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卻是許多人的心頭愛

在我的故鄉,鄉親們都特別鍾情於一種特殊的味道,叫做山胡椒。過去山裡鹽不易取得,取山胡椒作鹽巴,添於食物中提味去腥,風味即刻加分 。

山胡椒,有點地方叫山雞椒、山蒼樹、香樟等,為樟科木姜子屬落葉小喬木,雌雄不同株、分辨不易,逢春開花,佔比不到一半的母花入夏結果。偏好排水佳的向陽坡地,望似滿山野生,實際對環境挑剔又敏感。聽七十多歲的長生爺說:山胡椒免施藥灑肥,田間管理不難,只是結果很挑時間,過早過晚都沒結果;換個地方種,可能連花都不開,和故鄉山民一樣,很有個性的。

說到椒,人們都熟知花椒和辣椒,還常把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極為猛烈地挑逗舌尖所有的味蕾。而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它所擁有的,是獨特的清香,是完全脫離於椒類的尖銳,而顯濃郁醇厚的清冽之味,混合了胡椒、香茅、生薑、檸檬的多層次的辛辣香氣甚是迷人。正是它這種溫和濃郁的清香,成為了鄉親們菜餚中最為稱道的佐料。

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卻是許多人的心頭愛

記憶中,我們的家門前就有幾棵山胡椒樹,這種樹樹形修長,枝葉翠綠,最為神奇的是那葉片的背面,白皙如玉,象美少女的肌膚。一陣兒風過,枝葉婆娑,白綠相間,分外耀眼。每到初春,野外的櫻花剛剛綻放,山胡椒便早早地捧出了花朵。這種花分外熱烈,是勝過櫻花的密切,有著臘梅般的金黃,十數朵小花組成一簇,十數簇圍成一團,簇簇團團,像燃燒在野外的火焰,像迎風招展的旗幟,在鄉間荒野裡綻放出蓬勃的春天。直到桃花盛開,梨花如雪,山胡椒的花依然盛放,不輸任何花朵的嬌豔。這樣的時節,誰的家門前有幾棵山胡椒樹,那樣的家就格外引人矚目。記得當年二嬸看上我們家二叔,就是因為這幾株山胡椒樹,二嬸認定這樣的人家,定會把日子過得鮮香味美。


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卻是許多人的心頭愛

山胡椒花


到了初夏,或在深秋,山胡椒的枝條就掛滿了小果子,這些小果子就是山胡椒。山胡椒大小如花椒般的小顆粒,卻沒有花椒那樣粗礪的外殼。這些小野果,顆顆如碧綠的珍珠,有著琥珀般的光澤,成團成簇地掛在枝頭,用手輕輕擰住一團,稍稍用力,便可摘一大把在手心,即刻就有著濃烈的清香撲鼻而來。

在久遠的年月,鄉親的廚房裡,除了簡單的油鹽,便無法奢求更多的調料,但聰明的鄉親們,總能用鄉間的草木,烹調出無上的美味。春有野韭和香椿,夏有山菌和竹筍,但這些珍饈之中,似乎都離不開山胡椒的輔佐。每到日上三竿,或者夕陽西下,農家炊煙裊裊,灶堂間柴火熊熊,勤勞的農家女子在鍋灶間旋轉,炒一盤土豆絲,熬一鍋青菜湯,臨到起鍋之時,添了油,放了鹽,再撒一把山胡椒進去,那菜那湯,傾刻間就有了濃郁的草木清香。那清香伴著炊煙,隨著微風,溢出廚房,飄出小院,盪到野外,讓整個鄉間,都瀰漫著這種熟悉的味道,讓人飢腸轆轆,胃口大開。


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卻是許多人的心頭愛


奶奶一直是炒菜做飯的高手,山胡椒是她最不能離開的調料。爺爺多病,懼怕油膩,常常只能就著鹹菜下飯。鹹菜實在難以下嚥,奶奶就剝了幾個生大蒜,和著一把山胡椒舂兌、攪拌,山胡椒有去辛辣的功效,那蒜也就變得溫和,只留有蒜香,伴著山胡椒獨有的清香,讓爺爺吃得津津有味。如果家裡來了客人,奶奶給客人煮上一碗麵條,裡面藏了荷包蛋,最後必會撒上山胡椒,頓時香味四溢,引得我們這些饞蟲圍著她打轉,奶奶往往給我們留一碗湯,讓我們美美地喝,湯盡之後,唇齒間令人回味無窮的,仍是山胡椒那獨特的味道。

後來生活慢慢好起來,奶奶就把山胡椒剁碎,攪進肉丸子裡,或包進餃子裡,在那樣的年月,大凡有好吃的東西,似乎都離不開山胡椒的陪伴。


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卻是許多人的心頭愛


為了一年四季都能口吃到山胡椒的味道,除了摘家門前的山胡椒,奶奶會挎著小竹籃,到深山裡採摘。山胡椒其實是一種野果,不似花椒或者辣椒那麼常見。或許就因為山胡椒是一種樹,鄉親們喜歡它,即常常忘記了像辣椒或花椒一樣去栽種,往往是在菜餚起鍋的時候,才想起山胡椒來。

在故鄉密密的山林裡,奶奶去採摘山胡椒,就像去拜訪自家的親戚,對各片林子裡的山胡椒樹瞭然於心,哪裡有棵樹,哪裡有片林,她只需要慢慢地爬過去,踮起腳尖,或用力地伸長手,就會摘到那些樹上的小野果。


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卻是許多人的心頭愛


奶奶一籃一籃地把山胡椒採回來,放在太陽底下曬乾,然後再用油熬,裝進一個小罈子裡面,這樣即使到了寒冬臘月,依然可以品嚐到山胡椒的美味。

我原以為,只有我對山胡椒有著這般衷情。後來參加了工作,離開了故鄉,才發現山胡椒是家鄉人都喜歡的味道。人們除了自家餐桌上放有山胡椒,許多餐館裡,也備有山胡椒的佐料。


山胡椒,既沒有花椒的麻,也沒有辣椒的辣,卻是許多人的心頭愛


尤其是我所在小城裡的一家牛肉包麵店,將山胡椒的味道做到了極致,只要你路過那裡,準會被這種特有的鮮香吸引得停下腳步。許多外地來的朋友,最初吃不慣這種味道,往往要吃過好幾次,才習慣,或者戀上這種清香。

此外,山胡椒鵝黃色小花可供泡茶,嫩葉能入菜,鮮果與老薑入鹽醃漬,是一道開胃小菜,搗碎丟進冷開水中,天然解渴又提神。山花椒深深地融進了村民的日常生活。

所以,每每在外地的餐桌間,聽見有人在問有山胡椒嗎?不用說,那人一定是我的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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