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刘瑾是个太监

明代宦官贪黩搜刮成风,刘瑾是一个集大成者。

到明武宗朱厚照下令抄刘瑾家时,共抄出“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七千八百两,元宝五百万锭。银八百万又一百五十三万三千六百两,宝石二斗,金甲二,金钩三千,玉带四千一百六十二束,狮蛮带二束,金银汤觚五百,蟒衣四百七十袭,牙牌二匾,穿宫牌五百,金牌三,衮龙袍四领,八爪金龙盔甲三十副,玉琴一,王瑶印一,共金一千二百五万七千八百两,银共二万五千九百五十八万三千六百两”。

名声显赫一时的刘瑾本不姓刘,其祖上原姓谈,是陕西省兴平县人。

他六岁时净身并依附一个姓刘的宦官进入皇宫,以后就改为刘姓,甚至连他的生父也随他改名为刘荣。

“父因子贵”,这位权阉的父亲后来还被封为后府都督同知之职。

刘瑾入宫是在明孝宗景泰年间,开始只是在乾清宫随时被人使唤的普通杂役,官名为“答应”。

由于初来乍到,不谙宫中规矩,一次触犯了法禁,被关押起来,等候处死。

恰好赶上大赦,被兔于死罪。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用在刘瑾身上也许不太恰当,但是此后他却遇到并紧紧抓住了令他后来飞黄腾达的最大机遇。

由于当时颇有地位的宦官李广的引荐,刘瑾因头脑机敏被转到东宫服侍太子朱厚照,成为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他小心谨慎,时时留意,处处用心,逐渐得到太子的信任和依赖。

弘治十八年(1505年)五月,孝宗久病不愈,自知不起,下令召见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等人,命传位于太子,让诸位大臣用心辅佐,选贤任能,共兴明室。

第二天又召见太子,托付国事,当天中午即晏驾。

五月十八日,太子朱厚照在群臣朝拜下即位,成为明王朝第十位皇帝,历史上称为明武宗,年号改为正德。

这位新皇帝当时只有十五六岁,生性热衷玩乐,不喜朝政,习惯于宠信自己在东宫时的一班太监。

这班太监中有八人最受宠幸,即刘瑾、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邱聚、谷大用、张永等人,被人称做“八虎”。

“八虎”依仗着武宗的信任,一意横行,不把朝臣放在眼里。

而在“八虎”中,为首的要算是刘瑾,他在宫中多年,既有胆识,又有口才,善于揣摩武宗的心思。

这时,刘瑾负责钟鼓司,掌管皇帝出行时的钟鼓及内乐、传奇、过锦、打稻等杂戏。

他充分利用武宗爱玩的心理,经常向皇帝献飞鹰、猎大、歌伎等,还悄悄地私带皇帝微服出宫游玩,博得武宗的极大欢心。

刘瑾很快被升任为内官监太监,总督团营。

内官监太监负责监造官室、皇陵以及宫中的御制用品等。

刘瑾利用这个差使,安插亲信,并让皇帝设立皇庄三十多处,作为皇帝的私人家园。

后来皇庄增加到三百多处,仅直隶一省就有三十六处之多。

刘瑾派各级宦官管理皇庄,宦官们依仗着皇帝的威势盘剥百姓,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致使京畿一带农民深受其害。

团营是明代军队的主力,明成祖朱棣把京城军队分为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英宗时三大营被入侵的俺答部所摧毁,后来于谦在各地选练精锐部队,分为十营,称为团营。

让刘瑾总督团营,等于把军权交给了他,为他后来专权提供了便利条件。

武宗皇帝被刘瑾等人引导得一味地耽于玩乐,厌倦朝政,对朝臣的奏折,他随便看一眼,写上“闻知”二字,就扔在一边。

因为经常出宫纵乐,精力不支,早上不能按时起来上朝,使文武百官在殿外久久守候。

朝廷群臣对刘瑾等人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以大学士刘健为首的大臣纷纷进谏。

五官监侯杨源利用星象的变化来警告皇帝,刘健也乘当时京城一带阴雨连绵上疏道:陛下登基以来,未闻裁减冗员,却增加宦官把持的监局、城门及四方守备宦官的数量和费用,这样做致使阴阳失调,所以阴雨连月不止。

