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霸王別姬》這部電影，對於大多數的電影愛好者都會給與它至高的評價。有人說這部電影成就了張國榮和陳凱歌，也有人說是張國榮和陳凱歌成就了這部電影。一直以來，我的硬盤裡都保留著這部電影，每次看它前都要收拾好心情，它不是無聊時候的消遣。有時候特別想寫寫這部電影，但每一次都不知道從那個地方開始落筆。今天就寫寫吧，是寫給電影的，也是寫給自己的。
一、《霸王別姬》劇情敘述：
小石頭和小豆子
1924年的北平，那年冬天特別的冷，小豆子的母親抱著他，穿梭在大街小巷裡，怎麼樣都躲不過穿膛而過的西北風。他們停在一處戲班表演的空地上，十幾個毛頭小子化妝成小猴子，跟著鼓點兒在場上來回穿梭。其中一個“小猴”大概是受夠了戲班裡的苦，竟然趁亂逃跑了，師父立刻讓大家停下表演，滿街去抓逃跑的“小猴”。看客們有了意見，紛紛發難於班主。為了終止這場騷亂，給衣食父母一個交待，一個叫小石頭的“小猴”操起一塊磚頭，砸向自己的腦袋，看到這樣的“真功夫”，看客們自然不再鬧事，表演得以繼續下去。
但小石頭的解圍並沒有受到師父的褒獎，反而被痛打一頓，砸磚撒潑這樣的本事在師父眼裡，只不過是下三濫的玩意兒，正經八百的戲班怎麼能接受這樣的把戲。和小石頭一起捱打的，還有被抓回來的“小猴”小賴子，兩人的嚎叫聲此起彼伏，直到小豆子和母親出現在戲班院子裡。
小豆子的母親是窯姐出身，在這個動亂的年代裡，她自知無法將小豆子撫養成人，便想把小豆子送去梨園謀生。師父看了看眼前的小豆子，雖然是男孩子，但卻扎著兩個小辮子，模樣倒是清秀可人，只可惜是六指兒，師父怎麼也不肯收他。走投無路的母親不能讓小豆子跟著自己餓死，她狠下心來，用過路小販戧菜刀的工具切下了小豆子的第六根指頭，鮮血淋漓的小手就這樣跟戲班畫了押。那個冬天真是冷得難熬啊，小豆子的手都被凍僵了，一陣子以後，他才感到了那份刺骨的痛…
母親的出身讓小豆子很難融入戲班的夥伴中，大家嘲笑他，欺負他，他就把自己從窯子帶來的東西燒掉。小豆子不愛說話，只有小石頭從一開始就護著他。戲班裡的訓練確實很痛苦，小豆子被強迫著壓腿，小石頭偷偷幫他卻捱了打。梨園裡耍的是真功夫，每個孩子都吃了很多苦，而小石頭卻總捨不得小豆子吃苦。小石頭受罰時，小豆子也第一個衝上去護著他，這個善良又潑皮的小男孩，在小豆子的心裡紮下了根。兩個孩子相親相愛，慢慢地長大，變成了少年。
我本是女嬌娥
天生麗質的小豆子唱旦角再適合不過，面目清秀，身段妖嬈，唯獨背不好自己的戲詞，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是男兒郎，為什麼要在戲裡說自己是女嬌娥，為此他捱了師父不少的打。小豆子被師父打傷了手，小石頭就幫他洗澡，給他包紮，囑咐他千萬不要再因為背錯戲詞而捱打。
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少年小豆子萌生了逃離的想法。終於有一天，他和小賴子逃出了戲班，兩人在大街上閒逛。小豆子第一次目睹了名角兒的風采。那天正巧唱的就是《霸王別姬》，名角兒在舞臺上熠熠生輝，臺下人頭攢動。小賴子被感動得痛哭流涕，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才能結束這樣的苦日子，成為名角兒。還沒看完一場戲，小豆子就決定重回戲班，一半是為了自己，一半是因為小石頭。
