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從愛情神話的解構與超越看考琳·麥卡洛小說的愛情觀

前言:澳大利亞當代作家考琳·麥卡洛是一位自傳色彩鮮明的作家,源於童年時代愛的缺失及父母之間不和諧婚姻的影響,她對婚戀問題尤為關注

。在她的作品中,愛情悲劇產生的主觀原因得到了闡釋,傳統愛情神話被解構,新時期理想的愛情模式得到建構,那些曾經畸形的或者陷入困境的愛逐漸趨於平和,施愛者和被愛者之間的關係也重現和諧。

從愛情神話的解構與超越看考琳·麥卡洛小說的愛情觀

澳大利亞當代作家考琳·麥卡洛

源於自身深切的家庭創傷和文化創傷,澳大利亞當代著名女作家考琳·麥卡洛從個體經驗出發,對愛情主題進行了深入探討,在她的作品中,愛情的形式是多樣的,有《荊棘鳥》中梅吉與拉爾夫之間長達半個世紀的為當時宗教所不允許的禁愛;有《呼喚》中伊麗莎白和李·康斯特萬之間不可抑制的不倫之戀;有《摩根的旅程》中理查德·摩根和凱蒂之間的忘年戀;還有《荊棘鳥》中菲奧娜單方面用一生相守的苦戀

從愛情神話的解構與超越看考琳·麥卡洛小說的愛情觀

考琳·麥卡洛小說:《荊棘鳥》

在這多樣化的愛情模式中,考琳·麥卡洛從主觀因素出發對愛情悲劇產生的原因進行了剖析。源於對女性解放思潮的理解,考琳·麥卡洛對造成悲劇的傳統愛情模式進行了顛覆性書寫,對新時期的和諧愛情模式進行了建構。在她的作品中,喪失自我獨立性和被各種慾望牢籠的愛情都不是真正的愛情,只有源於關心、尊重、理解基礎之上的、給予式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愛情的雙方不再是唯愛情至上,他們有著清晰的人生尋求目標和切實可行的自我實現途徑,在保持了自我完整性和獨立性的基礎上,他們才開始了平等、和諧、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婚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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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琳·麥卡洛小說:《摩根的旅程》

一、愛情悲劇的詮釋

喪失自我獨立性的愛情悲劇

考琳·麥卡洛在小說中塑造了眾多為愛情犧牲自我、淹沒自我的女性形象,她們追尋愛情的勇氣固然值得讚許,但是,她們捨棄自我的做法卻難以博得考琳·麥卡洛的認同,在考琳·麥卡洛的筆下,她們都對自己義無反顧的愛情"壯舉"進行了反思和懺悔。

考琳·麥卡洛在《荊棘鳥》中塑造的菲奧娜是一位為了一份不倫之愛而沉迷一生的女人她對帕吉汗這個無力也無心承擔婚外情後果的政客充滿了單向度的痴情,以至於她對現實婚姻中的孩子們倍加冷漠,對現實婚姻生活中的幸福視而不見,但她從未思考過她對帕吉汗的愛是否值得,直到摯愛自己的丈夫帕迪死去、自己的悲劇在女兒身上重演時,她才幡然醒悟。為此,她拋棄了以往的冷漠,以一個女人的身份主動向女兒梅吉坦誠自己對昔日做法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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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菲奧娜

菲奧娜首先認識到了自己沉溺在已逝愛情中的盲目性。若干年後,當再度回憶起這段戀情時,她已不清楚當初愛情的萌生是由於帕吉汗漂亮的外表還是由於他毛利血統的吸引力。其次,她認識到了自己應為這段愛情所負有的責任,菲奧娜喪失自我獨立性和完整性的愛情悲劇證實了西蒙·德·波伏娃的論斷:"

愛情在男人的生活中只是一種消遣,而它卻是女人的生活本身。"波伏娃的這番言論既批駁了以帕吉漢為代表的男性對愛情的不負責任態度,也指出了以菲奧娜為代表的女性在愛情問題上的侷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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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荊棘鳥》

