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背景講故事的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

用背景講故事的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

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

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一位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他的紀錄片《中國》為我們真實再現了1972年的那段歷史,也是中國觀眾對這位電影大師最深刻的記憶。

用背景講故事的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

《中國》(1972)

作為拿過三大藝術電影節最高獎項的導演,安東尼奧尼的才華毋庸置疑,他的電影作品也早就被許多人研究分析。

本文我們想要探討一下安東尼奧尼那獨具創新的空間背景藝術,並分析它又是如何在電影作品中體現的。

用背景講故事的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

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在片場

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安東尼奧尼就從舊時的電影形式中提煉出了新的內容,為電影引入了一種新的電影語言——用背景來傳達意義

對安東尼奧尼來說,<strong>背景不只是單純的背景,還能作為一種表達涵義之物,他把背景當作影片拍攝的中心要素,並在取景上花費更多的時間。在某些情況下,場景地的細節彷彿是攝影機唯一關心的對象。

例如《紅色沙漠》的這個場景中,鏡頭跟隨著曲折的工業管道蜿蜒上升,接著又聚焦在建築物的外牆上,最後以一個後拉揭示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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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沙漠》(1964)

在安東尼奧尼的很多作品中,我們都能發現<strong>建築似乎對主人公起到了支配作用,使他們在這片鋼筋叢林間感覺到自己非常渺小。

例如在“感情三部曲”的首篇《奇遇》中,人與背景環境建築的關係,得到更為直觀的體現。影片中的男主角桑德拉最初夢想成為一名建築師,然而他卻選擇了金錢,放棄了心之所向,這一針見血的解釋了他總是悶悶不樂的原因。

桑德拉看到那些設計宏偉的歷史建築物,心裡產生了不適,因此他故意毀掉了一名街頭青年藝術家的作品,嫉妒的像個任性的小孩,同時他還將周遭建築景物拒之窗外,用性愛逃避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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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遇》(1960)中主角桑德拉排斥建築

我們還能發現在安東尼奧尼的電影裡,<strong>新舊世界的對比總會非常強烈。

在二戰造成了全球性的破壞之後,傳統生活方式的根基已經被動搖,取而代之的新生活使角色彼此間心生隔閡,他們好像無法對生活感到滿意,這是一種精神上的空虛。

《蝕》是“感情三部曲”的終結篇,影片以一個陰森的現代公寓開場,與故事中一對感情破裂的戀人相襯,房間裡充斥著尷尬的氣氛。公寓外,是一棟象徵著蘑菇雲的建築物,暗示了原子彈誕生之初便在社會產生的恐懼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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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1962)開場中,公寓裡的維多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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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1962)開場中,公寓外的蘑菇雲建築物

雖然影片中的女主角維多利亞在分手後,又找到了新的戀人,但他們平常生活的這片現代風格城郊,似乎在之後也變得暗淡無光。

值得一提的是,這處建築原來是由墨索里尼發起建造,但一直處於未完工的狀態,直到已經成為了《蝕》的主要拍攝對象,它都還未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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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1962)中的取景地位於意大利羅馬

在《蝕》的最後一組長達8分鐘的鏡頭裡,影片敘事以這座未完成的建築物結束,此景對於安東尼奧尼而言極為重要。

觀眾希望男女主角能夠再次相遇,然而他們都沒有出現,故事以主人公的缺位結束,畫面只是聚焦於描繪周邊景物的細節和偶然路過的路人身上,看上去像是開頭一組鏡頭的倒放,只是被導演刻意的拉長了。

背景環境的平淡庸常,以及角色的缺位,帶來一種不祥的預感,待在這裡會使人感到精神不適,這個敘事段落最終聚焦在一座人造氣息濃重的街燈上,表達了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及精神空虛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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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1962)結尾處

<strong>背景環境對人的影響,也可以在安東尼奧尼的其他作品中窺見。

例如《紅色沙漠》裡陰森森的工業建築產生了嚴重的汙染和毒性,令主人公朱莉安娜陷入了嚴重的焦慮不安,而其他的民眾人物,比如工廠裡的男人,似乎能安然無恙地與這個世界共存。