请皇上亲政讲学,整肃纲纪。

户部尚书韩文等人也纷纷上疏,请求处死刘瑾。

武宗表面上称是,却并不照办。

同时还有给事中陶谐、胡煜、杨一瑛,御史王焕、赵伯,南京给事、御史李光翰等一大批朝臣交章论谏,可是武宗全然不听。

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刘大复等人见这种情况,十分失望,辞官不做,相率出京。

户部尚书韩文与同僚议论朝政的多种弊端,经常悲愤交加,泣不成声。

郎中李梦阳对他说:“公乃朝廷大臣,当与国家休戚相关,悲泣并不起作用。听说近来多人上书弹劾太监,皇上让内阁讨论,韩公如能带领诸位大臣再次上疏力争,刘瑾等人一定能被除掉。

”韩文认为李梦阳说得有道理,毅然联合朝臣伏阙上书,把刘瑾等人比做汉代的十常侍、唐代的鱼朝恩,只知道迷惑君上以便于私利,不顾国家社稷,如不严加处置,将更加肆无忌惮,危害大明江山。“

伏望陛下下定决心,铲除权宦,以解神人之共愤。”

武宗接到奏疏,知道引起了群臣的公愤,只好把奏疏交给内阁讨论,并派司礼太监王岳、陈宽等到内阁议事,最后议定将刘瑾等八人遣送到南京。

刘健、谢迁等人认为这样处置太轻,一定要杀掉“八虎”。

武宗迫于群臣的压力,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答应处死刘瑾等人。

然而,在朝臣计议已定,奏章都已经准备好的关键时刻,却有人泄露了秘密。

吏部尚书焦芳是刘瑾的私党,以最快的速度把内阁的意见及皇帝的态度告诉了刘瑾。

刘瑾大惊,当即带领马永成等八人赶赴武宗寝宫,围在皇帝面前放声痛哭。

武宗原是在群臣逼迫下作出决定的,现在见刘瑾等人哭诉,心中后悔。

刘瑾乘机挑拨道,王岳等人是为了要限制皇上的行动,勾结阁臣来控制陛下,以便除掉皇上的心腹。

再说陛下虽然游玩,并没有贻误国事。

如果司礼监掌握在忠于皇上的人手里,阁臣们就不会如此大胆胁迫皇上了。

武宗听了这番话,态度完全改变,不仅不杀刘瑾等人,反而任命刘瑾掌管司礼监,马永成掌管东厂,谷大用掌管西厂,并连夜收捕王岳等人,发配到南京。

次日一大早,群臣入朝,却听说形势急转直下,一时间手足无措。

为首的刘健、谢迁、李东阳等一致请求辞职。

在刘瑾等人的策划下批准刘健、谢迁辞职,挽留李东阳。

因李东阳对刘瑾等人态度比较温和,让他升迁内阁首辅,接替刘健的位置。

吏部尚书焦芳因为向刘瑾告密有功,被命兼文渊阁大学士,人直内阁。

在这场斗争中,反对刘瑾的五十多人被列为“奸党”,有的被处死,有的被贬逐,刘瑾等宦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此后,刘瑾进入司礼监,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司礼监是明代太监二十四衙门中权力最大的部门,刘瑾大权在握,还不满足,他要进一步掌握更大的权力。

他千方百计地引导武宗寻欢作乐,并总是在武宗玩得最高兴的时候递上朝臣的奏折,武宗当然很不耐烦,他让刘瑾直接去处理,不要来麻烦他。

这样正中刘瑾的下怀,他经常用皇帝的名义处理政事,自作主张。

在诱导皇帝玩乐方面,刘瑾可谓是挖空了心思。“豹房”,是明武宗独享的一个专用词。

正德二年(1507年)八月,武宗按照刘瑾的主意,在京城西华门外建起了规模庞大的秘室,称做“豹房”。他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新家,整天在其中流连忘返。

