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兩次、三次,扯淡的黃河改道,作死的“大河向東流”

李大嘴 大嘴讀史

關於北宋滅亡的原因,說法很多,開幾十個研討會都可以不帶重樣的。

說幾個主流的。

第一,土地兼併。

這是中國曆朝歷代從興盛走向衰落的深層次原因。用來交稅的土地越來越少,老百姓活不下去,於是揭竿而起,烽火四起,然後打出狗腦子,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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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財政危機。

這個問題的主要表現形式就是“三冗”——冗兵、冗官、冗費。

北宋的制度很奇葩,凡是有地方受災,不是想著怎麼賑災,而是大筆一揮,災民統統變成廂軍,改吃皇糧。這些廂軍佔用了大量的軍費,卻幾乎沒有戰鬥力,基本等同於民工。他們存在的主要價值就是幫著官員、土豪種地幹活,還有就是給敵人送人頭。

北宋的官制也很奇葩,一個詞描述就是“疊床架屋”,一個官職可以分解成五六個,互相牽制,互相制約,結果就是幹事的沒幾個,扯後腿的一大幫。老趙家的皇帝也沒辦法,高考過了就是官,老子的官當大了,兒子孫子還得蔭封,再加上宗室子弟總要給個虛職養著吧,只要不犯錯,大家幾乎都是能上不能下,於是官員隊伍越來越大,只好想方設法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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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以文馭武。

因為當年趙老大就是靠著陳橋兵變起家當皇帝的,所以老趙家的對武將的疑心很大,處處防備。為了防止武將做大,皇帝親自上陣,號召大家讀書,宋真宗趙恆振臂高呼“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這下子文人激動了,文官大佬韓琦睥睨武將老大狄青,來一句“東華門唱名方為好男兒”,你們這些武人都是“賊配軍”。長此以往,武將的地位越來越低,再加上文官頤指氣使地瞎指揮,真到打起來地時候,誰肯拼命?好不容易出了個狄青,也被文官們合夥給鬱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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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各樣的答案還有很多,這裡就不多說了。

這樣一個自由、開放、繁榮、寬容的大國,就這麼沒了,原因肯定是系統性的,是多方面的,今天就說一個相對冷門的原因,那就是執著的“大河向東流”。

我們知道,北宋的首都開封緊挨著黃河,在黃河的南岸。黃河對於開封來說,就是一條天然的護城河。北方的騎兵是很厲害,但是面對黃河也沒辦法,宋朝人覺得有這樣一個天險在,很安全,很巴適。

可是,北宋初年,黃河改道了。原本東流大海的黃河居然因為決口,北上了。這下子,宋朝上下都麻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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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呢?一句話——“河不東,則失中國之險,為契丹之利。”黃河不往東流,咱們的天險就沒了,反而是有利於契丹人。

沒辦法啊,大宋朝人雖然多,可是往北打不過契丹人,往西打不過西夏人,甚至南邊的越南人也敢炸翅。再要是沒了天險,咋辦呢?大宋朝就要完蛋啦?

於是,接二連三的作死來了。

你看啊,黃河改了好幾次道了,以前往東的河道還在,就是沒水了。如果咱們趁著現在和平的大好機會,動用人力,把黃河水引到原來的河道上。你看,咱通過這條六塔河不就可以引流嗎?

好吧,改變河流走向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何況是黃河這樣超級流量的大河,你總要測量一下地勢海拔,計算一下流量流速,弄個可行性評估啥的吧?

完全沒有!大家就是看著地圖劃線,打打嘴炮,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反對的聲音不是沒有,最主要的反對聲音來自於歐陽修。大文豪不是什麼水利專家,他的觀點很樸素:黃河開封段河面寬200步,六塔河才多少?50步!“欲以五十步之狹,容大河之水,此可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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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負責具體實施的河北轉運使周沆也說:“全河東注,必橫潰氾濫,齊、博、德、棣、濱五州之民皆為魚鱉食矣。”周沆提醒大佬們“此五州者,素號富饒,河北一路財用所仰”,千萬不要拿自己的糧倉開玩笑。

結果,反對無效!開工!

