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鄭州PK武漢,一條鐵路上的百年競賽

鄭州PK武漢,一條鐵路上的百年競賽

武漢仍然處在輿情中心。

在此之前,鄭州人在談起中部第一城的時候,經常喜歡和武漢相比。

目前,中部六省諸多城市當中,排在鄭州前面的,只有武漢一個。實際上,目前鄭州已經是長江以北僅次於北京、天津的第三城。但鄭州離武漢,仍然有不小的距離。

武漢究竟是如何成為中部第一的?鄭州離武漢還有多遠?


1

11月25日,武漢。

深秋的風從江上吹來,已經有了幾絲寒意,岸上等待的人一起站了起來,注視著那艘越來越近的客輪。

跳板搭好,一位白鬚飄飄的官員一腳踏上武漢的土地。在場的人都沒意識到,改變這個城市命運的一刻發生了。

這是131年前的深秋。

這一天之前,武漢只是國內籍籍無名的眾多小城中的一個,這一天之後,武漢註定熠熠生輝。

張之洞來武漢的契機,是修盧漢鐵路,也就是後來的京漢鐵路,以及京廣鐵路大動脈。

經過多次大戰,朝廷已經對發展現代科技,即辦洋務達成共識。洋務之中,鐵路先行,但如何建,在哪建,卻直接關乎未來一百多年的城市競爭。

李鴻章建議從北京城外的通州修到天津,還有人主張要先修通往上海的鐵路。張之洞建議修到武漢。


2、武漢百年城運的金手指出現了。

張之洞認為,鐵路最重要的目的是商品流通,搞活經濟,其次才是運兵。在天津、上海等地修鐵路,靠近港口,容易被外國軍隊利用,首先應該修的,是內陸的幹線京漢線。

慈禧批准了這個摺子,張之洞隨即調任湖廣總督,在鐵路南端主持修路。

辦洋務要花銀子,要動用各種資源,京漢鐵路的終點放在武漢,意味著,武漢在城市競爭中,已經先勝一籌。但張之洞覺得,這還不夠。

鄭州PK武漢,一條鐵路上的百年競賽

修路要用大量鋼鐵,於是張之洞造了漢陽鐵廠,冶鐵要鐵礦、要煤,於是又辦大冶鐵礦、萍鄉煤礦。煉出的鋼,除了當鐵軌,還能造槍炮,於是建造了湖北槍炮廠。鐵路修好了,要有貨物運輸,於是建了紡紗廠、織布廠、製革廠等一系列現代工廠。有了現代工廠還要有現代工人,於是大辦教育。

重工業有了,輕工業也有了,武漢成了遠東最大的現代工業基地。

從經營城市的角度看,產業先行是不二選擇,從這一點看,武漢已遙遙領先,但這仍然不夠。


3、修路建廠之外,還要有第三產業。

長江在武漢向北繞了一個大彎,在張之洞下船的司門口碼頭旁,又向西引出了一條漢江。這個丁字口將武漢分為三鎮,工業放在了漢陽、總督衙門在武昌,此時的漢口卻是一片灘塗地——南邊是漢江、東邊是長江,北邊和西邊是東西湖水系,整個漢口,夏天一片汪洋,冬天一片泥濘。

1904年——盧漢鐵路全線通車前一年,張之洞在漢口後湖搭了一個高臺,他拿著望遠鏡張望四周,手指一劃,從這裡修到那裡!

這道大堤的目的是隔絕東西湖的水患,圍出大片良田和建設用地。大堤很快修好,漢口的城區面積猛增幾十倍,以後的商業中心從此打下根基。

武漢城運的金手指再次出現,三鎮格局就此成型。

在漢陽大建工廠、在武昌大興教育、在漢口擴大商埠,至此張之洞的武漢三鎮規劃基本完成。

之後一百多年裡,武漢仍受惠於當年的規劃,雖歷經多次變革,始終能保持在全國幾百個城市中的領先地位,張之洞武漢城市之父的稱號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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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一下,張之洞是怎麼徹底改變武漢的?

首先是作為內陸核心城市,確定鐵路端點,之後產業導入、產城融合、拉大框架、城區分工、引入土地一級開發商……

比如張之洞建漢口大堤時引入大量社會資本——總共80萬兩白銀的建造費用,有50萬兩都來自一個名為劉歆生的商人。修成之後劉買入四分之一新圍出的土地,一躍成為武漢最大的地主、全國有名的地產商。

事實上,張之洞從修建鐵路到建設各個工廠,所用款項大多以股份制方式籌於民間,和目前的PPP模式異曲同工。

即使對比現在經營城市的手法,張之洞經略武漢的這些做法仍不落後。百年之後再回頭看,真有一種穿越者的既視感。

這不是金手指是什麼?