與《荊棘鳥》中菲奧娜的冷漠、美麗、端莊相比,《特洛伊之歌》中的海倫則是一位複雜得多的女人

,她是放蕩、自我、美麗、傳統的綜合體;她"是神祇們在母親大地上創造的最偉大的藝術品……"也就是這樣美豔、吸引所有男性眼球的海倫,為了愛情,為了擺脫庸俗的丈夫、平庸的孩子們、繁瑣的生活,選擇了與帕里斯的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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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洛伊之歌》. 海倫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海倫開始為自己的私奔感到懺悔,在特洛伊促狹的十年生活中,海倫還遭受到了情人埃涅阿斯的唾棄,經歷此事的海倫對兩性關係及女性在愛情生活中應該持有的態度有了更深層的認知:"

'在男人眼中,'……'女人是奴隸,是他擁有的一件實在的財產……女人是被動的生物,我們說話沒有權威,因為人們認為我們沒有邏輯思維能力'。"海倫的感嘆雖然悲涼,但是,經歷為愛私奔、遭受唾棄的她清醒地認識到了女性為愛犧牲自我的愚昧之處。

海倫和菲奧娜的懺悔與遺憾彰顯了單向度的、以犧牲自我為代價去追求的愛情做法的愚昧之處,闡釋了"自我獨立性"在愛情中的不可或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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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荊棘鳥》.劇照

佔有慾釀造的愛情悲歌

除了由於自我獨立性的喪失導致的愛情悲劇,考琳·麥卡洛還在作品中闡釋了佔有慾望釀造的愛情悲歌。

荊棘鳥》中的瑪麗·卡森是一個不肯認輸、充滿嫉妒的女人,她對拉爾夫的愛戀,以佔有、壟斷為特徵。瑪麗•卡森雖然年事已高,對性行為無法身體力行,但是她依然對拉爾夫赤裸的身體、溫情的吻充滿渴求,當年齡成了她無法跨越的鴻溝時,她便嘆息時光的陰差陽錯,嫉妒拉爾夫對梅吉的萬分柔情,嫉妒拉爾夫在牧工們家中度過的每一分鐘,極度的佔有慾讓瑪麗•卡森在愛情面前尊嚴掃地。當她確信了拉爾夫的野心和自己的利用價值之後,她便使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對拉爾夫進行了瘋狂、赤裸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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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中的瑪麗·卡森是一個不肯認輸、充滿嫉妒的女人

考琳·麥卡洛通過瑪麗·卡森形象闡釋了以佔有慾為特徵的愛情對雙方造成的傷害。瑪麗·卡森因為強烈的佔有慾用金錢購置愛情,在這場交易性的、單向度的愛情面前,瑪麗·卡森表面上獲得了自我、掌控了拉爾夫,但是,拉爾夫卻不愛她,把她當成自己的進身之階,因此,在這昂貴的愛情面前,瑪麗·卡森是卑微的。同時,她佔有式的愛情囚禁了拉爾夫的自我,將拉爾夫永遠禁錮在了遠離塵世之愛的痛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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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卡森的愛情

二、傳統愛情神話模式的反轉

人物設置模式的反轉

在傳統愛情神話故事中,男性往往強大於女性,常以救贖者形象出現,女性往往是無辜的受害者,她們弱小、善良、柔順、等待被拯救。但是,在考琳·麥卡洛的作品中,這一性別設置模式被顛覆,男性不再強悍,女性也不再弱小;男性和女性之間也不再是救贖和被救贖的關係,女性們擁有了明確的自我尋求意識和進行自我拯救的能力。

