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退役儀式:在戰友們的注視下,他面向軍旗舉起了右手

來源中國軍網綜合

一場告別,一次傳承。透過車窗,劉平向王一安揮手告別。在他眼中,這個軍校畢業分配到阿里沒多久的新排長,稚嫩的臉龐已慢慢呈現出高原的紅暈,也多了幾分堅定與執著……請關注今日《解放軍報》的報道——

一个人的退役仪式:在战友们的注视下,他面向军旗举起了右手

一個兵的隆重告別

■徐 俊 張 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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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北阿里,藍天白雲下,五星紅旗迎風招展,官兵整齊列隊,歌聲響徹雲霄。循聲望去,荒漠迷彩色的辦公樓門上方,“向軍旗告別儀式”大紅橫幅,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這是一個人的退役儀式。南疆軍區某部調整組建時間不長,四級軍士長劉平是今年唯一一個服役期滿的戰士,也是單位成立以來送走的第一個老兵。為了讓劉平走得順利、順心,實現“千里邊關一日還”,從機關到連隊,有許多故事都圍繞劉平展開。

1300公里外的新疆喀什受寒流影響,氣溫驟降。南疆軍區保障部負責老兵工作的參謀,上午下班前收到劉平辦理士官退役證的電子照片後,利用午休時間,找到一家照相館洗好照片,下午一上班就把證件給辦妥了。

上級機關特事特辦,單位更是忙前忙後。協調航班中轉、指導組織財務結算,幾乎每件小事領導都要過問,生怕出現一點紕漏;政治工作處幹事徵求劉平意見後,反覆在網上挑選紀念品,最後“私人訂製”了兩個帶有軍旅創意的掛件,還陪他在獅泉河鎮最大的超市購買了老兵箱包;連隊指導員鄭安鑫就更忙了,連長休假,他兩週前就開始籌劃製作退役儀式橫幅,託人從喀喇崑崙山腳下的葉城購買鑼鼓、綬帶、紅花等歡送物資,並組織戰士們緊鑼密鼓地排練……

“單位剛組建,人少事多,就我一個人走,沒必要折騰。”看著忙前忙後的戰友,劉平過意不去,主動要求取消相關活動。他先是跟排長商量,又向指導員彙報,接著跑到機關,無一例外都被婉言勸回。茶話會、懇談會、老兵餐……所有“贊老兵、頌老兵”活動,單位一樣也沒落。直到退役儀式上國歌響起,連劉平自己都覺得,這彷彿不是送他一個人,而是在送一群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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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國歌,主持儀式的指揮員下達了迎軍旗口令。掌旗員扛著軍旗和兩名護旗兵齊步行進,整齊的步伐、挺拔的軍姿,讓劉平想起了自己新兵時參加隊列訓練的場景。

16年前,劉平從甘肅天祝入伍。綠皮火車一路向西,到站後換乘的大巴一頭扎進軍歌嘹亮的軍營。從此,他開始了艱辛而難忘的新兵生活。

那時候,劉平體形偏瘦,加上軍裝肥大,每次隊列訓練都感覺腰挺不直,經常被班長批評“沒有精氣神”。那期間,劉平最期待的事兒就是能穿上一身合體的軍裝,讓自己顯得更帥氣一些。如今,各類被裝不僅做到隨調隨換,各級對高原邊防官兵更是重點保障。

儀式還在繼續。掌旗員與兩名護旗兵由齊步行進換成了正步。

劉平目視軍旗,想起有一年在什布奇邊防連迎“八一”,連隊早早派車,翻山越嶺地到獅泉河鎮採購過節物資,卻在返回途中不幸陷入香孜河,3天后才被救出。什布奇,藏語意為“太陽最後落下的地方”。因道路不暢、天氣寒冷,每年封山期長達9個月。每當節日臨近,炊事班的人就急得跺腳。