5、張之洞改變的不止是武漢,還有鄭州。

京漢鐵路向南過黃河,最初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洛陽,一個是開封。

雖然鄭州曾5次為都,8代為州,然而在近代,隨著開封、洛陽的發達,鄭州開始變得無人問津。到了清末,鄭州變成鄭縣,只是河南上百個縣城中的普通一員。

張之洞勘察京漢鐵路選址時,手指劃過洛陽和開封,點在鄭縣這個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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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後,修洛陽到開封的汴洛鐵路,鄭州又自然成為交匯城市,鄭州近代的百年城運從此開啟。從此鄭州被稱為火車拉來的城市,逐漸成為鐵路、高速公路、航空樞紐,成為省會、商業中心、工業重地。

張之洞的金手指讓鄭州超越了洛陽、開封,在河南諸多城市競爭中成為老大。

從自然條件看,鄭州和武漢何其相似?中部省會、大河之畔、九省通衢、地處平原……從近代百年兩個城市的巨大差距看,光有鐵路顯然不夠。

可惜百年前的金手指一掠而過,沒有停留。


6

手指一劃,匆匆百年。

京漢鐵路通車百年後的2005年,鄭州GDP全國排名25位,武漢排名15位,二者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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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鄭州剛建成三環線不久,其中東三環還是目前的中州大道。主城區往東唯一的主幹道金水路到燕莊就被擺攤設點的村民堵死,一到晚上,東三環往東漆黑一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鄭州在GDP、人口、建成區面積各方面,仍屬三線城市。

那一年,一位地產大佬被問到為何不進鄭州,他直言:鄭州房價才3000,我現在一平方利潤就3000,怎麼來?

以張之洞大人的標準看,鄭州下一個城運轉折時刻仍遙遙無期。

鄭州城運的轉折,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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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折其實已經在五年前發生。

2000年,鄭州目前CBD的老軍用機場準備搬走,當時的市領導準備到港澳地區招商引資,辦一個十幾平方公里的港澳新城。

方案報到省領導案頭,被直接駁回。領導的回覆只有六個字:“高起點、大手筆”!

於是全球招商、全民參評、規劃立法,一個龐大的新區即將出現。

和之前遍佈全國的經濟開發區、高新區不同的是,這個新區規模更大——超過現有城區面積,定位更高——規劃為現代化水域靚城,模式更新——提出經營城市概念:城市建設不能全靠政府投資,要引入外資和民間資本。

這就是曾經被稱為鬼城的鄭東新區。

事實上,在那一輪新區潮中,各地開建的規模龐大的新區著實不少,它們很多至今仍是鬼城。

單核城市背後的人口大省優勢,以及樓市的黃金十年成就了鄭東新區。目前,鄭東新區最後一個版塊、被稱為豪宅窩的北龍湖建設正進入尾聲。

至此,一場歷時十多年的城市命運之局,告一段落。


8、鄭東新區完全改變了鄭州。

鄭東新區首期規劃面積150平方公里,前期投資要2000億,而當時鄭州主城建成區面積為133平方公里,當年地方財政收入為46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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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野心勃勃的計劃。

建成區面積一下子擴大一倍多,絕不僅僅是蓋房子這麼簡單,還包括完善的公共設施:水、電、氣、暖、道路、公交、地鐵、商業、醫療、學校……以及每年源源不斷需要填入的人口、產業。

在各地搶人大戰之前,鄭州對人口的渴求早就開始了。從2008年到2018年的10年間,鄭州新增小學生的數量僅次於深圳,位列全國第二。2018年,在校小學生數量為91.7萬,全國第四。

鄭東新區之後,鄭州城市框架一下子拉開了,從2003年起,鄭州城建一年一個臺階,2018年鄭州建成區更是實現歷史跨越,達到1055.27平方公里,17年間平均增長達到10.5%!

從鄭東新區開始,鄭州一改之前溫吞水的北移東擴路線,開始板塊化擴張,終於在2016年成為第八個國家中心城市,站在我國城鎮規劃的最高層級上。

兩年後,鄭州宣佈建成區面積超1000平方公里、常住人口超千萬、GDP超萬億,這三個數字放在一起,意味著鄭州成為長江以北,北京、天津之後的第三城。


9、鄭州和武漢相比,差距仍然不小。

2019年城市GDP的數據尚未完全公佈,大概率武漢第八,鄭州第十五或十六位。

網上關於鄭州和武漢的差距,有各種論文和分析,依飛哥看,如果從張之洞算起,大概差了100年,如果從鄭州成為河南省會開始,大概差了30年。

從所在省份看,2019年河南GDP突破5.4萬億,仍是全國第五,湖北4.5萬億,緊隨其後。另一個維度,河南人口為9600萬全國第三,湖北人口為5900萬,這個差別就大了。

一般來說,認為武漢的高校,醫療,水運,大國企,高科技產業要遠超鄭州,但鄭州的人口潛力、交通優勢、發展速度、城市框架更有優勢。

從131年前的張之洞到現在,對這兩個城市發展影響最大的金手指都來自城市管理者。

2019年,來自上海和杭州的兩位新領導的到任,讓河南人寄予厚望。而整個河南在這次疫情中的表現,也被全國“抄作業”。

當然,這一個多月的疫情,在百年來的城市史中,只是轉瞬之間。

讓我們一起期待,疫情過後,兩個城市的百年競賽重新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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