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解藥何來?一場醫藥界的隱形“戰疫”

從武漢源起的新型冠狀病毒引發的疫情仍在持續。根據國家衛健委的數據,截至2月14日24時,全國累計報告確診病例66492例。

現當務之急便是找藥。尋藥之路變為一場抗擊新冠病毒疫情背後的攻堅戰役。SARS時期的尋藥經驗今天還有用嗎?新冠藥物研究進展怎樣?藥企動作如何?哪些難點待解?成為一系列重要的問題。

自病毒基因序列公佈的那日起,世界範圍內的抗新冠病毒藥物搜尋工作便開始了。2月15日,科技部生物中心主任張新民介紹,目前從7萬多個藥品中選定100種藥物進行病毒活性試驗。其中,磷酸氯喹已入組患者超過100例,各地也進行多種藥物入組。

從克力芝到瑞德西韋,從上市老藥到未上市新藥……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場和病毒爭分奪秒的“戰疫”轟轟烈烈地打響,而到底哪一種藥才能一擊而中,卻尚未揭曉答案。

戰疫之始

和非典相比,可供選擇的藥物變多

和sars病毒基因序列存在高度相似

17年前,第一例非典病例在廣東發現後,科學家們用了四個多月時間對非典冠狀病毒基因成功測序。17年後,新型冠狀病毒基因成功測序的時間縮短到了一個月內。那麼,在尋找對抗病毒的有效藥物之路上,又有什麼變化?

戰勝對手之前,先要了解對手。一位曾參與過非典藥物篩選和本次新冠病毒藥物篩選的知名免疫專家告訴紅星新聞記者,比起17年前的“非典時期”,藥物篩選的進程已經顯著加快。

“當時許多工作需要依賴人工,現在更多的工作交給了計算機”,上述專家提到,“應對SARS時人們沒有這麼好的工具。當時做免疫工作雖然也有生物信息學的計算,但工具比較簡陋。軟件的運算能力很差,建模精度都沒有現在好,可供選擇的藥物也沒有現在多。雖說非典時期也用到了最近提到的藥物利巴韋林。但可以說現在的條件比當時好多了”。

尋藥的關鍵在於什麼?上述知名免疫專家表示,針對一種病毒進行藥物篩選和研製的前提是對病毒的基因序列、蛋白結構和感染模式要有了解,進而選擇一個在病毒複製、感染和發病過程中起關鍵作用的靶標分子,把它作為藥物的靶標,從而在藥庫裡篩選能夠抑制靶點的候選藥物。

這位專家還表示,就病毒本身,以上提到的各方面都已經有了一定了解。現階段數據分析工作更主要,包括對基因測序數據、結構計算數據等數據的分析。目前在實驗方面,主要還是在細胞層面上做,對於更詳細的分子結構。目前還有一些結構需要深入。

早在1月27日,美國德克薩斯農工大學藥物搜索中心主任劉文設研究團隊即在chemrxiv上發佈論文,提出3種可用於治療新冠病毒感染患者的候選藥物。劉文設告訴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由於SARS病毒與新冠病毒在基因序列上存在高度相似性,所以藥學家們會從SARS病毒入手去找或許能夠抗新冠病毒的藥。

“我們發現,在SARS病毒中發現的RdRp跟新冠病毒裡發現的RdRp,其96%的序列都是一樣的,基本可以認為是同一個酶。”劉文設表示。相比劉文設團隊將注意力集中在RdRp上,上海科技大學饒子和/楊海濤課題組則更關注3Clpro(主蛋白酶)。他們發現,新冠病毒的3CLpro與SARS的相似度也達到了96%。作為中國科學院院士,饒子和同樣曾經參與過抗擊非典的“戰疫”。

老藥新用

和生命賽跑的戰役

遺憾的是,每個人都翹首以判的冠狀病毒“特效藥”尚未被確定。據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瞭解,有望控制或預防2019-nCoV新發感染的幾種方法包括:疫苗、單抗、寡核苷酸、多肽、干擾素、小分子藥物等治療方法。但多名專家接受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採訪後表示,新的治療方法可能需要數月乃至數年籌備,因此從“老藥”中尋找潛力藥物是重要策略。

1月25日,北京大學基礎醫學院王月丹和初明團隊宣佈,在瞭解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的功能性受體後,採用自主研發的人工智能藥靶篩選系統,重點針對2674種已上市藥物以及1500種中藥提取物進行了藥物篩選,發現多種潛在藥物有望治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其中包含了常用藥物沐舒坦等。

一位接近該研究團隊的專家告訴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該團隊根據中科院公佈的新型冠狀病毒的受體ACE2通過計算機篩選藥物。

因為新型冠狀病毒是通過棘突的S蛋白與細胞表面的ACE2受體結合,從而入侵細胞,該團隊篩選的藥物沐舒坦可以通過和ACE2這個分子然後結合,干擾其與新型冠狀病毒S蛋白的結合。這樣新型冠狀病毒就感染不了宿主細胞,進而起到抑制病毒的效果,但這仍然需要臨床驗證。

2月4日,《Cell Research》發表了一篇作者為武漢病毒所多名研究員的文章,該文章介紹了瑞德西韋和氯喹在體外細胞實驗中有效抑制新冠病毒的情況。

王宇歌提出,2016年Nature關於瑞德西韋埃博拉臨床前試驗的文章顯示,給予恆河猴3.3mg/kg體重,可實現100%生存率,因此對於臨床人體用藥而言這個濃度具有很好的可行性。

一絲曙光

讓無數人心存期待的瑞德西韋

有可能是最終的“解藥”嗎?

