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與六便士》,並非一碗“雞湯”,掀開“月亮”真實面紗

《月亮與六便士》,並非一碗“雞湯”,掀開“月亮”真實面紗

文丨卿心君悅

“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走一走”,不知道何時,這成為了一個廣為流傳的句子,表達了對當前生活的“厭惡”,想要摒除一切去追逐內心的渴望,看起來是那麼的令人嚮往。

也不知道何時起,越來越多的人把毛姆寫的《月亮與六便士》看成是一碗掙脫生活束縛,追求“遠大”理想的“雞湯”,可實際上,這部作品的含義未必如此。

《月亮與六便士》,並非一碗“雞湯”,掀開“月亮”真實面紗

孟子曾說:“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意思是說在欣賞文學作品(原意指的是詩,但文學作品有其固有的相通性,所以在此也可以適用)時,不能一字一句只注重字面的意思,需要挖掘其中的內涵。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還是有部分人只關注作品表面的意思,最終曲解了作品的內涵。如同朱慶餘的那首詩《近試上張水部》一樣,想來那位前輩考官若真只根據字面去解讀,朱慶餘的進士一途,就只能“戛然而止”了。

《月亮與六便士》,並非一碗“雞湯”,掀開“月亮”真實面紗

“為天上的月亮神魂顛倒,對腳下的六便士視而不見。”

這是英國《泰晤士報文學增刊》的一篇書評中的話語,是對毛姆另一部長篇小說《人性的枷鎖》主人公菲利普·凱里的評價。

毛姆看到這篇書評後,對“月亮與六便士”的說法,頗為喜歡,也由此成為了他這部作品的名字。作品譯者徐淳剛說:

“月亮代表高高在上的理想,六便士(約等於人民幣六毛錢)深陷在泥裡,象徵世俗的生活。但是,通讀這部小說,既沒有出現月亮,也沒有六便士,小說的名字完全是信手拈來。”

或許很多人仍舊會覺得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的繪畫追求,可以當成他嚮往的月亮,而拋家棄子、放棄工作與生活等等都可以理解為他對六便士的厭惡,但對此需要注意一點,故事情節是小說的一種藝術形式。

在《月亮與六便士》中有這樣一段話:

“小說的不真實就在這裡。一般而言,愛情對男人只是插曲,是許多日常事務中的一件,而小說把它誇大了,事實上,它並沒有那麼重要。”

關於毛姆對愛情的看法,我們不去評價,但是他對小說不真實性的點評,卻值得我們深思,在這部作品中對於主人公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的情節描述,也存有很大程度上的藝術加工。

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的創作原型是現代派繪畫大師高更,二者經歷雖存有一定的相似之處,但在現實中高更從未完全與社會隔絕,並一直保持著與妻子的通信,沒有患過麻風病,卻在小女兒艾琳因肺炎死亡後,曾服毒自殺未遂,在悲痛下創作出了傳世之作《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我們到哪裡去?》。

如果我們單純的因為《月亮與六便士》中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光怪陸離”的經歷,而萌生不顧一切追逐理想的思緒,那隻能是錯上加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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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品中查爾斯·斯特里克蘭追求的是什麼?

是繪畫嗎?其實並不全是,他追求的是內心的寧靜,靈魂的自由,以及對“美”的嚮往,而這些其實也算是一種對理想或生活意義的探索。

那麼,是否只有脫離生活的“藝術夢”和高高在上的“理想”,才算得上是生活的有意義呢?

或許,也不是。

作品中查爾斯·斯特里克蘭曾嘲笑布呂諾船長不懂得“藝術家”的含義,對此,布呂諾船長很是委屈,他懂得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的追求,因為他也在追求著“美”,追尋著生活的價值,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藝術家”,只不過在對“美”的追求上,查爾斯·斯特里克蘭憑藉的是繪畫,而布呂諾船長憑藉的是“生活”(讓生活變得更美好)。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如何去解讀作品中的“月亮”

車爾尼雪夫斯基曾說:“藝術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

,也就是說藝術雖看似高於生活,但又與生活不可分割,這就如同作品中女作家羅斯·沃特芙德一樣,“她把生活看作寫小說的良機,把公眾當素材”,以此類比,其實對作品中的“月亮”,也要如此去看待,看似應遠高於現實生活,但是若真脫離生活,不能從生活中紮根,不能由生活中孕育,不能在生活中奮鬥,所謂的“月亮”只是水中倒影,而理想只是一紙空談。

這就如同沈從文在《主婦》中寫到的:“高空不是生物所能住的,我因此還得貼近地面”,否則由著他的興致來,“再向前走,也許就會真入滇池水深處”,所以沈從文選擇了“我得回家了”。

其實,認真品味毛姆的這部作品,想來對於“月亮”的闡述,更多的應該是一種警示意味——對理想的追求不應該脫離實際生活。

張聞天說:“生活的理想,就是為了理想的生活”,這是對理想與生活關係較為理性的一種解答,對於《月亮與六便士》中的月亮,想來也應如此,月亮應該是讓生活更加美好的嚮往,或是尋找生活的意義,無論如何這些都不應該成為摒棄生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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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竭盡全力,想從束縛著他的力量中解放出來。但這種力量究竟是什麼,他又如何解脫,不得而知。”

這是在《月亮與六便士》中,在“我”(作品中另一個獨立的主人公)看到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創作的作品後產生的感想。

能否完全放棄生活,去追求理想?