有个叫于永的锦衣卫都督同知,知道武宗对宫中的嫔妃都失去了兴趣,就向他献计说:“听说西域地方有绝色美女,容光照人,肌肤细腻,比起汉家女子要胜过百倍。

”武宗果然相信,派人搜求西域美女,安置在豹房秘室,昼夜欢宴。

武宗久居官室,穷极无聊,又想寻求新的刺激。

他让太监们模仿宫外市井街坊开店设铺,让宫女们都穿上平民百姓的服装在街上做买卖,自己也亲身参与其中,还煞有介事地讨价还价,让人从中调节成交,以此为乐。

有的太监在宫里开设“酒坊”,一些宫女就在里面舞蹈弹琴。

武宗还热衷于大兴土木,建造宫殿。

他下令修建了太素殿、凝翠殿、昭和殿、光蹊殿、崇智殿等。为使这些宫殿显得豪华气派,不惜工本,经手营建的太监和官吏们也趁机渔利,中饱私囊。

刘瑾不遗余力地让武宗玩乐,武宗觉得刘瑾对他是一片忠心,对刘瑾信任有加。

官员们对刘瑾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使用匿名的方式上书皇上,告发刘瑾祸国殃民的罪行。

武宗见过告状的奏折后竞毫不以为然地说:“我就是把天下给刘瑾也无不可。

”他还把告状的信件交给刘瑾去处理,以示信任。

为了追查告状者,刘瑾下令百官跪在奉天门外,刘瑾站在百官面前厉声呵斥,要写告状信的人自己站出来。

由于天气炎热,又不准官员们喝水,许多人被渴得昏过去,有三人被热渴致死。

直到日暮,无人应承,刘瑾下令把五品以下官吏三百多人统统收进锦衣卫大牢。

第二天,首辅李东阳出面,上疏朝廷营救群臣。

这时刘瑾也听说匿名告状信是宦官中反对他的人所写,这才放了众官员。

刘瑾的威势一天天膨胀,在他的气焰逼迫下,有的朝臣被迫辞官不做,回归故里;

留任的也大都不敢说话。

为了对付反对他的官员,刘瑾采用特务手段监视他们。

在以前成立锦衣卫和东厂、西厂的基础上,他又建议设立内行厂,由他亲自指挥。

内行厂的权势在东厂、西厂之上,东厂、西厂都要受内行厂的节制和监视。

至此,明代的宦官特务政治手段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东厂、西厂、内行厂在刘瑾的掌握下,罗织罪名,滥捕无辜,屡屡兴起大狱。

他们用刑严酷,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民间百姓,甚至连宫内的人也不例外,只要被抓住把柄,就会轻者伤残,重者丧命。

