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中的武漢病毒研究所

從武漢市中心往南,驅車1個小時左右,就可來到位於武漢市江夏區的中科院武漢病毒研究所鄭店科研園區。

這裡交通便利,三面鄰山,環境相對獨立。我國首個最高等級生物安全實驗室——武漢國家生物安全(四級)實驗室,也就是近來逐漸為大眾所熟知的“武漢P4實驗室”,就坐落在園區一棟灰色盒子狀的四層小樓內。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發端於武漢的新冠肺炎疫情,迄今已持續兩月有餘。地處疫情中心的武漢病毒研究所,也接連遭遇“雙黃連門”“搶注專利”“零號病人”及“所長門”等疫情相關傳言和爭議。

“漩渦”中的武漢病毒研究所,究竟是一家怎樣的機構?圍繞在它身上的種種“疑雲”,何時才能散去?

“國家隊”

2019年11月4日-9日,來自巴基斯坦、尼日利亞、肯尼亞等國家的學員,在武漢病毒研究所參加2019生物安全實驗室管理與技術國際培訓班。

不要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培訓班。公開資料顯示,自2017年起,該培訓班已連續舉辦三年。當年年底,在聯合國《禁止生物武器公約》2017年締約國會議上,中國代表團團長傅聰在發言時就曾專門提到這一國際合作項目,並指出: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中國秉持總體國家安全觀,在不斷完善生物安全頂層設計的同時,繼續加強生物安全領域機制和能力建設,有效實施各項監管,努力提升公眾意識,積極開展生物安全國際合作。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武漢病毒研究所最早誕生於1956年,是我國較早建立的國家級研究所之一。

2015年1月31日,武漢P4實驗室正式竣工。三年後的2018年1月4日,實驗室通過國家衛計委(現國家衛健委)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實驗活動現場評估,成為我國乃至亞洲首個正式投入運行的P4實驗室。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P是protection的縮寫,意為防衛和防護。根據傳染病原傳染性和危害性,國際上,生物安全實驗室可分為P1、P2、P3和P4四個生物安全等級。P4實驗室是專用於烈性傳染病研究與利用的大型裝置,是人類迄今為止能建造的生物安全防護等級最高的實驗室。

在這裡,科研人員研究的一般都是無預防和治療方法的病毒,如SARS、埃博拉、H7N9等,因此又被稱為“魔鬼實驗室”。此前,全球只有少數發達國家擁有這類裝置。

在諸多媒體的報道中,武漢P4實驗室被稱為病毒研究“航空母艦”、病毒學研究“國家隊”。其擁有亞洲最大的病毒保藏庫,並創建我國唯一的“中國病毒標本館”。

此前,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曾表示:

武漢P4實驗室的正式運行,標誌著我國病原微生物與免疫學研究進入國際先進行列,顯示我國國家安全又一“護衛艦”的“遠航”,堪比我國“兩彈一星”於我國之戰略部署。

目前,武漢病毒研究所的研究方向都是人類重要病毒,包括免疫缺陷病毒HIV、丙型肝炎病毒HCV、流感病毒以及動物源新發病毒(如嚴重急性呼吸道綜合症病毒SARS-CoV、禽流感病毒等)基因變異、致病性、抗病毒藥物治療等。

不過,鮮為人知的是,很長時間裡,武漢病毒研究所主要是和動物農業相關病毒打交道。直到2003年,SARS來襲。

“蝙蝠女俠”

2003年初,SARS正在中國肆虐。

當時,最先獲得SARS病原冠狀病毒基因組全序列的,是加拿大基因組科學中心;最先提出快速鑑定SARS病原方案的,是德國熱帶病研究所。

其實,中國很早就獲得臨床樣本,但遲遲不能下結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SARS病毒檢測應該在生物安全最高等級的P4實驗室進行,但尷尬的是,中國沒有。據說,專家們甚至只能去北京天橋公園旁的食品藥品檢定所做實驗。

痛定思痛,國家發改委將P4實驗室納入國家生物安全實驗室體系規劃。

當年2月,時任中科院武漢病毒研究所所長鬍志紅,突然接到時任中科院副院長陳竺的電話,詢問能否承擔在武漢建設P4實驗室的任務。很快,3個月後,P4實驗室建設立項工作完成。