然而朱莉安娜和其他安東尼奧尼塑造的人物一樣,感覺自己被囚禁在了這樣的環境裡面,其他與之困境相似的角色也常常被<strong>“困”在畫框中,或是迷失在周圍環境構成的迷宮裡,掙扎著想要堅守自我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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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沙漠》(1964)中朱莉安娜被“困”在工業建築

安東尼奧尼常常利用水平線將角色分開,暗示的人與人之間難以彌合的感情。

比如下面這個畫面中,教堂上大鐘的繩子起到了相似的作用,同時也指出了戀人間緊張的氣氛。畫面中的所有線條生硬突兀,限制了角色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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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遇》(1960)

《蝕》裡,大門的門欄用來反映女主角維多利亞和伴侶之間的關係,在舊戀情結束之時或是新戀情開始,都有門欄元素的出現,預示了新的感情與過去一樣,註定無果。

在角色皮埃羅身上也有相似的手法,當他與一位女陪侍見面時,以及後來維多利亞離開他的公寓時,同樣的門也有出現。這些鏡頭暗示了皮埃羅把兩位女士看成同一類人,即她們都是隻是自己的性消耗品而已。

<strong>空間與性也常常成為安東尼奧尼電影議論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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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中皮埃羅和維多利亞的場景都出現了門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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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羅和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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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中皮埃羅和維多利亞

此外,安東尼奧尼電影裡的角色們為了逃離困境,總會眺望著新生的地平線,這一點在“感情三部曲”的《夜》裡尤為顯著。

當女主角莉迪亞在醫院陪伴一名將死的朋友時,她意識到自己的婚姻已經死去了,而且她需要逃離這段關係,因此她漫無目的地行走,看著火箭發射上天。

這些角色在意識中離開地面,表現出由衷的快樂,正因為他們終於擺脫了之前所處的環境。假如從空中往下看,那些曾經支配著他們的背景環境,原來是如此的渺小遙遠。這些開闊的自然景色能創造出一種自由感,提升人和景物的共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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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1961)中的主角眺望火箭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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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布里斯基角》(1970)中的主角俯瞰城市

《紅色沙漠》中,朱莉安娜為了逃離現實世界,講了一個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是海灘上的年輕姑娘,工業塵埃與充滿了人造質感的色彩不復存在。這些岩石象徵著人類的身體,所以看起來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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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沙漠》中主角想象中的海灘

《奇遇》裡,當安娜失蹤後,她的朋友們在一座死火山上尋找她的下落,此時這些嶙峋的石頭則顯得冰冷無情,像是在暗示這些角色內心深處的情感正被逐漸動搖,而一場火山爆發般的劇變隨時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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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遇》開頭中的死火山場景

自然背景環境有時也與人造背景環境結合在一起,展現出一個尋常生活中的景象,或是自然背景環境與看起來反常的環境共存。

《夜》的最後,莉迪亞的丈夫終於想要與她複合,這是電影開場以來,我們第一次得以看見一個開闊的背景環境,然而這仍是一處人造背景環境,一個高爾夫球場,而他們想要和解的念頭也與現實矛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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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1961)片尾中的人造背景環境

類似的,《放大》中的這個公園也是人造背景環境,在此處自然本身已經變得如此抽象,以至於我們開始懷疑它是否真實存在,而當我們離自然世界越來越遠時,使我們成為人的基石也被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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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1966)中的公園

綜上所述,在安東尼奧尼的電影中,空間背景成為影片的中心內容,背景與人物心境、電影主題相呼應,畫面的情感顯得更加飽滿,人與環境的關係更直觀。

安東尼奧尼探討現代社會中人的處境,在高度工業化時代,人們內心充滿焦灼和空虛。背景強化了這種情緒,通過展示工業城市的細節,自然環境的冷漠,城市給人的壓抑,將現代社會的的困境深刻地剖析。

通過分析安東尼奧尼電影作品中的空間背景,我們能發現他創造的電影空間的獨特美學,而這些手法也給後世的電影人在取景、背景設置等方面帶來了創造性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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