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 “ 紅花雖好, 尚須綠葉相扶。” 上海京劇院著名花臉演員、裘派傳人王正屏在他早期藝術生涯中, 倍受到前輩藝術家關懷和扶植。
王正屏幼年在上海戲劇學校學藝七年。出科以後,為求深造負岌北上, 投入裘盛戎老師門牆, 潛心數年。
裘老師對他藝術上十分嚴格, 直至一九五O 年冬, 始允許他登臺演出。其時, 京師名角如雲。而王正屏則恰如嫩葉剛綻新綠。按常規, 根本輪不上他這位初出茅廬的後生花臉、一個來自南方的“生坯子”(非梨園世家出身的演員) 露演。
但是, 正當盛年的裘盛戎卓識獨具, 不僅先讓他陪自己演《姚期》的馬武、陪譚富英演《失空斬》的司馬懿,而且破門戶之見舊規、矯論資排輩陋習, 很快把他推上主角位置。
劇團巡迴至南京, 裘盛戎別寓深意地先期返京, 而留下王正屏接替自己, 續演十天。《法門寺》一劇,由李鳴盛飾趙廉, 年高望重的馬富祿飾賈桂。對王正屏, 馬富祿特地用了一天半時間, 親自向他傳授了金少山、劉連榮諸人扮演劉瑾一角的特長。
在天津, 裘盛戎再度一反常例。一天, 他自己演倒第二的《牧虎關》, 而把大軸《定軍山》、《陽平關》的曹操留給王正屏(譚富英飾黃忠)。
王正屏深知肩膺重任, 如履薄冰。曹操的出場, 沒得“碰頭彩” ; “ 坐帳” 的唸白, 又吃了一個“螺絲” , 心情愈加緊張。
這時, 只聽卸裝已畢的裘盛戎在側幕後猛喝一聲 “別忙’!譚富英顧不上卸靠休息, 李多奎演了開鑼第二齣以後也不回旅館, 都站在幕側給他“把場” 。替他鼓勁的老先生擁滿後臺。
“坐帳” 下來, 眾人一齊圍上來勉勵他: “演得不錯!” “行!”“別緊張! ” 此情此景, 使王正屏胸中熱流奔湧, 他很快鎮靜了下來。後面的“垛板” , 得了“滿堂彩”, 終於圓滿地完成了演出。
裘盛戎的良苦用心, 還體現在另一次演出中。那天的戲碼, 倒第三是裘、王合演《白良關》, 倒第二是譚富英、李多奎、梁小鸞的《桑園會》, 大軸《八蜡廟》, 搭配是:譚富英的褚彪、馬富祿的朱光祖、黃元慶的黃天霸、陳永玲的張媽, 裘盛戎自己來了一個配角金大力, 而讓王正屏演費德功。
一九五一年, 王正屏剛二十三歲, 就在北京參加了幾次重要的會演。春天, 中山公園音樂堂落成, 京劇界舉行聯合慶祝演出, 中央首長及群眾三千多人前來觀摩。劇目是: 《群英會》《借東風》《華容道》全本《龍鳳呈祥》, 李萬春的《柴桑口》壓臺。
這時恰逢裘盛戎因病住院, 他便把派給自己的《蘆花蕩》張飛一角交給王正屏演。他又擔心在這樣隆重的場合, 王正屏可能會舉措失當, 因此特地在病榻前替他說了兩天戲, 每個細節都反覆交待明白。王正屏不負師望, 演出獲得了很大成功。
另一次會演中, 大軸是梅蘭芳、蕭長華、姜妙香的《貴妃醉酒》, 倒第三是童芷苓的《昭君出塞》, 壓軸也是由王正屏代裘盛戎, 與譚富英、梁小鸞合演《大保國》。
那次演出, 給王正屏留下了極其難忘的印象。化妝時, 譚富英對王正屏說了這麼一句責之嚴、愛之切的話: “小子, 要不是看著你有出息, 我早就‘添頭, ( 脫去帽子, 即表示不幹)啦!’
到了臺上, 當譚富英(飾楊波)唱完一段以後, 又對王正屏(飾徐延昭)說: “ 小子, 卯上!”這句話說得很響, 也許臺下前兩排的觀眾都能聽得見。譚說完又往後退了一大步, 讓出中心位置, 由王淋漓盡致地發揮。
由於戲演得非常舒坦、酣暢, 第二天, 譚又特地請王在前門外的“爆肚石” 飯館(老闆姓石)吃午飯, 並由裘盛戎作陪。
以譚富英當時在北京的地位和聲望, 很少請人下館子, 尤其是在中午。席間, 譚又對王說: “我很高興,陪你演這場, 值得!” 那天, 兩人都喝醉了。,
一九五二年初, 王正屏離京南歸, 加入上海人民京劇團。當年年底, 文化部調《黑旋風李逵》進京演出。首場公演那天, 首都文藝界領導和同行群賢畢至。裘盛戎也來了, 但他根本無心安坐在觀眾席裡, 而是前臺、後臺忙個不停, 對王正屏的表演,乃至靴子、護領、胖襖等穿戴, 都觀察得十分仔細, 有些地方督促他當場改進。
散戲以後, 他又代王正屏、李仲林二人向劇團領導請了假, 邀他們到自己家中, 對全劇的每一個細節, 都提出了具體而中肯的修改意見。
裘盛戎自己和李仲林喝白酒, 為了讓王正屏聊解酒癮, 他親自開了啤酒,煮熱了給王正屏喝, 因為他考慮到外面正下著雪, 而第二天王正屏還要演出。三人邊飲邊談, 一直談到凌晨三四點鐘。
幾天以後, 《黑旋風李速》進入懷仁堂, 請中央負責同志觀看。王正屏的舞臺生涯, 掀開了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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