經過多方努力,2004年10月9日,在時任法國總統希拉剋訪華期間,兩國政府簽訂預防和控制新生傳染病合作協議,正式啟動合作建設武漢P4實驗室工作,歷經10年終於建成。

與此同時,武漢病毒研究所的研究工作也在這段時間發生變化。其中一個不得不提的名字,就是近來屢次捲入爭議的武漢P4實驗室副主任、武漢病毒研究所學術委員會主任——“蝙蝠女俠”石正麗。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抗擊SARS的關鍵問題之一,就是弄清楚SARS病毒來源和傳播鏈。而石正麗此前在病毒分離和鑑定、病毒遺傳進化、病毒檢測技術方面積累了豐富經驗。

武漢病毒研究所原所長陳新文後來回憶,“我們在已有研究領域的基礎上對應國家需求進行了研究方向的調整。其中,石正麗從蝦病毒研究轉向非典病毒溯源研究。”

石正麗沒有讓人失望。

自2004年起,石正麗帶領的研究團隊經過連續13年追蹤,足跡遍佈中國28個省市,最終證實蝙蝠是SARS冠狀病毒自然宿主。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石正麗團隊在野外採集蝙蝠病毒樣本 圖片來源:央視截圖

2019年1月,石正麗牽頭完成的“中國蝙蝠攜帶重要病毒研究”項目獲國家自然科學獎二等獎,她本人則入選2019年度美國微生物科學院Fellows名單。

1月21日,湖北省啟動“2019新型肺炎應急科技攻關研究項目”,由武漢病毒研究所牽頭,石正麗任組長,13位專家共同組成科研攻關專家組,開展聯合攻關。值得注意的是,此前任職資歷飽受爭議的武漢病毒研究所所長王延軼,也在名單之列。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龍捲風”

在新冠肺炎疫情出現之初,不少網友曾調侃,病毒“投錯了胎”:哪裡不選,偏選坐擁P4實驗室的武漢。更有人稱,“如果武漢搞不定,沒人搞得定”“一定把病毒安排得明明白白”。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從公開信息來看,武漢病毒研究所在此次疫情中的表現,確實有可圈可點之處。

2019年12月30日,開始新型冠狀病毒樣本收集和標準化入庫工作;

1月2日,確定2019新型冠狀病毒全基因組序列;

1月5日,成功分離病毒毒株;

1月9日,該毒株資源按標準完成國家病毒資源庫入庫,並進行標準化保藏;

1月11日,向世衛組織提交2019新型冠狀病毒基因組序列信息,在全球流感共享數據庫(GISAID)發佈,實現全球共享。

1月23日,石正麗團隊在bioRxiv預印版平臺上發表文章《一種新型冠狀病毒的發現及其可能的蝙蝠起源》,提出新型肺炎病毒或來源於蝙蝠。

然而未曾想,變化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一方面,接二連三的“網傳消息”,令武漢病毒研究所深陷輿論漩渦。

前兩天,“武漢病毒研究所一名女研究生是新冠病毒肺炎零號病人”的消息,在網絡流傳;昨天,“武漢病毒研究所陳全姣實名舉報所長”的消息又在微博上傳開……為此,武漢病毒研究所及相關當事人不得不一次次發聲闢謠。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網傳“零號病人”黃燕玲通過同學群辟謠 圖片來源:紅星新聞

另一方面,在專業表現上,外界對武漢病毒研究所也有質疑。

比如,中科院上海藥物所和武漢病毒研究所聯合研究初步發現,中成藥雙黃連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狀病毒。消息一出引發線上線下瘋搶,騰訊醫典、丁香醫生等對此卻相繼提出質疑。

2017年4月,時任科技部副部長徐南平曾到武漢病毒研究所調研。當時,他強調:

武漢P4實驗室作為國家戰略力量,要能在面對外來病毒入侵時,既具備識別和監控能力,更要具備有效應對和防禦功能,能夠快速研製出相關疫苗和抗體,充分發揮國家戰略力量的作用。

疫情當下,這應該也是大眾對武漢病毒研究所的殷切期待。

截至2月19日07:11,新冠肺炎確診74225例,死亡2004例。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記者|黃名揚編輯|孫志成 肖勇 杜波

“漩涡”中的武汉病毒研究所

本文轉自:城市進化論(微信號:urban_evol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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