有一年过端午节,江西某地的百姓依照民俗在江中进行划龙舟竞渡,参与组织的人被抄没家产,流放他乡,理由是私造龙船,而龙船应当由皇帝专用,民间造龙船就是谋反之罪。

内行厂还制造了许多特殊的刑具,设计了一些酷烈的刑罚,如凌迟处死等。短短几年间,被东厂、西厂、内行厂处死的就有数千人之众。

他们不仅遍布京都大邑,连穷乡僻壤也常见踪迹,全国上下莫不惊恐不安,如在街上遇见身穿华丽服装,操京城口音、举止狂妄之徒,多被猜疑是厂、卫的特务,纷纷避之惟恐不及。

刘瑾为了进一步扩充自己的权力,不仅派厂、卫特务四处打探,对官员和民众进行严密的监视,还把忠于自己的太监提拔重用,委以要职,让他们分别占据各边防要镇。

北方边境鞑靼部经常入侵扰民,宣府、大同一带深受其害。

由于有太监做监军,偶有小胜即向朝廷报捷,一再请功封赏,形成边境军功封赏逐渐虚冒泛滥。

刘瑾深知结纳朝臣的重要,所以他在培植宫内党羽——宦官们的同时,更注重援引顺从自己的朝廷大臣,结成死党。

刘瑾之所以把持朝政、威势倾国,与他的这些党羽的追随拥戴是密不可分的。

据记载,依附于刘瑾的朝臣有:“内阁则焦芳、刘宇、曹元。

尚书则吏部张彩、户部刘玑、兵部王敞、刑部刘玑、工部毕亨、南京户部张璨、吏部朱恩、刑部刘樱、工部李善。

侍郎则吏部柴升、李瀚……”各部侍郎、御史以上官员数十名。

刘瑾专权时官居内阁辅臣高位的焦芳就是因为向刘瑾告密得以发迹的,尽管此人学识不高,为人阴险,但是在攀附权贵方面却很有“才干”。

由于他“深结阉党以自固”,正德初年,被任命为有“六部之首”之说的吏部尚书。

户部尚书韩文准备带领九卿参奏刘瑾,吏部作为六部的第一部应当首先签名,焦芳知道实情后暗地里把此事泄露给刘瑾。

刘瑾下令罢免韩文、谢迁等人,而焦芳在继续把持吏部的同时又升任文渊阁大学士,进入内阁辅佐朝政。

在内阁的几年里,他与刘瑾内外勾结,把持朝政,权倾一时。

焦芳对刘瑾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见到刘瑾时说话言必称“千岁”,自称为“门下”。

在处理政务时并未有什么主见,而是一味地顺从刘瑾的意愿。

左都御史刘宇在正德初年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刘瑾得势后,刘宇通过焦芳结识了刘瑾。

当时刘瑾受贿一般不过几百两银子,刘宇舍得下本钱,出手就是一万两,刘瑾非常高兴,很快就把刘宇提拔为兵部尚书,并加太子太傅衔。

刘宇当了兵部尚书,大肆收受贿赂,后来又代许进任吏部尚书。

刘宇的儿子刘仁当时考进士,在殿试时想进入一甲未成,就向刘瑾行贿,后来被授官职时与一甲的待遇相同。

大学士曹元是一个不学无术却非常圆滑的人,他当兵部尚书时,按照刘瑾的旨意任免将校等武官,后来又任吏部尚书并兼文渊阁大学士。

身居高位,却没有多大本事,只会靠喝酒、讲笑话取悦他人。

张彩是刘瑾的忠实走狗之一,因为是焦芳的同乡,焦芳把他引荐给刘瑾。

张彩长得一表人材,并且能言善辩,深得刘瑾赏识,当即任命他为吏部文选郎。

张彩到吏部后勾结刘宇排挤吏部尚书许进,许进被挤出吏部后,刘宇升任尚书。

但是张彩因为依仗自己在刘瑾那里得宠,并不把刘宇放在眼里,吏部对官员的选派任免基本上由张彩一人说了算,多数都不用告诉刘宇。

刘宇也知道自己不如张彩受宠,对张彩恭敬有加。

过了不久,刘宇入阁,张彩升任吏部尚书。

不过一年时间,张彩就由一个郎署小吏升为六卿之首的吏部尚书。

与他同时的官吏们依然故我,到张彩那里去禀报政事都心怀卑怯,而张彩动辄喝斥,疾言厉色,一点也不客气。

张彩受宠不仅在于他顺从刘瑾,还在于他能为刘瑾考虑得长远一些。

他怕刘瑾专权用事,贪残无度,以致结怨深重,对刘瑾不利,他就向刘瑾进言道:“您知道向您进献的财物是从哪里来的吗?不是盗用的官银,就是敲诈的小民。

这些送礼的官员借着向您进贡的名义敛财,送来的不到十分之一,其余的都被他们自己吞掉了,但是下面的怨恨却都归到了您身上,将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刘瑾觉得张彩说得有理,在一段时间内收贿有所收敛,甚至还把几个送礼的官员治罪。