看完這部作品的部分人,很容易誤認為對心中理想的追求,或許應該像查爾斯·斯特里克蘭一般,摒除所有外在的束縛,才能達到內心最迫切去往的目的地。

為何會有這種誤解,想來是從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的經歷中產生的:

  • 放棄了證券交易所的工作
  • 放棄了持續十七年的婚姻
  • 放棄了兩個孩子
  • 放棄了所擁有的一切安逸生活
  • ……

不難看出,查爾斯·斯特里克蘭放棄了所有能對心中追求產生束縛的東西,一心只去繪畫,不顧一切,但是他真的脫離了生活嗎?

其實,並沒有,他只是放棄了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其中有一部分本不該放棄):

  • 他仍舊會為了生活,向“我”及德克·斯特洛夫借錢。
  • 他仍及會為了生活,給退休的管道工畫像
  • 他險些因為無錢,獨自病死在房間內
  • 他會在馬賽領救濟品、打工,並給硬漢比爾畫肖像
  • 他也會在塔希提島在種植園當監工、打零工

他一直在追求理想的路上,但是他從未真正的脫離過生活,沒有生活的支撐,理想也無法得以生長。

由此來看,完全脫離生活,追求“月亮”的想法並不現實。由此想到了東野圭吾在《解憂雜貨店》中對松岡克朗這位“魚店音樂人”人物形象的描述,他為了追求“音樂夢”,放棄了學業,辜負了父母,但是完全放棄生活了嗎?並沒有,他只是選擇了自認為更接近成功的道路,但是仍舊會在酒吧裡面打工,因為生活才是對理想最大的保障。

在作品中,對查爾斯·斯特里克蘭有這樣一段描述,說他最喜歡的畫家是老布魯蓋爾(16世紀尼德蘭地區最偉大的畫家),原因按作品中“我”的看法來說:

“布魯蓋爾給我的印象是,他力求用一種手段,表達超越這種手段的另一種感情,可能正是模糊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激起了斯特里克蘭的共鳴。”

由此來看,實際上二人在“美”的追求熱情上是一致的(都在尋找超越當前狀態的美),而不同的是布魯蓋爾能從現有的基礎上,尋求突破,或許這才是對生活中追求“月亮”的一張正確心態,基於生活,並從平淡的生活中去挖掘尋找美。

查爾斯·斯特里克蘭不顧一切的追求精神值得讚揚,但並不是完全可取的。

同時,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的一些做法,給他人帶來的傷害,也是無法想象的,在現實生活中同樣也無法讓人接受與認可。拋棄了深愛他的妻子,逃避了為人父的責任,傷害了布蘭奇……,以致在作品中的“我”多次評價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為“不折不扣的混蛋”、“可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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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生活中,我們能否不顧一切的去追求“月亮”

古人說:“瑕不掩瑜”,同樣“瑜”也無法掩“瑕”,任何的成功都無法掩蓋人性的缺陷。美國作家費謝爾曾說:“家庭的失敗是任何成功也補償不了的”,同樣為了自己的追求,傷害到他人,或沒有承擔本應承擔的責任,無論是社會的、家庭的,這都不能算是一個真正成功的人,即便事業有所成就,理想有所收穫,但是生命的價值與人性的道德上卻是失敗的、缺失的。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其固有的責任,這是生命本身所具有的重量,也是生命意義的體現。追求理想是生命價值的一種體現方式,但是並不能為實現單方面的價值而拋棄生命本身所應承擔的責任,甚至給他人帶來傷害。

始終認為,理想的意義,生命的價值,不應只體現在個人追求的得與失,而是在於理想本身或生命本身給他人所帶來的的意義,對社會、對國家、對人民、對他人是否可以帶來一定的益處。崇高的理想才能實現崇高的人生價值,而自私的念頭,未必真的屬於“理想”。

