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時候，包括一個哭泣的老太太在內的幾個患者家屬來找我，要我去看看住在其他科的他家的病人。
瞭解了一下病情：高齡患者，上段食管癌，半年前確診，當時不能手術但可以放療、可以造瘻……，但放療醫生告知家屬放療風險大，放療期間有可能出現大出血死亡。遂放棄。
近半年，病情漸加重，出現無法進食，咳嗽，氣緊，疼痛。
入院後發現腫瘤把食管基本堵住了，而且氣道狹窄，嚴重感染。麻醉師評估情況太差，自然也就無法安支架。
病危早下了，基本就是支持抗炎治療，而且已經上了呼吸機。
這種狀況，算是終末期了。做什麼，估計意義都不大了。
只是老大爺雖然痛苦，但是清醒。他並不太清楚自己的病，故煩躁。因為覺得目前療效不好。強烈要求腫瘤科醫生再看看。家人雖然理解目前醫生治療，但跟患者談病，覺得無法啟齒。所以希望找個腫瘤專科的醫生去跟他說讓他安靜配合治療。
好吧，我一邊在手機上記下患者的名字，一邊說下午空了去看。
下午比較忙。三點過的時候，正跟幾個病人交代事情。
上午的幾個家屬急匆匆地來了，驚慌地說---醫生，病人快不行了，快去看看吧。說話裡帶著哭腔……
雖然知道這樣的患者一定是有醫生護士在守護著的，不應該如此驚慌失措。
但還是趕緊結束和其他患者的對話，和他們一起過去看他家患者。
跟他們科主管醫生打了個招呼，瞭解了一下情況，就進到房間看病人。
病房裡，醫護不少，都圍著他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患者看起來年齡很大了，戴著呼吸面罩，呼吸機輔助呼吸，面色潮紅，眼神很驚恐。
走到床邊，摸了摸他的手，很暖和，又摸了摸他的脈。
慢慢跟他說目前暫時做不了手術，現在有感染需要抗炎，呼吸面罩戴著不舒服，但是對他的病有好處還是要戴，現在需要一定平靜下來，跟老師們配合，病才能慢慢穩定
……
魔法般地，患者大爺的眼神和臉色平靜了下來。
明顯覺得周圍的家屬似乎也放鬆下來......
走出病房，我再三跟他們交代患者病情很重，隨時可能死亡。
但家屬卻一邊說知道知道，一邊還一個勁兒地握住我的手感謝我。
想起上午因為人多心急，還跟家屬問了一句：為什麼半年前不治療？現在這個情況，……
汗顏……
患者大爺驚恐到平靜的眼神轉換，家屬如釋重負的表情，印象那麼深，
這一刻，覺得心情挺複雜!
醫生也不是能時時保持心境的平和，自己還需要修行，再修行!
疾病終末期，也許從醫療技術看，醫生也是無能為力。但是真的我們還可以求助於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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