如御史胡节到山东视察回京后向刘瑾献上厚礼,刘瑾不但不领情,反而把他逮捕下狱。

少监李宣、侍郎张鸾以及指挥同知赵良到福建办事后搜刮民财,献给刘瑾白金二万,刘瑾上疏朝廷,把白金上交国库,把李宣等三人治罪。

一时间很多人认为张彩能引导刘瑾办好事。

张彩与刘瑾的关系也非一般人可比。

刘瑾每次休沐时,公卿大臣都前往探望,有的人一大早赶去,直到天黑也见不到刘瑾的面。

但是张彩往往是来得不早,却直接走进刘瑾的内室,和刘瑾谈话或宴饮。

对张彩的话,刘瑾没有不采纳的。

朝臣们于是更加害怕张彩,对他就像对刘瑾一样恭敬有礼,张彩也更加骄横。

到了后来,连焦芳也甘拜下风。

焦芳总认为张彩是他引荐给刘瑾的,张彩当了吏部尚书后,他不断地向张彩推荐任用官员,张彩有时也不买焦芳的账。

有些原先依附焦芳的人后来也转过来巴结张彩,而向刘瑾揭发焦芳所做的坏事,刘瑾很生气,多次当众斥责焦氏父子。

焦芳知道自己斗不过张彩,只好与儿子告退回乡。

由于党羽的拥戴,加上皇帝的纵容,刘的权势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当时武宗皇帝上朝时,刘瑾紧靠在他右边,朝臣参拜完皇帝后,还要朝刘瑾作揖。

所以人们私下把武宗称做“坐着的皇帝”,把刘瑾称做“站着的皇帝”。

公侯贵戚以及满朝大臣无人敢和刘瑾平起平坐,平时见面都要向他跪拜。

朝臣中有个叫邵二泉的无锡人,一次和同僚向刘瑾请示公事,刘瑾喝斥同僚对,邵二泉竞吓得两腿发抖,小便失禁。

武宗除了上朝做做样子,对朝政不感兴趣,都交给刘瑾一手去办。

刘瑾仅初通文字,根本承担不了处理奏章的事情,他就把这些朝廷公文带回家,先和他的妹夫、任吏部司务的孙聪商议,让松江县秀才出身的张文冕起草批示稿,第二天交给大学士焦芳润色颁发。

作为内阁首辅的李东阳明知,也只能照办,不敢有什么不同意见。

有时事关重大紧急而刘瑾又不在朝中,李东阳就让阁僚把奏章送到刘瑾的住处,请示刘瑾的旨意,然后再按此起草批复。

朝臣们给皇帝上奏折言事时,要先用红色的帖子上呈刘瑾,称做“红本”,然后用白色帖子呈通政司,称做“白本”。

在奏折中提到刘瑾时不准直接写其名讳,要写“刘太监”。

都察院的官员有次疏忽在奏疏中出现了“刘瑾传奉”的字样, 刘瑾知道后大怒,厉声叱责,后来都察院的屠庸都御史带着属下官员向刘瑾跪拜请罪才算罢休。

刘瑾在聚敛钱财方面可谓是贪得无厌。

有个韩范,原在焦芳手下展来投靠刘瑾,专门帮刘瑾收受贿赂。

外地官员进京朝见皇帝,京官出差回京,都必须先到刘瑾家里送上厚礼。

当时各省布政使一级官员进京送礼的规矩是二万两银子,有的没有准备或银两不够,只好先在京城借债,回省后再设法偿还,以致有个专用词叫“京债”。

在南京任户部右侍郎的杨延和送厚礼给刘瑾,很快升任户部尚书。

手握实权的杨延和尝到了甜头,他又送给刘瑾黄金二千两,刘瑾又把他提任为文渊阁大学士,并兼户部尚书。

右都督神英,年纪已老应当致仕回乡,但他给刘瑾送了厚礼,升任径阳伯,年俸八百万。

那些不送礼或送礼少的往往都受到刘瑾的排斥和迫害。

南京都御史张泰是个勤政清廉的官员,理当升迁,但是仅向刘瑾送了点土特产,刘瑾十分不满,让他致仕回乡。

翰林学士吴俨为人正直,从不行贿,刘瑾就让人向他索要贿赂,吴俨不听,也被罢免了官职。

南京户部尚书雍泰虽与刘瑾是陕西同乡,但是不愿与刘瑾交往,不给他送礼,结果上任第四天就被免职。

中下层京官一般比较拮据,给事中周钥到外地出差回京,因借不到银两向刘瑾送礼,竟然急得自杀。

刘瑾还派人到各地搜刮钱财,地方官为了应付他们的搜刮,也趁机盘剥百姓,把负担都加在民众身上。除了勒索官吏外,刘瑾还仗势侵夺农民粮田,以扩充庄田,曾拆除民房近四千间,侵占官地五十多顷,甚至掘弃百姓坟茔。