何況,對於理想的追求,本也沒有必要這麼極端,查爾斯·斯特里克蘭與布呂諾船長同樣是在追求“美”的道路上前進,同樣是“藝術家”,同樣追求內心的寧靜,生活的價值,個人的幸福,但布呂諾船長的做法就更值得稱讚一些,他沒傷害到任何身邊的人,還將收穫到的幸福與家人一同分享,這也是一種對生命價值的體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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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塑造的是一個殘忍、自私、野蠻、好色的人,卻把他寫成了一個偉大的理想主義者。但這是事實。”

這是在《月亮與六便士》中,“我”對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經歷的感嘆。

在作品中的“我”看來:

“斯特里克蘭是一個可惡的人,但我依然認為,他很偉大。”

他的偉大,不是理想的偉大,不是方式的偉大,更不是生活或成就的偉大,他的偉大,只是精神的偉大,雖然這個偉大還要從中仔細斟酌看待。

或許,精神的偉大,可以從這幾點入手:

  • 他完全漠視生活的舒適享受
  • 他對繪畫的熱情始終如一,無論經歷任何痛苦、磨難與考研,都未曾放棄
  • 他可以抑制住內心的負面慾望

他將所有的熱情、激情一股腦的全部用在“繪畫”這個理想上面,對此,也可以看成對理想灌注了他生命全部的信念,為此他可以對抗一切因素外在的干擾。

在現實生活中,這種堅定的精神,在一定程度上是值得學習的,但是學習的方式卻並不該是單純的模仿,而是領悟其中的閃光的特質。對於這一“特質”,布呂諾船長與查爾斯·斯特里克蘭是相同,作品中“我”對此也有類似的感悟:

“很明顯,你(布呂諾船長)這樣生活,並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需要的不僅是堅強的意志,還有堅毅的性格。”

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這兩個因素是實現理想最大的助力,但除此以外還有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也就是布呂諾船長說,缺少了它,也許會一事無成的因素:

“對上帝的信仰。要不然,早就迷失了方向。”

這裡的“信仰”,指的是對“美”的追求信念,也是對生活價值的正確認知。

如何樹立正確理想,或者說如何實現生活的價值呢?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在作品中給出一個值得深思的參考建議,在作品中“我”講述了一個故事,是關於亞伯拉罕與亞力克·卡邁克爾的故事,前者放棄了大好的前程,選擇在亞歷山大港的一所公立醫院當一名普通的醫生,而後者則延續了亞伯拉罕原本人生軌跡中所有的榮光,金錢、名譽等,後者評價前者的人生是作踐自己,而“我”卻在作品中撇出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做一名外科醫生,一年賺一萬英鎊,娶一位漂亮的妻子,就是成功?我想,這取決於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義,取決於你對社會應盡什麼義務,你對自己有什麼要求。”

或許這就是《月亮與六便士》中最重要的一個主旨,該如何看待生活的價值與理想的追求,對此,作品譯者徐淳剛也提出了類似的問題:

“在這個以物質為上帝的時代,用淺薄的幸福、成功來量死你的世界,你該怎樣過完你的人生?”

如果沉迷於物質的享受中,可能就會如同查爾斯·斯特里克蘭早期生活那般,看似光鮮亮麗,內心卻渾渾噩噩,也因此,才會在突然之間,覺醒了內心的“某種力量”:

“我感覺在他體內,彷彿有一股猛烈的力量奮力掙扎;這股力量強大無比,壓倒一切,好像違揹他自己的意志,將他緊緊地攫住。”

這種力量,想來就是內心對“美”的渴望,對“月亮”的追求,也是對生命、生活價值反思後產生的,越是被物質、舒適的生活狀態腐蝕,內心也會升起更為強烈的對抗力量,而這才是導致他“一反常態”舉動的根本原因,也是他內心痛苦、渴望自由與安寧的問題源泉,因為他害怕人生虛度,喪失價值。

或許,這種對存在於生活中負面因素的抗爭,也是對於查爾斯·斯特里克蘭精神偉大的體現。

《月亮與六便士》,並非一碗“雞湯”,掀開“月亮”真實面紗

作品譯者徐淳剛還說到:

“什麼是生活?生活的意義是什麼?這些沒有人能真正的告訴你,需要你自己滿懷勇氣,像小說主人公那樣摒棄一切,用整個靈魂去探索。”

也或許,尋找的過程,就是對“美”的一種追求。

這種追求,脫離了物質的享受,脫離了低俗的趣味,脫離了名與利的慾望,只為讓靈魂得以自由、內心得到安寧,那樣才能看到真正的“月亮”。

“共和國勳章”獲得者,他們所追求的是真正的月亮,為國家、為社會、為家庭,默默付出的每一個人,追求的也是真正的月亮。

光輝可能略有不同,但“月亮”卻是唯一的。

《月亮與六便士》,並非一碗“雞湯”,掀開“月亮”真實面紗

卿心君悅,頭條原創作者,高級心理健康指導師,知名情感博主。用文字溫暖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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