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金絲雀”屈辱15年:房有了,人沒了


故事:“金絲雀”屈辱15年:房有了,人沒了

01

我叫劉芳,山東人,在省內一座三線城市的運動品牌店做產品專員。

老公李立平是甘肅人,在上海一家國企做技術員。2016年起,全國房價瘋漲,我所在的城市,房價也跟著水漲船高,市區動輒2萬/平的房價,讓人望而生畏。

剛需人群無法接受高漲的房價,從前默默無聞的小產權房因其低廉的價格浮出水面,並且扶搖直上成了香餑餑。2017年初,因手頭寬鬆,我和老公想把自住的一套小產權房賣掉,換個環境好點的小區。

這套房子在一環邊上,距市中心開車不過十幾分鍾路程,是城中村自建,分給村民的福利房。除了小區環境差點,位置和戶型都不錯,當時房價只有10000元/平左右,差不多是市證房價格的一半。

掛到中介以後,看房的人絡繹不絕。

2017年7月的一天,我去外地參加公司培訓,出了幾天差。回到家發現房門上貼了一張紙條:“我隨中介來你家看過房子,很中意,想上門詳談,你家沒人,希望看到紙條和我單獨聯繫。”

我隨手撕下來,並沒打算搭理他。畢竟房子不愁賣,加上我怕麻煩,不喜歡這種偷摸的方式。

令我沒想到的是,因為房子著急出售,我掛了六七個不同的中介公司,各中介在網上虛標低價惡性競爭,加上2017年下半年房市下行,村民們為回款自建出租公寓,低價甩賣本小區福利房,導致小區房價一跌再跌。

房子一直沒賣出去,我慌了。病急亂投醫,我翻出之前的紙條,加上了對方的聯繫方式。

對方自稱姓劉,叫劉璐。她聽起來並不誠心買,簡單聊了一下,價格沒談攏,就掛斷了。後來,小區房價越來越低,我乾脆不打算賣了。

沒想到,幾個月後的一天,劉璐主動上門又要買房。我們談得異常順利。彼時,房價又降了一截,我倆各讓一步,最終120平的三室以92萬價格成交。

談到交房時間時,我提出,因為這是唯一住房,老公又長期駐外,房賣得突然,要留出15-30天的時間找房搬家。劉璐滿口答應:“不急不急,手續先辦好,你們慢慢搬,咱們老鄉都好說。”

聊天中她雖然說話有些粗俗,但人真誠直爽,我和老公對她印象很不錯。

我提出找中介過戶,按2%的收費標準,劉璐要再付近2萬元中介費。她拒絕了,並說自己剛賣完房,手裡是現錢,過戶時直接轉賬給我;而且小產權房交易需要全款,自己賣老破小的房款就這麼多,再多一點無力承擔了。

我和老公也不願意出這筆錢,最重要的是怕堅持要找中介交易黃了,所以,也就沒再堅持。

小產權房交易比較簡單,雙方買賣只需要乙方將房款全款付給甲方,然後去村委會交納更名手續費,再由甲方配合村委會變更房本存檔資料,銷燬原房本,按新戶主重新下發新房本就行。

劉璐走後,我左思右想覺得不踏實,便和老公商量:“要不我們把騰房時間寫個協議吧!”老公不以為然:“房子一過戶,就成別人的了,你協議說了也不算,反正咱們認準,一手交錢一手更名,手續辦完馬上找房搬走,一了百了,再無瓜葛。不會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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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相約來了更名處,但是預想的轉賬並不順利,劉璐先是帶著一個男人在裡間談更名費(更名費6萬,有適當減免額度),談好後,交完更名費便開始轉賬過戶。

沒想到,劉璐付了10萬後由於限額無法再繼續轉賬了。折騰了半天,眼看到了中午12點,村委大媽讓我們先把過戶手續辦了,下午再轉賬,我和老公不肯。

隨劉璐來的兩個朋友,嫌我們不肯通融,跟著村委大媽不停地說風涼話,我只好躲出來給相識的中介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我被中介的話嚇出一身冷汗:“小產權房產權不明晰,交易屬於灰色地帶,並不受法律保護,房本是產權唯一憑證。 如果先過完戶,付不付款就完全看對方人品了!換句話說,如果過完戶,對方拒絕或者開始拖延付房款,你打官司不一定能贏,還費時費力!”

我慶幸剛才沒有耳根子軟,否則房子就有可能拱手讓人了!再回去,看我們態度堅決,他們只好作罷,決定按程序走。

但經過此事,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好在下午想辦法順利轉完賬,過了戶,我心裡的石頭稍有些落地。

賣完房第一天,老公就回上海去了。我上班正開會,劉璐連著打了四五個電話。我以為有急事,從會議室出來給她回過去,她竟然說在我家門口,要進去量定做櫥櫃的尺寸!