为了增加对农民的搜刮力度,他还任意更改亩制,加征税额,致使农民和戍将卫卒都怨声载道。

刘瑾利用搜刮来的钱财,在其老家陕西大兴土木,为其祖上兴建祠堂,修筑坟茔,一方面是炫示自己的富贵气派,同时也为了祈求对自己及后世赐降福荫。

他还建有义勇永安王庙,由武宗皇帝亲题“忠义”匾额,让当地官吏按时祭拜。

在京城朝阳门外,花几十万两银子修建玄明宫,作为供奉玄天上帝的场所。

玄明宫规模宏大,装饰华丽,占地数百顷,当时有诗形容为:“两观悬朱日,三梁架彩虹。蛟螭蟠楝赤,琥珀挂帘红。凿水规溟渤,为山像泰嵩。千门迷紫雾,十阁概玄穹。丘垄围丹竹,祠堂列锦枫。深林游鹿豕,仙域守罴熊。”

刘瑾对不依附于自己的官员采取排斥打击的手段,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在首相刘健、次相谢迁这些前朝重臣因反对刘瑾等阉党被赶出朝廷后,刘瑾为了斩草除根,对支持刘、谢一派的朝臣五十三人都斥为“奸党”,有的被杀,有的被罢官。

户部尚书韩文因为曾参与刘、谢上疏状告阉党,刘瑾记恨在心,让人专门找韩文的碴。

过了一个月,终于以有假银输进内库为由给韩文定罪,下令降级致仕,后又改为撤职。

韩文的儿子当时任高唐知州,也被削职。

刘瑾还不甘心,又千方百计罗织罪名陷害韩文。

户部发现遗失了几本旧册子,刘瑾要以此作为谢文的罪状,逼着继任的户部尚书顾佐上疏告发韩文。

顾佐不愿这样做,被罚俸三月。

顾佐愤而一再上疏辞官求归乡里,刘瑾准其辞官并三次罚他粮米,共千余石,直到顾佐倾家荡产,借债度日。

尽管这样,还是没能救了韩文,刘瑾最终以遗失户部簿籍的罪名把韩文与户部侍郎张缙两人同时逮下诏狱,几个月后才放人,罚他们粮米千石,并运往大同。

左都御史张敷华也因曾上疏请求罢逐刘瑾,刘瑾以皇帝降旨的名义逼迫其致仕,并打算诬告他贪赃,后被人援救才得以免罪。

右都御史熊绣以前在任兵部侍郎时曾经裁撤过一些虚额兵勇,刘瑾对此不满,设法挑他的错却无从下手,后来把一个仓储的管理不善作为其罪责,罢官并罚米五百石,让熊绣自己运到边关,熊绣被折腾得家产败落。

张鼐于正德元年任右副都御史,当时有一个知县因贪赃应当撤职,后又杀人该判死刑,刘瑾收受了知县的重贿,想从宽发落,张鼐坚决不同意,被刘瑾调出京城,降为南京右都御史。

这时正赶上刘瑾派人查验辽东军饷,回来奏报军粮许多腐烂,认为是张鼐之罪,被逮下诏狱,令其家人向辽东运送两千石粮米。

因为此事与张鼐同时被抓的还有都御史周南、马中锡、汤全、刘宪,布政使孙禄、冒政、方矩、华福等官员。

“多行不义必自毙”,刘瑾坏事做绝,树敌太多,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末日。

正德五年四月,安化王起兵造反,在起兵文告中罗列了刘瑾的种种罪名,共十七大罪状。

当时朝廷派刘瑾党羽大理寺少卿周东赴宁夏度量屯田,周东为了多收取银两贿赂刘瑾,下令多计算屯田的亩数,这等于加倍向戍边的将士们盘剥敲诈,激起众怒。

安化王利用边关将士的不满,煽动他们起兵反抗朝廷。

在安化王的鼓励下,屯戍宁夏一带的武将们愿意跟随他起兵闹事。

当时正逢边境有警报,安化王利用这一时机,密谋起事。

他设宴请巡抚及镇守官员到王府,在酒席进行到一半时,安化王的手下周昂带兵闯进来,当场诛杀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李僧等人,并分兵追杀周东。

