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事儿》壹(第二段)

二、灾难

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到来了。这一年刚开始,元帝国的头头脑脑们就收到了两条消息,首先是黄河泛滥了,沿岸山东河南几十万人沦为难民。即使不把老百姓当人,但还要防着他们造反,所以修黄河河堤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在语言的政府中竟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认为一定要修,另一种认为不能修。在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黄河泛滥居然不去修,难道要任黄河改道淹死那么多人?在中国历史上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也不例外,客观的讲,在这一件事情上就维护元朝的统治而言,主要修的不一定是忠臣,反对修的也未必是奸臣,其中奥妙何处?要到七年后才会见分晓。极力主张修的是元朝著名宰相脱脱,他可是元朝最后一个名臣。实行了很多改革政策,为政清廉而且十分能干,(宋史就是他主持修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极力主张已经给元朝埋下了一个大大的炸药包,拉好了引线。只等那微弱的火光。另一个是淮河沿岸。遭到严重的瘟疫和旱灾,对于元政府来说这个比较简单一点。反正饿死病死了就没有麻烦了,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皇帝元顺帝要下粥赈灾中书省的高级官员们要联系粮食和营养,当然自己趁机拿一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正在物品拨到各路。元代地方行政单位。地方长官们要在流的在留下点儿之后是周线一层一层下来到老百姓手里就剩谷壳了。然后地方上下各级官员们上述向皇上表示感谢。赵丽也要说感谢天恩的话。并把历史上尧舜禹汤鱼皇上比较一下,皇上看到了报告深感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儿,于是就在自己心中给自己记上一笔。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大家都很满意,但老百姓是不满意的,很多人不满意,朱重八肯定是那些极其不满意的,一个灾难到来后,四月初六朱重八的父亲饿死,猪九大哥饿死,12日,大哥长子饿死,22日母亲饿死。如果说这是日记的话,那应该是世界上悲惨的日记之一。朱重八的愿望并不过分,他只是想要一个家,想要自己的子女,想要给辛劳一生,从没欺负过别人。老实巴交的父母,一个安详的晚年,起码有口饭吃。他的家虽然不大,但家庭成员关系和睦。互相依靠。父母虽然贫穷,但每天下地干活回来仍然会给重八惊喜,有时候一个小巧的竹蜻蜓。有时候是地主家不吃的猪头肉,这就是朱重八的家,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朱重八的姐姐已经出嫁,三哥去了倒插门,除了朱重八的二哥,这个家庭已经没有那其他成员。17岁的朱重八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人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他唯一的宣泄方式是痛哭,可是哭完了他还要面对一个重要的问题,要埋葬他的父母,可是没有棺材,没有兽医,没有坟地,他只能去找地主刘德,求刘德看在父亲给他当了一辈子佃户的份上,找一个地方埋了他爹。刘德干净利索的拒绝了他,原因简单,你父亲死了,关我何事。给我干活,我也给过他饭吃。朱重八没有办法。只能和他的二哥用草席卷着亲人的尸体,然后拿门板。抬着到处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地方埋葬父母,可是天下虽大到处都是土地,确没有一块儿是属于他们的。幸好有好心人看到他们确实可怜,终于给了他们一块儿地方埋葬父母。“魂悠悠而密父母无有。志落魄而泱佯”这是后来能吃饱饭的朱元璋情感回忆,朱重八不明白自己的父母在土地上耕作了一辈子,却在死后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地主从来不种地却衣食无忧。为什么?可是他此时也无法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也要吃饭也要活下去。在绝望的时候,朱重八不止一次的祈祷上天从道教的太上老君到佛教的如来佛祖,只要他能知道名字的,祈祷的唯一内容是希望与父母在一起生活下去有口饭吃。但结果让他失望,于是他那幼小的心灵开始变得冰冷,他知道没有人救他,除了他自己。复仇的火焰开始在他心底燃烧。如此的痛苦使他从脆弱到坚强,为了有口饭吃,他决定去当和尚。