我壓住心中的不快,告訴她我會在約定時間交房,不用心急。她完全不聽我說話,不停絮叨說櫥櫃要提前做,定做櫥櫃的人多,還要排隊,怕到時候來不及云云。我沒時間和她閒扯,只好答應下班後先讓她去量。

下班後,我先回家等她量完,然後出去找租房,天大黑了才回來。

結果第一天量完櫥櫃,第二天上班時間她又打來電話,而且頗有不打通不罷休的勁。接通後,她說是要量牆面做壁紙,我心中崩潰,下班後已經和中介約好看房,想著還有一堆工作要做,咬咬牙答應了她。

沒想到,第三天她又打電話,說是她賣的房子週五之前必須要按協議給買家騰房,希望我先讓她把東西放進來!

我很生氣,怪她有事不提前說明。她反覆說:“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我們簽了協議的,我和人家說緩緩,人家不理我,就是拿著協議讓我按時騰房,不然扣我保證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

我和她說當初約定的騰房時間,她滿不在乎:“當時說了你們不著急搬,沒說我不可以放東西啊,我人先找地方湊合, 房子那麼大,放點東西無所謂的嘛!”

我心裡暗暗恨自己太大意,她賣房能走程序,買房就不能了?也總算明白怪不得這次買房她這麼痛快!

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考慮到以她的無賴脾氣,要是不讓她搬,不定要整出什麼么蛾子,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我答應先騰兩間臥室給她。

下班後,我火急火燎去看完房,晚上回去一個人熬到凌晨,拖床拉櫃子,騰了兩間房,方便她週五把傢俱搬進來。

結果第四天又接到她的電話,說要先刷壁紙基底膠,不然週五搬進去傢俱就沒法刷了。於是,我忍著基底膠的刺鼻氣味讓她刷了膠。家裡此時收拾出來的東西堆得亂七八糟,再加上刺鼻的氣味,已經沒法住了。

這幾天公司新開店備貨很忙,一直在加班。我無奈只得厚著臉皮請了一天假,叫來在老家帶寶寶的婆婆過來幫忙,應對劉璐亂七八糟的各種事情。

第五天,我起個大早,吃過飯就去找房了。中午頂著大太陽回到家,發現樓道里擠著一些鄰居對著我家指指點點。我循聲望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我家門口被各種櫥櫃堵得嚴嚴實實,並傳出刺耳的噪音!

我跑進門,屋裡電鑽聲震天響,婆婆帶著寶寶躲在客廳一角,寶寶一臉驚恐地看著一屋子陌生人,而劉璐正大刀闊斧指揮著搬家公司,一邊用各種傢俱把房間塞得水洩不通,一邊滿屋子用電鑽打洞,準備裝空調!

房間裡瀰漫著牆灰和噪音,又嗆又吵,無法立足!我血一下子湧到頭頂,衝到劉璐跟前大聲問:“你在做什麼!”她一邊笑一邊說:“我想著反正搬傢俱,讓搬家公司先把空調裝上,到時候搬進來現成了!”

“你看看,這才是第五天,第五天啊!說了半個月以後交房的,你今天量櫥櫃, 明天貼壁紙,我念你一個女人忙前忙後不容易,搬傢俱就算了,又不吭一聲開始打孔,你看看把孩子嚇的!我會按時交房,你能不能讓我過兩天安生日子!”

她看我真生氣了,不甘心地叫停了電鑽:“行,那我把傢俱搬進來就走,其他的明天再說吧!”我瞪著她:“ 明天?你明天要幹啥?!”她趕忙賠著笑臉說“裝櫥櫃的很忙,排上不容易……”

我生氣地打斷她:“明天我不方便!你又著急要我趕緊找好房子,又天天過來弄著弄那,讓我沒法好好找房,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看了看我,答應讓我先找房子,然後當著我的面給裝櫥櫃和衛浴的打了電話,讓他們先別來,過幾天再說。

終於,她塞好傢俱走了。門關上的那一刻,聽著寶寶的哭聲和婆婆的責怪,想著賣房後天天忙房子的事,工作上的一團糟,我特別痛恨自己圖一時方便和省錢,自己交易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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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次日,她終於沒打電話。我心裡一陣輕鬆。以為她可以安靜幾天,我也可以找個週末搬個家,從此永不相見。

第七天一大早,我吃完早飯,剛到公司,就發現手機上有劉璐的十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信息:“你找到房了嗎,我家有急事,老人住院了,要去我那住,我家的事不能耽擱,給你一天時間,我明天過去拿鑰匙!”