叛军还颁布文告,打着诛灭刘瑾的旗号,公开起兵与朝廷对抗。

武宗皇帝闻报,十分吃惊,下旨命都御史杨一青和太监张永率兵平叛。

杨一青在正德初年负责修建陕西边境防御工事,因不肯依附刘瑾被极力排挤,以致逮系牢狱,只因李东阳营救,出狱后致仕回乡。

这次为了平息叛军,武宗重新起用杨一青总制军务,张永为监军,一同率兵前往讨伐。

安化工为人狂妄,并无雄才大略,缺乏足够的准备,在杨一青率大军赶到之前,已被杨的部将仇钺挫败,安化王被捉。

太监张永本是“八虎”之一,后来刘瑾势力壮大,独揽大权,渐渐不把张永、马永成、谷大用等人放在眼里。

因张永与刘瑾不和,刘珍借皇帝的名义把张永调往南京,从此不许入宫。

张永不服,冲进皇宫找武宗争辩,武宗并不知情,命人找来刘瑾询问,二人在武宗面前争执起来,张永怒火中烧,与刘瑾厮打起来,被在场的谷大用等人劝住。

武宗出面调解,才免了张永被调出北京,但是张永对刘瑾的怨怒已达到极点。

杨一青和张永这两个人遇到一起,怨恨刘瑾的情绪时时流露,要报复并除掉刘瑾的心思不谋而合。

在率大军班师途中,杨一青对张永说:“平息外边的叛军不难,可清除内部的祸患不易啊。”

张永问道:“你说的内患是指什么?”

杨一青怕别人听见,没有说话,而是在张永手心里写了个“瑾”字。

张永明白杨一青的想法,答道:“此人阴险狡诈,为害朝廷,这次安化王之乱即是由他而引起。”

杨一青乘机说:“张公公如不先动手除掉此人,恐怕将来还会有后患。”

张永这时还没有除掉刘瑾的决心.

他感到十分为难地说:“刘瑾整天在皇帝身边屋帝对他非常信赖,并且专权用事多年,内外党羽遍布,除他不易啊。”

杨一青给他鼓劲道:“公公您也是皇帝信任依赖的人,此次率领大军平叛的重任不交给别人而托付给您,即是明证。

现在大功告成,班师回朝,皇帝问及宁夏军情,公公可以借机揭露刘瑾的罪恶,告诉皇帝由于刘瑾专权造成四方人心怨恨,政局不稳,皇帝一定会听从您的意见,除掉刘瑾。

刘瑾被诛后,公公掌握了大权,就能够革除以往的弊政,建功立业,千万不要错过这种机会呀。”

张永仍然心存疑虑地问:“如果皇上不听我的怎么办?”

杨一青见他顾虑重重,就激励他说:“告发刘瑾,别人不一定行,但是皇上一定会相信您。

万一皇上不相信,您就痛哭流涕地跪在皇上面前,请死以表白忠心,皇上肯定会受感动。

一旦皇上应允,应当立即动手,诛杀刘瑾,千万不可迟疑。”

听了杨一青的一席话,张永终于下定了决心,立志除掉刘瑾。

张永在奏报朝廷的上疏中,要在八月十五日举行献俘仪式。

上奏还没等武宗看到,已先被刘瑾知道了。

刘瑾在这之前已有反叛朝廷的准备,私自藏匿了许多兵器,打算在八月十五日发动宫廷政变,所以回复说让张永推迟时间献俘。

张永听从杨一青的建议,拒绝刘瑾的安排,反而加速进京,于八月十五日举行了献俘仪式,请武宗皇帝参加。

仪式结束后,武宗设盛宴慰劳张永等人,刘瑾无奈,也只好故作镇静地参加了宴会。

等到夜间刘瑾回家后,张永把安化王起兵时的文告拿出来交给皇帝,并将事先拟定的奏疏呈上,告诉武宗说,正是由于刘瑾的种种恶行才激起地方上的叛乱,听说现在刘瑾私藏武器,密谋反叛。

武宗原先并不知道安化王的讨刘文告,现在看了很是吃惊,他一时没有弄清事情的性质,带着几分醉意说:“刘瑾他想干什么?”