相對於傳統愛情故事的"男強女弱"模式,考琳·麥卡洛設置了"男弱女強"模式和"男女勢均力敵"模式。正如Mary所總結的:"相對於傳統浪漫主義做法,考琳·麥卡洛的作品充滿了反浪漫因素,她對男女主角進行了置換。"在處女作《蒂姆》中,考琳·麥卡洛就對愛情故事中的男女主角的力量和主動性進行了逆反傳統的顛覆,打破了傳統愛情故事中"強大男性+弱小女性"的主人公設置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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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歲的老處女

該作品講述了事業成功、姿色依舊的40歲老處女邁瑞與智障、充滿青春活力的年輕男孩蒂姆之間充滿溫情的姐弟戀,在這則愛情故事中,邁瑞是愛情的發起者,也是力量的代表,她因為蒂姆身上脫離塵世雜質的淳樸和人性美而感動,進而愛上了蒂姆,而蒂姆也因為邁瑞的成熟、善良而墜入愛河。在他們年齡、社會地位懸殊的愛情故事中,作為愛情女主角的邁瑞是清除愛情羈絆的智者,蒂姆則因為智障而逃離在世俗紛亂之外,靜享愛情的碩果。

在考琳·麥卡洛的第二部小說《荊棘鳥》中,佈滿荊棘的愛情故事在祖孫三代人身上延宕。在祖孫三代的愛情故事中,梅吉與拉爾夫的愛情故事最耐人尋味,作為一名牧場主的女兒,梅吉在這場愛情長跑中,表現得積極、主動、勇敢、決絕,並且力圖打破當時宗教的戒律,試圖將拉爾夫從宗教的禁錮中解放出來,渴望實現與教士拉爾夫的結合。

雖然在與上帝的爭奪戰中,梅吉以失敗而告終:在與盧克維繫著名存實亡的婚姻關係的同時,與拉爾夫保持著情人關係,並私自生下了拉爾夫的孩子。但是,她為愛情而進行鬥爭的勇氣和全身心付出的決絕態度,都讓為名利、社會地位而拋棄了情感的拉爾夫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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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劇照

愛情書寫模式的逆轉。

考琳·麥卡洛對傳統愛情神話的解構性書寫還體現在對愛情模式的書寫上。她的作品通過對"王子""公主"婚後平民化庸俗生活的寫照,顛覆了傳統愛情故事對"王子和公主"幸福婚姻生活模式的預判。《班納特小姐的自立》通過對經典名著《傲慢與偏見》的續寫,通過"簡·班納特+賓利"生活中的情婦、私生子、生育的煩惱等平民化的瑣碎生活細節,解構了"王子和公主從此開始了幸福生活"的神話。而伊麗莎白·班納特和威廉·達西之間20年無愛、矛盾重重的婚姻生活也是對傳統愛情故事中王子公主幸福生活神話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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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與偏見》劇照

考琳·麥卡洛對愛情至上、淡漠自我的傳統愛情模式的解構還體現在對傳統愛情模式中男性騎士精神的解構上,即對"男性拯救女性"愛情模式的解構。考琳·麥卡洛以英國拓殖活動為背景的長篇小說《摩根的旅程》即呈現了傳統愛情神話中騎士精神在英國拓殖時期的滑稽冒險,37歲的理查德·摩根在遭受妻死子亡之痛、監禁流放之苦等一系列的創傷後,漸漸發現了自身的潛質和領導氣質,出於拯救同伴的目的,他不僅將利茲•洛克變成了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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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琳·麥卡洛:愛情至上

而且,還將她變成了"摩根太太",但他靈魂深處卻無法接受這無愛的婚姻生活,因此,衝動的騎士精神將理查德拋進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兩個"摩根太太"令理查德陷入了滑稽的道德困境:徒有虛名的摩根太太另組家庭,而真正的摩根太太及子女卻無法延續摩根的姓氏。理查德·摩根因為試圖拯救利茲•洛克而導致自己及家人深陷倫理囹圄的鬧劇彰顯了男性在拯救女性方面的無力感,意味著男性騎士精神在現代愛情模式中的淪陷。

