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0 俞平伯《紅樓夢辨》:“新紅學”史上的第一部專著

中華現代學術名著200種之第9

種。

《紅樓夢辨》全書分上中下三卷,上卷集中討論後四十回的問題,中卷主要剖析前八十回的文體,下卷則側重佚稿與脂評研究。該書是新紅學史上的第一部專著,篇幅雖不大,卻涉及了紅學的諸多領域,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很多研究具有開創價值,學術意義重大,影響深遠。

俞平伯《红楼梦辨》:“新红学”史上的第一部专著

俞平伯生長在書香門第,家學淵源給他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治學條件。他的曾祖父俞樾(1821—1907),號曲園,是晚清知名學者,道光三十年(1850)庚戌科進士,官翰林院編修、河南學政,著有《春在堂全書》五百餘卷。他的父親俞陛雲(1868—1950),字階青,光緒二十四年(1898)戊戌科探花及第,官翰林院編修,著有《絢華室詩憶》等。曲園老人曾贈給這個重孫一副對聯:“培植階前玉,重探天上花。”看來期望值是不低的。

俞平伯的《紅樓夢辨》是“新紅學”史上的第一部專著,學術意義重大,學術影響深遠。全書分上、中、下三卷,共十六萬字。上卷集中討論後四十回的問題,中卷主要剖析前八十回的文本,下卷則側重佚稿與脂評研究。此書的學術貢獻,可簡單歸納為以下五個方面:

其一,補證後四十回作者是高鶚

自乾隆五十六年(1791)辛亥萃文書屋刊行《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程甲本),讀者一直是將前八十回與後四十回視作一個整體的,只有裕瑞、陳其泰等少數學者例外。胡適的《紅樓夢考證》通過外部材料的辨正,揭示出前後作者不是一人,後四十回的作者是高鶚。

《紅樓夢辨》則從內部材料的分析入手,補充了胡適的論證,使之成為“新紅學”最重要的學術結論之一。俞平伯指出,續書本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高鶚所作的後四十回不能盡如人意,原在意料之中。尤其“中鄉魁”、“復世職”、“沐皇恩”、“延世澤”等同前八十回的描寫相悖,可見後四十回從回目到內容均非曹雪芹原作。為了讓賈寶玉中舉,高鶚連篇累牘表現八股文章,顯得累贅迂腐。

後四十回還有一些漏洞,如巧姐暴長暴縮,忽大忽小。究其根源,兩位作者的身世個性相差較遠,雪芹是名士,潦倒不堪,痛惡功名利祿;高鶚是舉人,熱衷名利,故難免出現此類問題。俞平伯的辨析相當清晰,具有較強的說服力。時至今日,關於後四十回的作者,學界尚有爭議,《紅樓夢辨》的論證依然值得參考。

其二,正確評價後四十回

《紅樓夢辨》補證後四十回作者是高鶚,勢必對其中的缺失有所指摘。同時,俞平伯也清醒地意識到,後四十回能夠長期同前八十回組合成一個整體,經受住了時間的檢驗,自有其道理。他指出:

“高鶚補書,在大關節上實在是很子細,不敢胡來。即使有疏忽的地方,我們也應當原諒他。況且他能為《紅樓夢》保存悲劇的空氣,這尤使我們感謝。”

這是一種不偏不倚的態度。尤其是實事求是,肯定高鶚完成了《紅樓夢》的悲劇結局,學術識見同王國維、胡適及吳宓一脈相承。他還說:

“寶黛分離,一個走了,一個死了,《紅樓夢》到現在方才能保持一些悲劇的空氣,不致於和那才子佳人的奇書,同流合汙。這真是蘭墅底大功績,不可磨滅的功績。……高氏在《紅樓夢》總不失為功多罪少的人。”這種態度不失公允,難能可貴。

其三,最早的脂評本研究

《紅樓夢》的版本大體上分脂評本與程刻本兩個系統,清代通行的本子是後者,“新紅學”興起之後備受關注的本子則是前者。1927年8月,胡適購得《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學界方知有脂評本一說。