张永说:“他想要大明的天下!”

武宗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把天下给他好了。”

张永跪下高声说:“刘瑾得了天下,圣上您怎么办呢?”

武宗这才感到事情严重,低头说道:“朕一直厚待刘瑾,不想他竟然辜负朕。”

在张永的一再请求下,武宗终于同意下令捉拿刘瑾。

张永等武宗一下令,立刻率领兵将包围刘瑾的住宅,把睡梦中的刘瑾擒住,关押起来。

第二天早朝时,武宗皇帝把张永的奏疏出示给朝臣,宣布把刘瑾降职为奉御,贬到凤阳居住。

刘瑾被抓,感到措手不及,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他稍稍稳定下心绪后,又施展心机,企图再像以前那样挽回局面。

他托狱中官吏给武宗递上书信,称自己深夜被捕,赤身无衣,请求皇上赐衣物以御夜寒。

武宗见到信后,认为刘瑾说得可怜,就派人给他送去许多衣物。

张永得知这一消息大惊失色,他知道刘瑾诡计多端,一旦武宗改变主意,自己的下场将会不堪设想。

他连忙进宫当面向武宗控诉刘瑾的罪行。

与此同时,朝臣们纷纷向刘瑾发起了攻势,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御史联合上疏,共列举了刘瑾的数十条罪状。

张永又不失时机地极力劝说武宗去抄刘瑾的家。

武宗生性好奇贪玩,一听抄家,来了精神,亲自带领将校军士前往刘瑾的府第,坐镇抄家,他想看看刘瑾家里都有什么宝贝。

除了为数巨大的黄金、白银、宝石、玉器之外,在刘瑾家里还搜出了大量的违禁物品,这些违禁品包括私刻的皇帝印玺,龙袍、玉带以及穿宫牌,还有弓箭、盔甲等武器。

最令武宗震惊的是,刘瑾在入宫时经常携带的貂毛扇的扇柄里,竟然暗藏着两把锋利的匕首,只要按动扇子上的一个机关,匕首就会自动射出。

武宗一方面感到后怕,一方面又无又无比愤怒,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奴才果然要造反!”

当即下令,由刑部、锦衣卫把刘瑾押到午门外,会同百官进行审讯。

尽管刘当瑾权时得罪了众多朝臣,这些朝臣见刘瑾被皇帝下令捉拿下狱,纷纷上书揭发他的罪恶,请求将他诛除,但是,真的到了当面审讯刘瑾时,众位大臣仍然心有余悸。

而刘瑾横行朝中多年,党羽众多,气焰仍十分嚣张。

按例,刘碌作为刑部尚书负责主审,其余百官都不敢说话。

刘瑾更是公然不把官员们放在眼里,竟然大言不惭地大叫:“满朝大臣都是我一手提拔的,谁敢来审问我?”

许久,无人出声,刘瑾更加得意。

这时只见驸马都尉蔡震从百官队伍中站出来厉声喝道:“我是当朝国戚,并非你所提携,我来审你!”

他让刘瑾跪下,刘瑾不肯跪,他下令手下狠狠打刘瑾的嘴巴,一边打了十几下,直打得刘瑾满嘴流血,这才跪下,全然煞灭了往日的威风。

蔡震坐在主审的椅子上,与百官一起严审刘瑾,一一出示相关证据,令刘瑾无法抵赖,只好低头认罪。审判结束后,上奏皇帝御批,武宗下令对刘瑾处以最严酷的刑罚,“凌迟三日,挫尸枭首”。

刘瑾被处死后,原来的党羽们也纷纷被抓。

显赫一时的张彩死在大牢里,尸体被人砍碎以泄愤。

大学士焦芳、刘宇、曹元,兵部尚书刘玑,兵部侍郎陈震,锦衣卫指挥杨玉等十余人,全被革职问罪。

但是不管怎么样,从发展的角度看,明朝的政治体制正在逐步的向文官制度转变,也就是所谓的文官阶层更多的充当政府角色,而皇帝的行政权力在逐步缩小。

然而刘瑾的出现,客观上讲,是对明代政府体制这种转变趋向的一种震荡和破坏。

刘瑾是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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