大量的民工到位,開挖,大量的官員上下其手,發財!這是給大宋的雞滴屁作貢獻。

1056年,坑爹工程竣工,堵住北流的口子,放開東流的腳步。僅僅一天,總結表彰會還沒開呢,六塔河就決口了。“溺兵夫、漂芻藁不可勝計”。

死人也就算了,曾經富庶的河北路被狠狠禍禍了一把。在當時,河北路最重要的軍事重鎮定州,兵額十萬,等到宋神宗時期重新審核兵員額度的時候,只剩下兩三萬了。人口的下降也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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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停了嗎?沒有,大宋朝繼續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在第一次慘痛教訓之後,僅僅四年,公元1060年,黃河在大名府魏縣第六埽決口,史稱“大名決口”。這次決口的後果是,黃河一分為二,形成北流和東流兩股,即所謂的“二股河”入海。

又過了幾年,改革君臣二人組——宋神宗趙頊和王安石開始作死。沒辦法,一來還是關於沒有天險的心虛,二來,想做出點改革成績。

王安石的辦法其實很老套,總結起來兩句話:堵塞北流,穩定東流。也就是把“二股河”變成一股。

砸缸的司馬光本來也是贊成的,後來實地考察後發現不對勁,為啥呢?東邊的河道太淺了,目測就裝不下辣麼多黃河水。

司馬光說:“治河當因地形水勢,若彊用人力,引使就高,橫立堤防,則逆激旁潰,不惟無成,仍敗舊績。”

司馬光反對,你一個保守派頭目?出爾反爾,幾個意思?是不是想阻擋改革步伐?是不是因為立場失去了公心?其心可誅!反對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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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再度在爭議中上馬。

大幹快上,熱火朝天。公元1069年,工程竣工,沒幾天工夫,東流河道又決口了。“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壞田逾三十萬頃。”1頃等於100畝,足足3000萬畝田啊!得收多少糧食啊!

順便說一下,就是這次決口,剛剛在徐州水利工程中發明了“東坡肉”的蘇軾也差一點餵了魚。

這次決口除了耗用民力、死傷慘重之外,還形成了一大片黃泛區,民不聊生,唯一的好處是:契丹人也不敢進來,全是沼澤灘塗,要死人的。

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但宋朝人表示不服。

宋神宗是認慫了,但他的兒子宋哲宗趙煦本著“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原則繼續想辦法讓黃河改道。

趙煦總結了前兩次改道的經驗教訓,認為,不管是六塔河還是二股河,都是想把黃河往新形成的河道里引,小河溝容納不了那麼多水,所以失敗了。那麼我一步到位,直接把黃河水引道以前流過的河道,不就行了嗎?以前都能裝下,現在肯定也行。

又是一個紙上談兵的傢伙。

黃河為啥會北流?因為長年攜帶泥沙往下流,黃河已經是一條地上河了,雖說“大河向東流”挺給勁,但“水往低處流”更科學。

蘇軾的弟弟蘇轍經過實地考察,利用開撅井筒(北宋時測量地形水平高下的方法)得到了很多地勢數據,得出結論——“東流高仰,北流順下”,硬上是不行滴。


一次、兩次、三次,扯淡的黃河改道,作死的“大河向東流”

任性的皇帝完全不聽,於是大幹快上,於是——又決堤了。

1099年的這次決堤比前兩次還慘,為啥?因為地勢高啊,水借地勢,衝得那叫一個暢快,結果那叫一個慘,絕壁是超巨型的特大洪水。

經過這三次折騰,河北、山東、蘇北等地基本上被衝成了白地。曾經作為重要戰略緩衝地帶的河北徹底完蛋,“自永靜以北居民所存三四,自滄州以北所存一二,其他郡大率類此”,這是在製造無人區啊!

“千里蕭條間無人煙!去年雖豐無人耕種,所收苖稼十不一二!河北朝廷根本,密邇強敵,居民流散倉廩空虛,城郭不修甲兵不利,萬一有警何以為計!”

幾十年後,金兵南下,如入無人之境。到了黃河邊,只找到幾條小船,愣是慢悠悠一點一點渡河,抓走了趙佶。

北宋滅亡。

如果沒有三次黃河改道,河北依然保持原樣,估計北宋沒那麼快玩完。

不作死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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