正是這款並沒有在任何地區上市的瑞德西韋,在此前很長一段時間,被認為是抗擊新冠肺炎的曙光。

瑞德西韋只是一款在研藥,其開發公司吉利德(Gilead)在對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的回覆郵件中明確提出,瑞德西韋沒有在世界上任何國家上市。但武漢新冠肺炎發生以後,它卻被國內外不少專家學者及研究機構視為可能抗擊新冠病毒的重要武器。

2020年1月27日,德克薩斯A&M大學化學院劉文設研究團隊在ChemRxiv上發佈了一篇研究論文,提出了3種可用於治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的候選藥物,其中就包含了瑞德西韋。

王宇歌在接受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採訪時明確表示,“病毒感染是有自限性的(即發生發展到一定程度後能自動停止,並逐漸恢復痊癒,並不需特殊治療,只需對症治療或不治療,靠自身免疫就可痊癒),個案感染者用藥後症狀改善的情況不能說絕對是瑞德西韋在起作用。”

“對於新冠病毒感染肺炎這樣的急性傳染病來說,最重要的是看病毒感染本身——是不是把人體內的病毒數量減少了,即減少了病毒的拷貝數。”王宇歌告訴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雖然現在針對新冠病毒沒有兼顧靈敏度和特異性的檢測方法,但是目前正使用的咽拭子核酸檢測仍然值得嘗試,“看服藥以後能不能將病毒的咽拭子核酸降低或者消除。”

2月7日,湖北省醫療救治組專家、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主任趙建平曾在新聞發佈會上表示,瑞德西韋是目前體外抗病毒活性最強的藥物,但還需要通過臨床試驗驗證,目前,該藥物沒有明顯的不良反應。

新的方案

抗HIV病毒藥物起到了多大作用?

兩位專家都曾嘗試過用此藥物

在抗擊新冠肺炎的尋藥之路上,不少抗HIV病毒藥物在此次抗新冠病毒感染的救治過程中也被嘗試性的使用過。而抗HIV病毒藥物最開始被提到,源於新冠肺炎專家組成員、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呼吸和危重症醫學科主任王廣發。因為曾到武漢瞭解疫情情況,王廣發也因此被感染,但很快康復。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他提到,一種抗艾滋病病毒的藥物對自己很有效。這種藥名為“洛匹那韋利托那韋片”,在國家衛健委公佈的診療方案中也提到了這種藥,被推薦用於抗病毒治療。

同樣被感染的專家,還包括武漢金銀譚醫院副院長黃朝林。在1月23日,他住進了醫院的隔離病房。同一天,他成為了其中一名“試藥人”。目前,黃朝林還在康復過程當中。

四川省人民醫院新冠肺炎治療科研攻關課題組負責人、急診醫學與災難醫學研究所副所長江華接受採訪時表示,通過對抗病毒治療發展的歷史梳理可以發現,整個抗病毒治療領域的飛躍發展都得益於抗HIV藥物的重要突破。

江華介紹,通過從已有的抗病毒藥物數據庫查找,他們最終把目標放在了抗艾滋病的核苷類似物(NRTI)上面。RNA(核糖核酸)病毒要合成新病毒,要利用人體自身產生的核苷酸去合成病毒基因。

“最終,我們選擇了恩曲他濱、丙酚替諾福韋這兩個抗艾滋病的藥物。這兩個藥物的特性是副作用極低,抗病毒效率很高。至此,一個三種藥物結合的新治療方案得以出爐。”

行業波瀾

一場尋藥之路的連鎖反應

有相關藥廠接通知要求恢復生產

隨著相關研究發現一些藥物對抑制新冠病毒有用,甚至列入診療方案,國內醫藥行業掀起波瀾。

以磷酸氯喹為例,2月4日科技部生物中心副主任孫燕榮表示,發現了磷酸氯喹、法匹拉韋以及中成藥中具有抗病毒活性的藥物。

精華製藥董秘回覆記者稱,雖然精華製藥不曾生產過磷酸氯喹,但企業有該款藥物的生產批文。也時刻關注關於該款藥物在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方面的研究進展,而企業內部已經著手研究關於磷酸氯喹生產事項。

同時,博瑞製藥董秘王徵野向媒體表示,一週左右第一批仿製瑞德西韋就會完成製劑。

在公告中,博瑞醫藥稱在瑞德西韋的原料藥和製劑開發生產中已發生的成本預計約為500萬元,後續進一步放大生產,預計還需要投入約1000萬元。公告還顯示,博瑞醫藥在完成瑞德西韋原料藥的仿製和製劑生產後,需經過藥物臨床試驗、藥品審批等多個環節。若瑞德西韋最終轉化為產品投入市場,需要獲得Gilead公司作為專利權人的授權。

這場尋藥戰役,在沒有鎖定最終特效藥時,顯然遠未完結。

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吳陽 張炎良 嚴雨程 趙倩 北京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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