和尚的生涯

朱重八的选择的地方是附近的皇觉寺,在寺里他从事着类似长工的工作。他突然发现那些和和尚除了没有头发对待他的态度比刘德好不了多少。这些和尚自己有田地还能结婚。如果钱多还可以去开当铺。但他们也需要人给他们打杂。在那里的和尚不念经不拜佛,甚至连佛祖金身也不擦,这些活儿自然而然的由刚进庙的新人朱重八来完成。注重八一直忍耐着,然而除了要做一些粗活外,他还要兼职清洁工,仓库保管员添油工。即使这样他还经常挨骂。在那些和尚喝酒吃肉的时候,他还要擦洗香客踩踏的地板,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他只能独坐在采访中,看着窗外的天空。思念着只与自己相处十余年的父母。他已经知足了。他能吃饱饭这就够了不是吗?然而命运似乎要锻炼他的意志,他入寺仅50余天后,由于饥荒过于严重,所有和尚都要出去化缘,所谓化缘就是要饭。我们熟悉的唐僧同志每次的口头禅就是悟空,你去化些斋来,俗话来说就是悟空,你去讨点儿饭来。我曾经考察过化缘这个问题,发现朱重八同志连化缘也被人欺负,由于和尚多往往对化缘必有界定。哪些地方富点儿?就派领导的亲戚去,哪些地方穷,就安排朱重八同志去,反正饿死也该,谁让你是朱重八。朱重八被指派的地点是淮西和河南,这里也是饥荒的主要地带,谁能化给他呢?然而就从这里开始命运之神向他微笑。在游方的生活中,朱重八只能走路没有顺风车可达。是名副其实的旅行。他一边走一边讨饭。穿成岳村儿挨家挨户。山西漏诉每条一扇门对他就是一种考验,因为面对他的往往是白眼冷嘲热讽,对朱重八来说,敲开那扇门可能意味着侮辱。但不敲那扇门就会饿死。朱重八已经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他所有的只是那么一点儿可怜的自尊。然而讨饭的生活使他失去了最后的保护。要讨饭就不能有尊严。生命的尊严和生存的压力哪个更重要?是的,朱重八只有失去一切,你才能明白自己的力量和伟大。朱重八和别的乞丐不同,也正是因为不同,他才没有一直当乞丐。在讨饭的时候,他仔细研究了淮西的地理山脉风土人情,他开阔了视野,丰富了见识,认识了很多豪杰,此时他还有了自己的宗教信仰(明教)。他相信当黑暗笼罩大地的时候,伟大的弥勒佛一定会降世。其实就他的身世遭遇来说,他是不是真的相信弥勒佛倒是很难说,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心中真正的弥勒是自己。但朱重八重要的收获是他已经从一个只能无助的看着父母死去的孩童,一个被人欺负后只能躲在柴堆里小声哭的杂役。变成了一个坚强面对一切困难的战士,一个武装到心灵的战士。长期的困难生活最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有很多人在遇到困难后只能怨天尤人,得过且过。而另外一些人虽然不得不在困难面前低头,但他们心中从未屈服。他们不断努力,相信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朱重八毫无疑问是最后一种。如果说,在出来讨饭前,他还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在他经过三年漂泊的生活,回到皇觉寺时,他已经是一个自信战胜一切的人。这是一个伟大的转变,很多人可能研究一辈子也无法完成转变,关键在于心。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心是柔弱的地方,它特别容易受到伤害,爱情的背叛,亲情的失去,友情的丢失,这将是重重的一击。然而对于朱重八来说,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父母死去而无能为力的。为了活下去和狗抢饭吃,被人唾骂,鄙视更让人痛苦。我们有理由相信。就在某一个痛苦思考的夜晚,朱重八把这个最脆弱的地方变成了最强大的力量来源。是的。即使你拥有人人羡慕的容貌,博览群书的才学,挥之不尽的财富也不能证明你的强大,因为你的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当朱重八准备离开自己讨饭淮西,回到皇觉寺时,他仔细回忆了这个呆了三年的地方。思考了他在这里得到的和失去的。然后收拾自己的包裹,踏上了回家的路。也许我还会回来的,朱重玩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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