我頭“嗡”地一聲,憤怒過後,反倒平靜下來,我第一反應是,又是她想讓我早點騰房找的新藉口!此時,找的房子已經有些眉目,我本來也打算過兩天休息搬了,但是,她這樣逼我,我偏不讓她如願,我們死磕到底!

於是我回復她:“要我搬可以,給我2000塊錢補償,我先去住酒店,馬上收拾東西騰地方。”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她電話就過來了,說我住著她的房子竟然還敢找她要錢,她沒地方住,她的補償還沒人算呢!

我又說起之前的約定:“既然你當時能代表你家出來協商,說明你是言而有信, 有契約精神的……”

話還沒說完,被她一口打斷“什麼狗屁契約精神,我不懂,別跟我嘰嘰歪歪扯這些沒用的,有本事你拿出證據來,你有合同嗎,你有見證人嗎,你還能收我違約金?想想吧,房子早和你沒幹繫了,趁早收拾東西滾蛋!”

我憋著一口氣,竟一時無言以對,只好說:“做人要講良心,我就不搬,你能把我怎麼樣!”最後她歇斯底里地在電話裡喊:“我告訴你,房本是我的名字,你要是不馬上搬走,我就去撬鎖,把你的東西都扔出去!”

我雖然生氣,但想著老人和孩子還在家,我在公司一時半會也回不去,只得使出緩兵之計:“好,晚上8點,你過來,我們報警,警察讓我搬,我立馬搬,但要是讓你遵守合約,你就別再和我糾纏!”她破天荒地同意了。

我無心上班,也顧不上懊悔,趕緊打電話讓婆婆帶寶寶回老家,又叫了公公過來先看著以防撬門,然後聯繫了一個認識的警察,諮詢報警會怎麼處理。警察先問了合同,協議、中介,這些我都沒有。

他讓我儘量從聊天記錄裡蒐集一些證據,並說:“你這情況比較複雜,報警後,警察也只能幫忙協調,儘量讓她遵守約定,如果實在不行,拖個3-5天讓你有時間搬家應該沒問題。”

掛斷電話,我翻了半天聊天記錄,保留好相關證據,反覆想著晚上見到警察以後的措辭,準備晚上和她的一場惡戰。

晚上回到家,公公已做好飯,我們吃完飯,他說怕他在不好談,拿上手機去樓下了,讓我有事情隨時叫他。

公公走後沒一會兒,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我有點奇怪,劉璐不該是這種出場方式敲門,但打開門果然是她!我正要打起精神和她死磕,沒想到她竟輕輕問了聲:“快下雨了,你幫我放傢俱的房間關窗戶了嗎?”

我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邊往回走,邊冷冷地說:“你把房間堆得滿滿的, 根本進不去。我可不敢亂挪你的東西, 萬一碰到了,我可賠不起!”她沒說話,自己費勁地擠進去,關完窗戶,拿了一包東西出來坐在沙發上。

我坐在另一邊假裝刷手機,餘光瞟見她出來:“現在報警?”“嗨!報啥警啊,我也不知道事情咋弄成這樣了,都挺不好的,我今天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剛知道我奶奶住院了……”她扯出一絲笑,有些勉強。

“這不會又是你來趕我的理由吧?”我抬起頭冷笑一聲盯著她。“怎麼會?誰會用這種事情開玩笑,我給你看看病歷!”說著她伸過手機來,裡面是一張病歷圖片。

我沒接,她的眼圈竟然有些泛紅,繼續開口:“你注意那天跟我一起去過戶的有個50多的男人嗎?”我點了下頭,想起那天過戶和她一起來的,確實有個50歲左右的男人,男人沒怎麼出來,只是跟村委的人談了一會兒就早早走了。

她接著說:“他是我老公。”我有些吃驚,劉璐看起來30多歲,面貌姣好,身材苗條,雖然沒啥文化,但是和那個挺著將軍肚,其貌不揚的老男人很不般配。

而且,整個買房過程都是她在忙活,老夫少妻不該寵著麼?我心裡想著,嘴上沒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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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看我沒出聲,她斟酌了一下接著說:“我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小時候跟著奶奶長大,感情很深,這次奶奶病重,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親戚們知道我這麼多年自己帶著三個孩子不容易,最近又在忙著買房,怕我擔心一直沒有告訴我。這幾天給奶奶打電話一直沒人接,我問了一圈,一個堂妹才告訴我,奶奶住院了!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發現奶奶食道癌復發,食道被大大小小的腫瘤塞滿,用來撐開食道的支架已經裝到了嗓子眼,無法再裝了,只能靠輸液維持著生命……奶奶每一次咳嗽都被支架帶出絲絲血肉,而病床上她只要偶有清醒,總是努力睜著眼睛,想說話,出不了聲,嘴巴一直是叫我名字的口型……”

她眼睛盯著沙發旁邊的牆壁,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趕忙用手擦掉,假裝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接著說:“我知道,她是惦記我,她放不下我!她心疼我跟了這個男人這麼多年,三個孩子大的都12歲了,無名無分,連屬於自己的小窩都沒有,她不想走,她放不下我啊!”