整個戲班都因為兩人的出逃而受到了懲罰，尤其是小石頭，被師父追著滿院打。小豆子不忍，主動趴在凳子上接受師父的懲罰，棍子一下下落在小豆子身上，他一聲都不吭。眼看著小豆子快要被打死，小石頭衝上去與師父廝打起來。小賴子目睹了這一幕，捱打練功的日子，他再也過不下去了。小賴子一口氣把自己藏在衣襟裡的冰糖葫蘆全部吃完，就自己吊死在了練功房裡。
在那以後，小豆子重新回到了繁複的訓練裡。師父給大家講戲，講的是《霸王別姬》，小石頭和小豆子都聽得入神，一個聽的是英雄氣概，一個聽的是從一而終。師父說，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小豆子拼命練功，卻還是說不好《思凡》裡“我本是女嬌娥”的戲詞。眼看著師弟不成氣候，小石頭恨鐵不成鋼，拿起師父的菸斗在小豆子嘴裡亂攪一通，在那之後，小豆子終於記住了“我本是女嬌娥”的戲詞。
小豆子和小石頭首次同臺唱《霸王別姬》，是唱給從前宮裡的張公公，這一唱，兩人算是從此出道，小有名氣。清秀的小豆子，被張公公一眼看中。被閹割的張公公有權有勢，卻也有著畸形變態的性取向。被張公公猥褻後的小豆子，從此徹底混淆了自己的性別。
從張公公的府裡走出來，小石頭連忙把衣服披在小豆子身上，他悶悶不樂，一言不發，只顧不停腳地向前走著。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引起了小豆子的注意。他不顧旁人的反對，將嬰兒抱了回去，養在戲班裡。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多年之後，京城興起了兩位名角兒，程老闆程蝶衣和段曉樓段老闆，兩人配合默契，缺一不可，倍受追捧。他們就是當年的小豆子和小石頭。現世，日本已經開始入侵中華，學生運動此起彼伏，但這還未影響到普通老百姓就京劇的狂熱追求，程樓二人所到之處，依舊人聲鼎沸，萬人空巷。兩師兄弟交好多年，程蝶衣一直堅持親自為師哥畫臉，師哥的英武和氣魄，他自認只有自己才能懂。程蝶衣身段嫵媚，段曉樓慷慨魁梧，兩人在戲裡情深意切，琴瑟和鳴，贏得無數掌聲和歡呼。
臺下的官僚袁世卿是個戲迷，對蝶衣深深迷戀。他送給程蝶衣一套名貴的鳳冠，對他大加讚賞。卻對段曉樓提出了些許的意見，這讓段曉樓十分不屑，斷然拒絕了袁四爺的邀請，場面尷尬不已。
唱完了戲，段曉樓跑到妓院來找自己的相好菊仙姑娘。正遇上菊仙被無良的客人糾纏，菊仙被逼從二樓上跳下，被段曉樓一把接住。段曉樓為了使菊仙擺脫糾纏，竟然謊稱當天是他與菊仙定親的日子，兩人喝了同一碗酒，就算是定下了終生。而這樣的謊言被鬧事的客人立馬揭穿了，他又一次用小時候的“本事兒”，將一把茶壺砸在自己的頭上，嚇退了滋事者。
這件英雄救美的事情，很快被程蝶衣知道了。他第一次對師兄發起了脾氣，認為段曉樓違背了師父“從一而終”的師訓，他求曉樓能和他在一起唱一輩子戲。程蝶衣早已人戲不分，而段曉樓卻在戲裡戲外分得很清楚，他不明白師弟的曖昧，他只想在凡人堆裡痛痛快快地活著。
程蝶衣依舊痴迷於舞臺，幻想能與師哥唱一輩子戲，而此時的菊仙已用自己全部的家當給自己贖了身。菊仙光著腳找到段曉樓，謊稱因為那日段小樓當眾說與自己定了親，自己就被花滿樓趕了出來，只能投奔段曉樓。曉樓向程蝶衣介紹菊仙，而蝶衣卻愛答不理，摔門而去。當著眾人的面兒，講義氣的段曉樓立即答應明媒正娶菊仙。聽到這裡，程蝶衣再也沉不住氣，開門呵斥菊仙的心計。這一鬧，讓段曉樓好生下不來臺，帶著菊仙拂袖而去。
與自己相知多年的師哥竟然因為一個女人和自己交惡，心灰意冷的程蝶衣轉而投向了對自己欣賞萬分的袁四爺。在袁四爺家中，程蝶衣又看到了少年時在張公公家裡所見的寶劍，他記得彼時的小石頭對此物愛不釋手，他曾答應他，一定會把這把劍送給他。袁四爺爺看出了程蝶衣對這劍的心思，便慷慨地送給了他。那一夜，雷聲大作，程蝶衣酩酊大醉，在袁四爺家中呆了很久，放任沉淪。
