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的晴雯人物形象非常耀眼奪目,是十二副釵的首座。
判詞說她:
“身為下賤,心比天高”。
那麼,晴雯的真實身份真的微鄙嗎?
我不這樣認為。
相反,從文本內一些跡象來看,晴雯的真實身份其實很神秘。
首先,文本說晴雯十來歲被賴大家買去做丫鬟,隨著賴嬤嬤進賈府,因為賈母喜歡她千伶百俐,故而孝敬給了賈母。
賈母又將她賞賜給了寶玉,預備以後留給寶玉做妾室。
身為奴僕的晴雯,性格上完全沒有一絲奴性。
她在怡紅院完全就是一幅小姐的樣子。麝月就曾經說她:
“...別裝小姐了,我勸你也動一動...”
曹氏的筆法真真假假,裝小姐,未必就不是真小姐。
文本內說晴雯留著兩寸長的指甲。這個指甲其實大有文章。
在清朝,戴義甲,不僅是不用幹粗活,也是身份尊貴的象徵。
而且義甲的長短,還是有規定的。
晴雯的長指甲,雖不是義甲,但是賈府內除了做丫鬟的晴雯之外,就連賈母,邢,王兩位夫人,鳳姐,以及諸位賈府千金並無一人留長指甲。
那麼,晴雯這種養長指甲的審美觀點,跟誰學來的呢?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只有晴雯沒來賈府之前,她已經看慣並且接受了,以長指甲為美的這種審美觀念的薰陶,而且這種極度高貴的審美觀念,連賈府的貴夫人們都還不具備。
清朝的慈禧太后,標誌性的裝飾就是她的那對驕矜高貴的義甲。
從這樣奢華高貴的審美情趣來看,晴雯本來的出身不低。
這是晴雯之真實身份的蹊蹺一。
晴雯之真實身份之蹊蹺二:
就是雀金裘衣。
賈母賜予寶玉雀金裘衣時說了,只此一件,糟蹋了再沒有了。
也就是說,寶玉之前也不曾見過雀金裘衣。
既然賞賜於寶玉,自然是新衣,新衣就無需再動針線。那就間接說明晴雯未進賈府之前,她就已經認識雀金裘衣的那種材質。
賈府只一件的寶物,根基尚淺的賴府不可能有。
那就只能是她在她的本家,見過類似的絲織品了,所以識得此物。
一般家庭的女孩,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如此珍貴的雀金裘。
單憑這一點,也說明晴雯的出身很高。
晴雯之身份蹊蹺的第三點,內又分三小點,也是晴雯身份的最關鍵點:
(1)就是晴雯對外謊稱自己不記得家鄉父母,卻記得在外流浪的表哥“吳貴”,這不符合常理。
(2)十來歲才進府的晴雯千伶百伶,但是如此聰慧的女子,竟然不記得家鄉何處?豈不怪哉?這一點也不符合常理。
(3)記得雀金裘材料的晴雯,記得表哥吳貴的晴雯,竟然不記得父母至親?
按照紅樓夢作者安排故事情節的嚴謹邏輯來看,這完全不符合他的行文特徵。
只能說,這些矛盾點,都是他刻意洩漏給讀者的。
而臨終前,苦苦呼喚親孃的晴雯,怎麼會不記得母親是誰?
明顯,她都記得,這裡是作者故意隱瞞讀者,但又留下種種痕跡,讓後來有心人來探尋晴雯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由此可見,晴雯不是不記得父母家鄉,而是她記得父母家鄉,但是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從晴雯與她的表哥皆流落在外的身份上來看,有一種可能性極大。
那就是晴雯的家族所獲之罪,極有可能是株連的大罪。
清律規定:凡謀反、謀大逆,但共謀者,不分首從,皆凌遲處死。並株連其父子、祖孫、兄弟及同居之人。
晴雯和她的表哥吳貴,皆是家族蒙難之時,僥倖逃出來的落難人。
晴雯的為人處世,在賈府有一個極大的隱性特徵:
晴雯在賈府,幾乎不與人任何人親密交好,走近。
鴛鴦就說過她的朋友圈:
這是咱們好,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霞、玉釧兒、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去了的茜雪,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麼話兒不說?什麼事兒不作?……
看一看,賈府大丫環們的朋友圈裡沒有晴雯。平兒來的再早,也不會早過晴雯,為什麼晴雯卻沒有融入鴛鴦的朋友圈呢?
明顯,晴雯無意融入她們的圈子,很有可能就是怕洩漏些了什麼秘密。
而且不獨晴雯如此,他的表現吳貴,舉止亦耐人尋味。
吳貴,就是諢名“多渾蟲”。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多官”,這很有可能意味著,他本來出自富貴之家。
吳貴—無貴。多官職卻無貴,那隻能是落魄的貴族弟子。
文本內說他之前在外流浪,入了賈府後一朝安泰,忘了昔日苦楚。
後來娶了多情的妻子,他亦不甚在意,只是終日吃得爛醉如泥,更奇怪的是他對床帷之事,竟不計較。
對美妻無感,不排除是曾經美女見得太多。多姑娘的美,美則美矣,終究無內涵,而且極度膚淺。
足見她的美,還不能令見過諸多美女的多渾蟲迷戀珍惜。
而且,多渾蟲不計較床帷之事的特點,和紈絝子弟賈璉極為相似。
賈璉就曾對尤二姐說:
你放心,前事我盡知,我不是那等捻酸吃醋之輩。
多渾蟲的這個特點,以及他無端極度的頹廢,似乎是經歷人生極大的創傷後,刻意地逃避現實的舉動。
晴雯對旁人不著痕跡的疏離,以及“多渾蟲”異於旁人的頹廢和對床帷之事都不計較的異常,都不謀而合的讓人感覺,他們身上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們曾經經歷了巨大人生變故。
所以,晴雯真實的身份很神秘,也很高貴,絕不下賤之流。
別被狡猾作者瞞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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