過去,土豆、蘿蔔、白菜一度成為高原哨所餐桌的“老三樣”。現在,蔬菜大棚、“植物工廠”、“社會化保障快車”都已落戶雪山哨卡。

“經南疆軍區保障部黨委會研究,批准你部警衛勤務連四級軍士長劉平退出現役……”迎完軍旗,劉平聽到了自己的退役命令。這一刻,他思緒紛飛,想起了自己新兵下連後的一幕幕場景。

新兵下連,劉平被分到阿里軍分區葉城留守處汽車營,成了一名高原汽車兵。2014年,劉平正式調到阿里。16年的青春記憶,都與阿里高原和軍車緊緊連在一起。第一次隨車隊上阿里,帶車幹部千叮嚀、萬囑咐,“高原上,千萬不能跑,更不能跳”,印象深刻的還有車窗外望不到底的懸崖和一望無際的雪山。第一次執行緊急運輸任務時雪很大,他們一大早就出發了,餓了就啃幾口乾饢,車在冰雪溼滑的新藏線上艱難顛簸,很晚才到站。半夜還得定上鬧鈴,每隔兩小時強忍睏意和寒氣起來發動一次引擎,確保第二天早晨車能按時發動,直到十幾天後任務圓滿結束。因這“第一次”,他受到上級嘉獎。那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軍人的價值和榮譽……還有兩次特殊經歷,他差點把命交給阿里高原。一次是2007年9月到阿里運送物資,車隊行駛到離死人溝還有80公里處,車半路趴窩。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家最後決定用膠帶粘住破裂的機油管繼續行駛,可走了不到十公里,車再也動不了了。那時候,新藏線還是低窪不平的“搓板路”,編配的斯太爾運輸車,一旦遇到大雨沖毀道路或者大雪封山,原地待命十天八天都有可能。不像現在,沿途都是柏油路,清一色的豪沃車,還配備車載電臺、醫療包、氧氣瓶、睡袋,假使遇到特殊情況也能應對自如,甚至可以動用直升機進行緊急救援。還有一次,也是給阿里軍分區送物資,還是那“該死”的死人溝,劉平突然出現高原反應,被緊急送往多瑪兵站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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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請退伍老兵劉平同志講話!大家呱唧呱唧!”戰友們的掌聲和歡呼聲,將劉平的思緒拉回了儀式現場。

劉平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著裝,緩緩走到隊列前,望著戰友們期待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將聲音提高了“八度”:“今天,我就要離開部隊了。16年,不長也不短,有苦也有樂。很榮幸能在阿里與大家一起並肩戰鬥,能成為單位的一員,我很驕傲也很自豪……”

話音未落,隊列裡已有人發出了抽泣聲。劉平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快步向隊列走去,順勢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一向堅強的劉平,在阿里高原很少落淚,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他駕車給西蘭塔邊防連運送物資。那晚風特別大,鬼哭狼嚎般嘶吼。連隊住的是老式平房,沒有保溫層,儘管是夏季,劉平身穿棉大衣、羊毛褲,蓋了兩床被子,還是冷。想著邊防戰友一年四季都在這樣的高寒極地生活工作,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劉平站回隊列,呼嘯的寒風很快將淚水吹乾。他望著眼前嶄新的樓房、整齊的營院,聯想到邊防線上一幢幢安裝了電暖爐、燃氣鍋爐的多功能新式營房,心裡忽然覺得暖暖的。

“下面,退役軍人向軍旗告別!”在官兵們的注視下,卸下軍銜、摘下領花的劉平面向鮮紅的軍旗,鄭重地舉起了右手……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送完軍旗,軍歌響起。在鏗鏘有力的歌聲中,退役儀式進入尾聲,全體官兵在營區大門前敲鑼打鼓夾道歡送。望著劉平紅腫的眼睛,排長王一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瞬間劃過臉頰。那一刻,他想說一句“班長走好”,可最後啥也沒說,只有緊緊地擁抱。

一場告別,一次傳承。透過車窗,劉平向王一安揮手告別。在他眼中,這個軍校畢業分配到阿里沒多久的新排長,稚嫩的臉龐已慢慢呈現出高原的紅暈,也多了幾分堅定與執著……

一个人的退役仪式:在战友们的注视下,他面向军旗举起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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