那一天，也是段曉樓定親的日子，程蝶衣實現了少年時的承諾，將段曉樓看中的那把劍送給他，而段曉樓早已忘記了少年時不經意的這個願望。程蝶衣的幻想被現實狠狠打擊，他終於痛下決心，與段小樓決裂。
半世沉浮難改深情
也是在這一天，日本兵進了北平城，梨園子裡也難逃此劫，只得給日本人唱堂會。程蝶衣在舞臺上演繹著風姿綽約的楊貴妃，菊仙代替了程蝶衣，為段曉樓畫臉，卻總沒有蝶衣畫的有味道。日本官員在後臺穿起了段曉樓的戲服，他大為不滿，用茶壺砸傷了日本兵。
程蝶衣火急火燎地準備趕往日軍司令部，彼時菊仙也趕來求他。看到菊仙對段曉樓如此上心，蝶衣立即吃起醋來。菊仙答應，只要蝶衣能把段曉樓接回來，就回花滿樓去，不再打擾他們師兄二人的生活。為了救出曉樓，蝶衣隻身前往日軍司令部給日本人唱戲，卻被段曉樓埋怨。兩人的矛盾再次加深。菊仙也沒有兌現給蝶衣的承諾，而是光明正大地嫁給了段曉樓。這一次，蝶衣覺得自己徹底失去了師哥，這世上，只有袁四爺一人對他情有獨鍾。
此後，菊仙再不讓段曉樓唱戲了，段曉樓在百無聊賴之中只能靠逗蛐蛐度日。兩人的師父聽說後，大發雷霆，教訓了兩人，要兩人和好。菊仙卻在中間橫叉一腳，向師父告發程蝶衣抽大煙，暗示師父偏袒師弟。這激怒了要面子的段曉樓，他狠狠地打了菊仙一個耳光，菊仙卻告知他自己懷孕了。這件事便不了了之。直到師父猝死，解散了戲班，兩人重新養回了從前蝶衣撿到的那個孩子小四兒，兩個人才算勉強和好。
1945年，日本投降，軍閥混戰。戲班在亂世中勉強生存。一次，段曉樓為了給程蝶衣解圍，和國軍打成一片，混亂中，菊仙流產了，程蝶衣因曾給日本人唱戲被冠以漢奸的名號。菊仙怕程蝶衣往後再次連累了段曉樓，逼曉樓立下字據，答應往後再不與蝶衣同臺唱戲。
段曉樓為了救蝶衣，低聲下氣地去求袁世卿。袁世卿百般刁難，最終還是勉強同意去救程蝶衣。袁世卿要程蝶衣撒謊求釋，蝶衣不肯，堅稱有的日本軍官也是懂戲的，並沒有打他。他的固執激怒了所有幫助他的人，最終因為國民黨高官欣賞他的藝術造詣，程蝶衣才得以釋放。
蝶衣暫時過上了還算安穩的日子，只是再不與師哥唱戲，讓他心生無限哀傷，他更加瘋狂地吸食鴉片，苟且度日。不再唱戲的段曉樓，靠賣西瓜為生。程蝶衣派小四將楚霸王的佩劍交給段曉樓，曉樓收下了，兩人算是冰釋前嫌。
世道變化很快，曾經顯赫一時的張公公淪落到街頭賣菸捲，國民黨走了，共產黨來了。無論時代如何更替，京劇永遠是國粹。程蝶衣終於能和師哥一起唱戲了，他慶幸自己還能趕上好日子，即使在舞臺上唱破了音，共產黨的士兵還是會給他掌聲。一切都是新的，程蝶衣決定戒掉大煙，重新開始。
相愛相殺奈若何
袁世卿也被打倒了，像袁四爺這樣的能人都被斃了，這讓段曉樓和菊仙驚恐萬分。四兒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跟著遊行，喊口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程蝶衣在段曉樓和菊仙的幫助下，戒掉了大煙。
本以為一切苦難都已經過去，沒想到，真正的苦難才剛剛開始。程蝶衣當年救回的小四兒慢慢長大，竟然公開地反抗起師父來。甚至代替了蝶衣給段曉樓唱起虞姬來。段曉樓迫於壓力，再一次向現實妥協，程蝶衣傷心欲絕，孤身離去，燒了自己所有的戲服…
文革接踵而至，段曉樓和菊仙悄悄燒掉了家中所有與“四舊”有關的東西，即便心中有再多不捨，為了生存，也只能妥協。
