的!

【《列夫·托尔斯泰》、《俄国政俗通考》、《中国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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