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號|“一分爭”

歡迎大家閱讀“景德鎮南河公安”頭條號。如果您喜歡本頭條號發佈的文章,還可點擊左上角關注我的頭條號,每天都有精彩文章推薦

熄燈號|“一分爭”

  那年我剛入伍,新兵連的班長是個山東人,叫孔祥同。別看他平時笑呵呵的,但那“沒人性”的“一分爭”(山東方言,意為一分鐘),可夠我們喝一壺的。誰要是求他多給一分鐘時間,就像割他身上的肉那麼難。大家當面叫他班長,可背地裡都叫他“孔閻王”。

  

  記得那是1990年的冬天,外面滴水成冰。窗外大片雪花肆意起舞,寒風吹得宿舍屋後的老楊樹梢嗚嗚作響。有天下午操課時間到了,中隊長吹哨通知:“大隊長指示,今天不搞隊列了,各班組織在室內搞體能訓練。”聽了這個消息,我們樂得直蹦:“終於不用在外面凍著啦!”可沒成想,“孔閻王“讓我們做俯臥撐,要求必須一組完成10個,還不能超過一分鐘。我們二班的兄弟身子骨都瘦得跟個“小雞崽”似的,當時這個標準對我們來說還是很吃力的。

  不一會兒就有兩個兄弟受不了,這個喊:“班長,我真不行啦!”那個叫:“哎喲,班長,我小腿抽筋了。”這兩個兄弟一叫,可把大家樂壞了。“孔閻王”也哈哈大笑:“好,俺讓你裝熊,每人再加5個,完不成就別吃晚飯!其他人休息‘一分爭’。”這一招還真管用,他倆不叫了,累得滿臉是汗,差不多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才總算完成任務。

  

熄燈號|“一分爭”

  本想應該換內容了,沒想到“孔閻王”說:“下面改用拳頭,每人再做10個。”什麼?用拳頭做?我們可都已是大汗淋漓了。“孔閻王”好像看出了我們的心思,撲騰一下就趴在地上一口氣做了10個拳頭俯臥撐,起身時大氣都不喘,我們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孔閻王”嘴角揚了揚:“拳頭俯臥撐,準備,每人做10個,‘一分爭’,開始!”口令一下,大家就只能握緊雙拳準備做。好不容易把“屈臂”的動作做完,就趴在地上再也撐不起來了。“撐起來,誰要是撐不起來,就再加5個,快點!”“孔閻王”大聲叫著。等我咬牙切齒,哆哆嗦嗦撐起來時,那眼淚就和汗水做著伴一塊掉下來了。我敢說,那時大家和我一樣,把“孔閻王”在心裡已罵了不下10次了。

  

  短暫休息的時候,“孔閻王”教導我們:“男子漢就不要像個娘們,要流汗水不要流淚水,訓練就不要怕吃苦。用拳頭做能練出拳面的硬度和出拳的速度,這是偵察兵的基本功。再說了,體能練不好,怎麼練捕俘拳?自身功夫不過硬,上了戰場不但制服不了敵人,搞不好連自己的小命都會丟了的。”“孔閻王”話糙理不糙,大家都記住了,再訓練時,就沒人哭爹喊娘了。

  

  如果說,“孔閻王”在體能上要求我們爭分奪秒,還算能理解,可上個廁所也要“一分爭”。新兵都愛上廁所,雖說味道不怎麼樣,但能出來透透氣,抽根菸,吃點小食品。在別的班這樣的“小九九”可能行得通,可在“孔閻王”這就不好使。也真奇怪,一到休息的時候,只要有一個兄弟報告要上廁所,準會有人也跟著作伴。這個時候,“孔閻王”就會問:“還有誰想去?”回答是,幾乎都要去。每當遇到這種情況,“孔閻王”就會格外開恩:“去吧,‘一分爭’。”

有一次,我要上大號,就想讓班長破個例:“班長,一分鐘不夠,給兩分鐘吧,行嗎?”“孔閻王”用不屑的眼光看看我,衝我晃晃秒錶:“去不去,還有58秒。”

沒等“孔閻王”再說什麼,我早已向廁所狂奔而去。結果,還是超時了。“孔閻王”十分熱情,“賞”了我10個拳頭俯臥撐。事後,“孔閻王”開導我:“給你一分爭,就想練練你百米跑的速度;讓你做拳頭俯臥撐,是想測測你拳面的硬度。”聽了這話,我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

熄燈號|“一分爭”

  

  在“一分爭”的“逼迫”下,我們班兄弟們的體能越來越好。在結業考核中,全中隊六個班,我班總體成績第二名;“孔閻王”被評為“優秀班長”並榮立三等功一次。

  

  時間像鞭子,趕著人走。迎春花開的時候,我們三個月的新訓結束了。中隊搞會餐的那天晚上,“孔閻王”坐在大通鋪上,他眯著眼說:“知道我為什麼要求你們處處都要‘一分爭’嗎?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我的班長參加了邊境作戰,他的捕俘技術很過硬,曾在軍區比武中獲獎。在一次穿插作戰中,他和戰友們抓獲了兩名俘虜,軍區為他記了二等功,上級已讓連隊上報材料,準備為他提幹。在換防那天上午,老班長鬧肚子要去廁所,連長只給他一分鐘時間,他沒當回事。可誰也沒想到,對面卻突然向我們陣地開炮了,有一發炮彈落在廁所邊,僅僅耽誤了一分鐘,他再也沒有回來……明天,你們就要奔向不同的崗位,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見面,我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大家別恨;想罵我的話,別讓我聽見就行。在部隊的時間很短,人這一生也不是很長,你們要好好珍惜每天的一分爭。”

“孔閻王”,不,是讓我們又恨又愛的孔班長,那個教導我們“不要像個娘們”的男子漢他真的哭了,兄弟們也哭了。大家三個月受的苦累、委屈、磨難,那一刻,都化成了感激孔班長的淚水。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楊樹葉落光的季節,我們的孔班長要走了。離隊那天,我和送行的幾個戰友個個都哭得像個娘們。孔班長紅著眼圈,和我們用力擁抱後,他“一分爭”都沒有再多留,揮揮手就快鑽進了大巴車。

 

熄燈號|“一分爭”

 

  後來,我也當了班長,在新訓中用孔班長“一分爭”的要求,帶了好幾批新兵。後來,無論是在基層還是在機關,我都時刻用“一分爭”來要求自己。再後來,我離開了軍營,進入了社會,慢慢地,我對“一分爭”的認識和感悟也越來越深刻。

  

  時光荏苒,從入伍到轉業,一晃過去快30年了。可是不管在什麼崗位,不管幹什麼工作,老班長的教導還時時警醒著我:在人生短暫的時光裡,“一分爭”實在是太寶貴。如果想在有生之年,認真地做一點什麼事,使生命更加有意義,那就連“一分爭”也不應該荒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