但不幸終究是降臨了。四兒要段曉樓揭發程蝶衣，段曉樓不肯，便和程蝶衣一起被綁著遊街。在紅衛兵的要挾下，段曉樓被逼無奈誣陷給程蝶衣種種罪名。蝶衣看到師哥對自己如此無情，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到菊仙身上，揭發她曾是妓女。段曉樓被逼與菊仙劃清界限，表示自己不愛菊仙，菊仙陷入了深深的絕望，當天就懸樑自盡。
霸王別姬
十一年後，程蝶衣和段曉樓作為京劇團的演員再次排練霸王別姬，歷經滄桑的程蝶衣對師兄感情依舊。在段曉樓的提醒下，蝶衣想起幼時自己常常背錯的那句戲詞“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原來，自己就這樣錯了一輩子，痴了一輩子，瘋魔了一輩子。與其狼狽地面對殘酷的現實，不如像虞姬一樣，從一而終。蝶衣假戲真做，拔出楚霸王的那把寶劍，揮劍自刎。
二、《霸王別姬》講的是我們自己
誰不是程蝶衣
原來的時候我為程蝶衣惋惜，那時候我覺得他本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是時代毀了他。但是當我也已經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時，我內心卻沒有了惋惜，而是惺惺相惜。倒不是說我的遭遇有程蝶衣那樣可悲可泣，只是在程蝶衣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也是每一個人的影子。
我們和程蝶衣一樣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也同樣無法在幼年時左右父母的決定，只是在成年時才會感慨幼年時的種種遭遇，那種無法改變，卻也改變我們一生的遭遇。
我們和程蝶衣一樣在追逐目標的路上，步步失敗，一點點的失去自己的理想，最終接受我們最不希望卻又無法逃離的現實。程蝶衣希望和師兄唱一輩子的戲，至於名、至於利，他都漠不關心。可是他卻不得不為救師兄給日本人唱戲，他也不得不接受師兄娶妻的實時。他無法逃離封建老太監的侮辱，他無法逃離文革時期的相互揭發，他無法改變徒弟的激進思想。他只能在別人讓他唱時去唱，不讓他唱時不唱。在動盪的時代，他的命運永遠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他像是孤零零的一片落葉，任由風把它帶到任何地方。當一切都已明白的時候，唯有在舞臺上結束生命，讓自己的句號畫在自己的理想上，完成自己那不現實的理想，這樣他才算是和師兄唱了一輩子的戲，這個結局悲壯，除了這樣他根本無法完成自己的理想。
我們都是落葉，在時代的大風下，被吹向一個又一個的方向，那或許不是我們的目的地，我們在風停下時，希望糾正方向做奮力一拼，可是當風吹起時，我們離目標又遠了一步......在這條前途未知的路上，有的人改變了目標，決定迎合命運的安排，有的人卻固守著渺小的希望，在一次次的失望中追逐偶爾的滿足。
我們終究活成了我們不希望的樣子
有天晚上醒來，你望著天上的點點繁星，你會問自己，你為什麼做著自己討厭的工作？你為什麼早早結了婚？你為什麼娶了她？你為什麼生了娃？你為什麼打壓同事？你為什麼巴結領導？你為什麼為錢出賣了良知......
大家都想唱好自己的戲，可是不知覺的把自己唱成了別人的樣子。誰的《霸王別姬》不是悲劇，我們終究唱不出真正的自己，只是在一齣戲唱完了傷感一下自己的悲哀，第二天醒來再唱下一齣戲。
閱讀更多 一碗溫酒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