劉璐開始不停擦眼睛,說話明顯帶了鼻音:“我沒有爸媽,奶奶從小最疼我,有點好吃的都藏起來給我,可我還沒讓她過上好日子呢!看到奶奶這個樣子,我不停地跟她說‘我有房子了!我有自己的房子了!

“奶奶你看房本,上面是我自己的名字!我馬上就能搬進去,我接你去我自己的家!’我很害怕再等下去奶奶再也來不及看了,於是情緒失控,和你說了那些話。”

最後,她呢喃著說:“我寧願奶奶死在我家裡,讓她能放心,看著我住進了自己的房子……”

說了“死”,她似乎又有些後悔,閉上了嘴巴,扭過頭去,眼淚無聲無息流下,一滴滴,在燈光下,晶瑩剔透。

此時,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再那麼咄咄逼人,臉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疲倦,頭髮隨便紮在腦後,在燈光下,像一蓬未捋順的野草。我相信,沒有人會編這種故事來騙人。

我嘆了一口氣:“你要是好好和我說明白,誰會在這種事情上讓你為難呢?”“算了,”她哽咽著,“事情弄成這樣,大家都挺不好的,我也不逼你了,你慢慢收拾,弄好了再搬吧。我拿幾件衣服就走了,還得去醫院……”

說完她站起身,抱起那包東西,扭頭就往外走,我叫住她:“等一下,我明天就搬家,你晚上來換鎖吧!”她沒說“謝謝”,只是扭過身,看著我點了點頭,勉強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了。

她走後,我拿出手機,給警察朋友發信息:“謝謝你,事情解決了。”

我開始上網聯繫搬家公司。賣房第八天,我搬家了,搬進出租房。因為我買的是期房,馬上搬進去是不可能的。

房子的事情交接完畢,她的微信馬上拉黑了我,我再也看不見她發類似“生活像一個囚籠,痛苦卻無處可逃”的朋友圈了。而我和老公也長了記性,再買新房,甚至租房,一定找中介,寧願多掏點錢,多一點保障……

後來,找之前相識的一箇中介看新房,說起賣房的事,她竟然和劉璐是同一個村子的。她說:“之前就是我帶劉璐看的你家房子,我還想著她看起來挺有興趣,為啥後面沒動靜了,原來是暗渡陳倉呢!”

她和我說了劉璐的故事——

劉璐小時候爸媽離婚,媽媽從此消失在她的生活裡。爺爺去世得早,爸爸把她丟給奶奶,另成了家。她跟奶奶長到十幾歲,早早輟學外出打工,在酒店做服務員時認識了30多歲的李民興。

李民興是個包工頭,仗著身居要職的大哥賺得盆滿缽滿。劉璐跟了李民興後發現他有家室,外面還有好幾個女人,但從小的家庭缺憾讓她有些戀父情結。

十幾年過去,她和李民興對外以夫妻相稱,併為他生了兩兒一女。前兩年李民興的大哥落馬,李民興沒了後臺,一下子變得落魄,身邊女人也都散了。

看著身邊只剩下為他生了三個孩子又沒有生存能力的劉璐,李民興心中悽然,決定把手裡僅剩的一套房子給劉璐。得到許可後,劉璐賣掉了那一套,買了一套房本只有自己名字的房子……

聽了中介的講述,我終於明白了看起來出手大方又有閒的劉璐,為什麼臉上始終掛著疲憊。我想,她肯定為未來擔憂,身邊的男人已經無法護她和孩子們的衣食,但是做慣金絲雀的她,又沒有一技之長,三個孩子可怎麼辦?

每天從出租房去單位的日子,我都要騎電動車經過原來的小區。三個月後的一天早上,我看到前面騎電動車的女人很像劉璐,她穿了一件工作服,後背印著某大型連鎖超市的名字。同路了一截,我拐彎了,最終也沒看清楚是不是她。

但我覺得,那就是她。

一定是她吧,每個被自己困住的人,都會或早或晚走出心中的枷鎖。交集一場,願她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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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黑色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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