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穆桂英掛帥》是梆子劇的傳統劇目，又名《老徵東》《楊金花奪印》等。這個戲被梅蘭芳大師看中，移植成了京劇，並由此與豫劇馬金鳳結下了師徒之緣。梅蘭芳大師說自己演了一輩子年輕的穆桂英，不知道地方戲中還有這麼好的老年穆桂英的素材，很欣賞這個劇本，移植後也成了京劇梅派的代表劇目。
京劇《穆桂英掛帥》梅蘭芳
以往我們看到楊家將的戲都是鬥志昂揚，即便有點小摩擦，也擋不住滿滿的愛國報國情懷，洋溢著正能量，滿場的家國情懷，尤其是佘太君這個人物，雖然遭遇喪夫喪子甚至喪孫之痛，卻總也釋懷不了醉臥沙場刀飲血的浩氣。在豫劇《掛帥》中，不缺乏“我不掛帥誰掛帥，我不領兵叫誰領兵”“我不殺安王賊不回家門”的壯志豪情，但整個戲中馬老表現出來的懶問國事的防備警戒之心、訓誡兒子的斬子、出征前對丈夫的告誡這些表面看都是有損穆桂英的光輝形象的，顯得有點小市民的自私自利，沒有大局觀。但是正是這些讓我看到了穆桂英這個角色人物的真性情。
豫劇《穆桂英掛帥》馬金鳳
感情真。穆桂英從大破天門陣開始進入楊家，憑藉自己的文韜武略經歷過大小戰爭無數，破洪州時還是帶孕出徵，真是年輕人身體好，竟然沒有出現差池。太平年武將有何用，楊家厭倦了朝堂爭鬥和皇家的無情，辭朝歸隱。“不做高官不理事，我不吃俸祿不擔驚”，不知道宋朝是不是真的對元老辭朝後可以不發工資啊。穆桂英安享農家田園生活，一種閒適散淡的感情和不願再碰朝事的防備在穆桂英接印之前特別真實。可能是穆桂英沒有佘太君的那種以蒼生為己任的浩氣，她安享一家人的團聚，夫婦和美，兒女雙全，她生怕任何外力破壞了她的寧靜生活。對於太君在晨訓中突然提起安王造反之事，她本能地擔憂太君衛國之心不減；兒女進京她有阻攔、有擔驚；兒女抱回帥印她瞬間決定綁子進京請罪並辭印；被迫接印的躊躇；接印後為了壓制兒子的傲氣她不惜斬子威嚇“未出徵先輕敵渙散軍心...怒一怒把兒的頭來刎”；出征前雖然有豪氣但是也不忘對丈夫的告誡“你不是三戰潼臺楊宗保，我不是大破天門的穆氏桂英，此一番到在兩軍陣，咱老夫老妻可要並馬行”，這些都反映出一個女英雄的運籌帷幄和對自己53歲出徵的隱憂。
表演真。穆桂英有兩次接印，一次是從兒女手裡一次是從太君手裡。兒女回來時她的歡喜，一顆心總算放下的鬆散在兒女拿過帥印後，她瞬間又緊張起來，這種一鬆一緊的來回調換，一個母親對兒女的擔憂和對安寧生活的維護表現的特別到位。當然從太君手裡接過帥印時她是無奈的，還不忘“未開言心如焚”希望打動太君，維持眼下的安寧生活。當太君以自己掛帥出征相逼時，她才無望的應允，久在沙場之人太熟悉戰爭，馬革裹屍只是瞬息。所以她的情緒波動很大，送走太君後，通過水袖的抖動將自己內心的不情願、不平靜和煩躁完全呈現。當然表演細膩最動人的地方還是綁子時那一巴掌和斬子時的眼神，那種母親對孩子的又愛又恨可以說淋漓盡致，倍加感人。
穆桂英掛帥·接印
穆桂英的不完美讓我們看到一個真實的鮮活的穆桂英，她突破了那些戲曲角色的完美符號，讓我們感受到穆桂英不管多麼牛，她首先是一個女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
戲場小天地，天地大戲場。欲知世上觀臺上，不識今人看古人。人生歲月稠，戲裡乾坤大，希望和朋友們體悟戲中三昧。
——竹杖芒鞋武陵叟
閱讀更多 戲裡乾坤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