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5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前日剛購到《收穫》第3期,刊有房偉先生的小說《“杭州魯迅”先生二三事》。房偉寫的是小說,以20世紀20年代末杭州發生的“假魯迅”事件為藍本,反映當時的社會現實和文化人的無奈和悲哀。

那麼,真實的“假魯迅”事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1928年1月間,,杭州的大學生當中盛傳魯迅到過杭州,有人親眼看到他在孤山腳下曼殊和尚墓前看到他題詩。當時,魯迅已是享有大名的作家,不是當年在杭州默默無聞的教師。這件事所以在杭州讀書人中也有不小的轟動。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過了一陣子,連魯迅在上海也知道了,他先是從葉聖陶那裡聽來的,接著他在1928年2月下旬,收到粉絲馬湘影一封信:

樹人先生:

我們自一·一〇在杭孤山別後,至今已多久沒見面了。前在杭時,蒙先生允萍時常通訊及指導。但是我在杭時,也曾有信寄曼婻女士轉先生,臘月廿三,萍因生活關係,沒奈,回滬回家,也曾有信寄曼婻女士轉先生,並又有疑問,請問,但是至今天已二月廿一號了。也未見覆。不知先生究因時間關係?抑沒有收到耶?使我很念。

臘月廿三回滬至家,至今已將一月。而在正月十五十六考上海法政女□,今已上課。但是,唉!不願寫了。如果先生收到了此信.希望先生抽空復書。至盼。

馬萍痕廿一日

來書寄上海金神父路法政大學馬湘影收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魯迅徹底迷茫了,因為近十年自己從來沒有到過杭州,更談不上指導文學女青年。

魯迅寫信託杭州的青年朋友許欽文去調查一下。結果到了孤山腳下,蘇曼殊的墓前沒有找到傳說中那首詩。根據傳聞,詩是題過的,可能被人擦掉了。許欽文他們在學生中打聽,知道確實有一個叫“魯迅”的先生在蘇曼殊墓前題了這首詩。這個人就在杭州,離西湖不遠的松木場小學教書。

他們找到了這個人,也姓周,名叫鼎(或鼎夏),三十多歲摸樣,臉瘦長,上唇留著短鬚,身上穿了白色褲褂,腳上是草鞋,手裡拿著教鞭,正在上課。見面互通姓名,許欽文和同行的朋友川島沒有說自己的真名,只是說慕名拜訪他,該男子看見許欽文和章廷謙來訪,就向他們做自我介紹,說:“敝姓周,叫周作人,就是魯迅!”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許、章二人強忍住笑,與他虛與委蛇,看到了此人許多拙劣的表演。此人反反覆覆向許、章說:“我是周作人,就是魯迅。”


還說自己之所以在鄉下教書,是因為看不慣有些人的言行,到鄉下來躲個清靜,懷才不遇才隱居教小學生。又說自己寫過一本《彷徨》的小說,雖然銷了8萬多冊,但自己不滿意,要另外寫一本。魯迅還寫過別的什麼,就說不上來了。

談話時,此人嘴裡雖滔滔不絕,卻目光發直,眼睛四面亂看,指手畫腳,想當然地做出一些他認為魯迅應該有的手勢。還叫他們兩個以後再去,有什麼問題去問他,他樂於知道。川島他們的感覺是此人神經不正常。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魯迅得在實情後,3月27日,就這件事寫了一篇《在上海的魯迅啟事》,聲明全文如下:

大約一個多月以前,從開明書店轉到M女士的一封信,其中有云:

“自一月十日在杭州孤山別後,多久沒有見面了。前蒙允時常通訊及指導……。”

我便寫了一封回信,說明我不到杭州,已將十年,決不能在孤山和人作別,所以她所看見的,是另一人。兩禮拜前,蒙M女士和兩位曾經聽過我的講義的同學見訪,三面證明,知道在孤山者,確是別一“魯迅”。但M女士又給我看題在曼殊師墳旁的四句詩:

“我來君寂居,喚醒誰氏魂?

飄萍山林跡,待到它年隨公去。

魯迅遊杭 吊老友曼殊句一,一○,十七年。”

我於是寫信去打聽寓杭的H君,前天得到回信,說確有人見過這樣的一個人,就在城外教書,自說姓周,曾做一本《彷徨》,銷了八萬部,但自己不滿意,不遠將有更好的東西發表云云。

中國另有一個本姓周或不姓周,而要姓周,也名魯迅,我是毫沒法子的。但看他自敘,有大半和我一樣,卻有些使我為難。那首詩的不大高明,不必說了,而硬替人向曼殊說“待到它年隨公去”,也未免太專制。“去”呢,自然總有一天要“去”的,然而去“隨”曼殊,卻連我自己也夢裡都沒有想到過。但這還是小事情,尤其不敢當的,倒是什麼對別人豫約“指導”之類……。

我自到上海以來,雖有幾種報上說我“要開書店”,或“遊了杭州”。其實我是書店也沒有開,杭州也沒有去,不過仍舊躲在樓上譯一點書。因為我不會拉車,也沒有學制無煙火藥,所以只好這樣用筆來混飯吃。因為這樣在混飯吃,於是忽被推為“前驅”,忽被擠為“落伍”,那還可以說是自作自受,管他孃的去。但若再有一個“魯迅”,替我說教,代我題詩,而結果還要我一個人來擔負,那可真不能“有閒,有閒,第三個有閒”,連譯書的工夫也要沒有了。

所以這回再登一個啟事。要聲明的是:我之外,今年至少另外還有一個叫“魯迅”的在,但那些個“魯迅”的言動,和我也曾印過一本《彷徨》而沒有銷到八萬本的魯迅無干。

三月二十七日,在上海。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這篇啟事後來收入魯迅雜文集《三閒集》。許欽文幾個朋友則託人告訴杭州教育局的負責人,請他轉告那個假魯迅不要再裝下去了。


此後,魯迅沒有再提此事。而那個假冒魯迅的人,似乎也銷聲匿跡了。

今天可記的此事後續情節是: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據紀維周《周鼎夏冒充魯迅軼事》中引老畫家胡亞光的說法,周鼎夏是胡亞光的表兄,而且年輕時經常去胡家聊天吃飯,胡亞光的一位內兄還曾住在周鼎夏臥室隔壁。胡亞光出身名門,系胡雪巖曾孫,其母為戴熙、戴用柏之後。


無論周鼎夏在他的小學校園裡痴人說夢了多久,沒有證據顯示他曾四處招搖。剛哄騙了天真的馬湘影,不足三個月就被公之於眾,他也沒有繼續對公眾行騙的機會了。

另據施建偉《“假魯迅”其人其事》的記載,周鼎夏五十年代在上海惠民路小學和霍山路小學任教,健談但“近於誇誇其談”,曾模仿斯大林,但“沒有其他特別反常的跡象,所以,大家不知道他有精神病”。

當年杭州有人假冒魯迅,魯迅是怎麼對待冒名事件的?

魯迅在從馬湘影處得知周鼎夏冒充自己的確切消息後,沒有直接寫啟事,而是請許欽文、川島在杭州調查。說明魯迅是謹慎處理此事的,而且,魯迅的《啟事》自稱“在上海的魯迅”,並不否認“另有還有一個叫‘魯迅’的在”,而且也並沒有大罵“假魯迅”。魯迅的《啟示》一文,嘲諷的還是當時的社會現實。如果魯迅知道周鼎夏有精神病,為以免其他青年上當,或許還會寫啟事,但以魯迅悲天憫人的情懷,文辭或能更婉轉一些。

(本文圖片為網絡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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