三、和諧愛情模式的建構

愛是需要學習的

美國當代著名心理學家艾裡希·弗洛姆曾經指出了人們在愛的過程中常犯的錯誤,即人們常常認為愛是自然而然萌生的情感、一無可學,並指出了人們犯這樣的錯誤的主要原因,"……人們認為愛的問題是一個對象問題,而不是能力問題……人們不瞭解'墜入情網'同

'持久的愛'這兩者的區別。"在考琳·麥卡洛的作品中,因為不懂得愛、認為愛情一無可學而釀造了愛情悲劇的現象不絕如縷。

《呼喚》中亞歷山大對伊麗莎白的愛始於報復和延續香火的需要,他想當然地認為伊麗莎白會對他順從、會愛他、會《呼喚》中亞歷山大對伊麗莎白的愛始於報復和延續香火的需要,他想當然地認為伊麗莎白會對他順從、會愛他、會被他強大的性功能降服,但他又完全不瞭解伊麗莎白的內心渴求,不懂得尊重、欣賞伊麗莎白,在他的視野中,伊麗莎白就是"一隻裝在口袋裡的豬"。

從愛情神話的解構與超越看考琳·麥卡洛小說的愛情觀

《呼喚》劇照

因此,伊麗莎白不僅不愛他,而且還據他於千里之外;對於他的珠寶首飾不僅不醉心,而且還漠然視之;對於他引以為傲的性能力不僅不傾心,反而選擇了逃離。亞歷山大佔有式、壟斷式的愛情遭遇伊麗莎白清心寡慾式的拒絕,他們之間的愛情悲劇也表明了亞歷山大所持有的愛情會自然產生的觀點的荒謬。

《班納特小姐的自立》中威廉·達西與伊麗莎白之間的愛情悲劇是考琳·麥卡洛對《傲慢與偏見》中王子與公主唯美愛情神話的顛覆,但它也表明了考琳·麥卡洛的愛情觀,即愛情雙方必須學會給予,只有在不斷地提升自身愛的能力的基礎上,才能確保愛情的持久。正如艾裡希·弗洛姆所強調的:

"如果不努力發展自己的全部人格並以此達到一種創造傾向性,那麼每種愛的試圖都會失敗……"

從愛情神話的解構與超越看考琳·麥卡洛小說的愛情觀

《班納特小姐的自立》

愛要立於自我尋求基礎之上。

作為一名現實主義作家,考琳·麥卡洛不僅對傳統愛情神話模式進行了顛覆式書寫,而且還進一步指出了愛情雙方進行自我尋求的必要性。《班納特小姐的自立》中的瑪麗·班納特在步入婚姻殿堂之前,對自己的人生定位、人生價值實現方式等都進行了修正,確立了適合自己的人生價值實現方式——社會福利事業,而安格斯也在繼續自己的社會救助事業的同時,全力支持瑪麗·班納特的事業,可以說他們的愛情是建立在各自的自我實現基礎之上的。

結語:《呼喚》中的內爾·金羅斯選擇在貧民區行醫的做法得到了共產主義者比德·泰爾加斯的支持和理解,比德·泰爾加斯為普度眾生而獻身於共產主義事業的做法也博得了內爾·金羅斯的支持和理解,他們也是在確立了自我獨立性之後,才開始了真正的戀情。愛情應該建立在自我實現基礎之上,既是考琳·麥卡洛對女權主義思想的生髮和豐富,也是對當今理想愛情關係的嶄新定位。

從上述分析,考琳·麥卡洛的小說已經超越了傳統理論意義上對於愛情的理解和構建,其小說相關內容從更深遠的實質性精粹中去解構愛情神話,並全面超越一般世俗對於愛情的觀點與理解。這讓人們從中更好地去理解愛情,讓愛情的精神得到全面昇華。這也是人們觀看她的小說及相關影視作用可以獲得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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