但是,早在《紅樓夢辨》裡,俞平伯專列“高本戚本大體的比較”一章,已開始對脂本系統中的戚序本(一稱有正本)進行了系統研究。通過細緻的校勘比對,俞平伯發現兩個本子互有短長,戚序本有其獨特的價值。

他的學術斷語,如“就較近真相這一個標準下看,戚本自較勝於高本”,如“我們要搜討《紅樓夢》底真相,最先要打破‘原書是盡善盡美的’這個觀念”,如“鳳姐拷問家童一節,高本寫得更有聲色”,如“戚本還有一點特色,就是所用的話幾乎全是純粹的北京方言,比高本尤為道地”等,都屬於真知灼見。

他還指出,高本對前八十回有所增刪,某些批語(如三十七回賈芸信中“一笑”二字)混入正文,可以看到此書版本演變的軌跡。《紅樓夢辨》中的這些章節,是“新紅學”中“本子”問題研究的實績,俞平伯堪稱《石頭記》脂本研究的開山祖師。

俞平伯《红楼梦辨》:“新红学”史上的第一部专著

其四,出色的文學考證

在“新紅學”的興起階段,如果說胡適所從事的主要是歷史的考證,那麼俞平伯所專注的就是文學的考證。《紅樓夢辨》讚揚曹雪芹是第一流的文學天才,說他的書是一部自傳,一部悲劇,一部情場懺悔之作,一部怨而不怒的小說,如今看來,這些還比較普通。最讓人驚歎的是,俞平伯居然能夠通過文本內部的解析考辨,探索出秦可卿的真正死因。顧頡剛曾經在通信中告知,報載一則傳聞,說秦氏因與賈珍私通,被婢撞見,遂羞憤自縊。

受此啟發,俞平伯結合第五回秦氏判詞,十三回中“彼時閤家皆知,無不納悶,都有些疑心”等文字,以及賈珍、瑞珠、寶珠的反常表現,做了一番嚴密的考證。他的結論是:“秦可卿底結局是自縊而死,卻斷斷乎無可懷疑了!”四年之後,胡適購得甲戌本,上有“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之類的早期批語,完全證實了俞平伯的推斷。《紅樓夢》畢竟是一部文學作品,諸如此類鞭辟入裡的文學考證,應當是深入挖掘作品思想藝術的主要手段。

其五,最早的佚稿研究與脂評研究

既然後四十回不是曹雪芹的筆墨,那麼他原來的設想究竟是怎樣的?《紅樓夢辨》有“八十回後底《紅樓夢》”一章,專門探討了這個問題。通過對各種線索的梳理,俞平伯認為,曹雪芹原本設計賈府因抄家而徹底敗落,寶玉因貧窮而出家,諸豔則風流雲散。

應該說,這都是平實妥當的結論,不甚稀奇。讓人詫異的是,他還設了“後三十回的《紅樓夢》”一章,即通過戚序本上的批語,勾勒了一部早期續書的風貌,如賈府敗落,“樹倒猢猻散”;賈寶玉潦倒,“寒冬噎酸虀,雪夜圍破氈”,終於“懸崖撒手”,“棄而為僧”;林黛玉早逝,即“淚盡夭亡”;“薛寶釵藉詞含諷諫,王熙鳳知命強英雄”;花襲人嫁與琪官,有始有終,“供奉玉兄寶卿”等。

俞平伯當時還不曉得,其實那就是曹雪芹佚稿中的情節,戚序本上的批語實即脂硯齋評。從這個角度上講,《紅樓夢辨》做了最早的佚稿研究與脂評研究。這是現今兩個顯赫的紅學專題,俞平伯也是開山祖師。

上述五個方面,僅是極簡略的概括。從中已經可以看到,《紅樓夢辨》篇幅不大,卻涉及了紅學的諸多領域,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胡適《紅樓夢考證》所開創的“新紅學”,因此大放光彩,迅速成為了《紅樓夢》研究的主流。俞平伯是“新紅學”的奠基人之一,他的學術貢獻相當顯著,相當重要。

《紅樓夢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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