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9 生娃後我被送進ICU:聽一聲媽媽,我已傾盡全力

生娃後我被送進ICU:聽一聲媽媽,我已傾盡全力

2013年底,我29歲,懷孕七個半月,發現每天早晨起床時腿腫;在社區醫院產檢,發現血壓高、尿蛋白++。

大夫敏感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嚴肅地和我談話,讓我別上班了,立即去準備生產的綜合性三甲醫院住院。

從那一天起,住院、診斷、剖腹產、進ICU搶救,我的生活就像爬到最高處的過山車,轟隆隆地直衝下來。

“你這病啊,

可得花點錢才能治好了。”

懷孕初期我的血壓是110/70,懷孕七個半月血壓120/85,雖然還在正常範圍內,但和自己比,已經開始升高。同時有尿蛋白,證明腎功能出了問題。如果病情繼續發展,當胎兒的存在開始威脅我的健康,我也就不再能為胎兒提供保護。一個病重的母親,保胎沒有意義。終止妊娠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取出活胎,分別搶救,各由天命。為了給這種情況做準備,剛住進產科時,要打一種促進胎肺成熟的針,這也是產科一種以“疼”出名的藥,而我紮了一屁股的針眼。

幾天後,病情繼續惡化,24小時尿蛋白定量已經超過9,而正常值應該是0~0.15。因為血壓高、腎不好,其他併發症接踵而至:少尿、血小板低、流鼻血、牙齦出血。從嘻嘻哈哈住進產科,到全身水腫、憋氣,不過是一週的事。活了三十年連感冒都不得,忽然一下子血壓、肝臟、腎臟全部告急。又過了一週,主管醫生中午給加了一臺手術,緊急剖腹產。

生娃後我被送進ICU:聽一聲媽媽,我已傾盡全力

在手術室裡,麻醉師一邊等麻醉生效,一邊自言自語:“你這病啊,可得花點錢才能治好了。”當時我昏沉沉,完全不理解是什麼意思。

女兒出生即送入NICU(新生兒重症監護室)進行觀察及護理。事後看到手術記錄中有這麼一句:“以LOA位娩出一活女嬰,清理呼吸道,自主啼哭。”女兒出生時三斤一兩,一心來做人,現代醫學成全了她。新生兒評分9,滿分應為10分。少給1分,親愛的寶寶,那是怕你驕傲。

“ICU有死人的,你別看。”

原本作為嚴重妊高症、先兆子癇觀察治療,剖腹產後,我的血壓卻沒有如期下降,病情繼續向著最兇險的方向發展。

無法進食,無法喝水,全身腫脹,肚子比懷孕時還大,連續打了四針“速尿”也尿不出來。血壓高導致眼底水腫,眼前漂浮著三個美瞳一樣的黑斑,睜開眼在,閉上眼還在。更要命的是,開始呼吸困難,大概就是胸口碎大石的感覺。

產科與ICU連夜會診,找家屬談話,安排我進三衰科ICU。三衰指的是“心力衰竭、腎功能衰竭、呼吸衰竭”——各種病症的終末期病人,都離不開這幾項。

談話的內容大概是:這個病很兇險,發展很迅速,治癒率只有10%,治癒的10%中有一部分會轉成尿毒症,需要終生透析治療;現在她這個病是急性的,又是我們醫院產科來的病人,我們會盡力。

大夫說:別擔心,在ICU也就待二十來天一個月,再治不好,也就不是這個病了。

大夫說:別擔心,現在透析能走醫保了,一年自己花6萬。

大夫說:別擔心,ICU的藥和設備都是最好的,一會給她打一針ICU的利尿針,這個藥勁兒大,一針頂四針;萬一有效了,尿出來了,就不用進ICU了。

凌晨,愛人叫醒我,含著眼淚說:

“寶啊,大夫讓咱們進ICU了,ICU的大夫可好了,咱們一起努力治病。就是不能陪護,我怕你自己在裡面害怕。ICU裡隨時有搶救的,有死人的,你別看,給你買眼罩和耳塞。"

“媳婦兒你放心,咱孩子在新生兒病房,你在ICU,我哪兒也不去,我不回家,我天天在醫院裡陪著你們。"

“寶啊,錢的事你別管,咱還有房子呢。就算賣100萬,你50萬,孩子50萬,我就不信救不回來。天津治不了,咱去北京治,去上海治。有媽才叫家,咱們一家三口,在哪兒都是一個家。”

絮絮叨叨,說到天亮,我的呼吸困難再次加重,在氧氣充足的病房,體會到了活埋的滋味,分秒難捱地等著ICU來接。腳蹬著床欄掀掉了一片趾甲,都沒覺出疼來。當時只想,這輩子竟然是憋死的,真是太冤了。

“是在這哭嗎?”

ICU,即重症監護病房。所有的ICU都一樣,不許用手機,不許家屬陪護,每天30分鐘探視,每次只許兩名家屬進入。

愛人含淚簽了無數張同意書:同意治療,知曉治療風險,同意做單肢雙槍和下肢深靜脈,同意緊急搶救中切開氣管不通知家屬;而且經常是這邊給我簽完字,轉身去樓上給NICU的寶寶簽字:同意進行胸穿,同意做腦CT,知曉麻醉風險。寶寶三個月前做了六次全麻。

我爸媽完全懵了,滿臉寫著“是在這哭嗎?”在我治療期間,我爸(嚇得)做了第二個心血管支架,沒敢告訴我。

進入ICU,產科的藍色腕帶摘掉了,換成看起來就病得比較重的紅色,寫著“急性腎功能不全”。經過會診,最終確診為“重度子癇產後HELLP溶血尿毒綜合徵”

就這樣,剖腹產手術三天後,由於病情加重危及生命,我住進了ICU。

肚子裡有一個八公分深的水桶,

能不憋氣麼?

ICU的每一間病房,都是一間獨立的搶救室,病人躺在屋子中央,左後方架子上是心臟監護儀,連出好幾條線貼在前胸,隨時監測心跳呼吸,心臟不好了會嗶嗶響。腳下方有一張帶輪子的窄桌,桌面貼著血糖和尿的記錄單,實習護士負責記錄血糖,護工負責記錄尿量。病房的角落裡有一個小櫃子,上邊一排鉤子掛著每天要輸的液,櫃子裡是消毒用具、棉籤、空針、紗布、一次性尿布墊。

生娃後我被送進ICU:聽一聲媽媽,我已傾盡全力

ICU。圖片來源:ezgoe.com

每個護士負責三個病人,因為沒有家屬陪護,所以工作量很大,絕對是體力活加技術活。

進ICU的第一天,做了床旁B超查胸水和腹水,床旁X光查肺。做了胸穿,在背後用小針打麻藥然後再扎進去,本來是想引流的,不知為什麼沒有水出來。醫生徵求我的意見,要不要再穿一次,告訴我胸穿屬於有創治療,穿多了容易紮成氣胸。我當時雖然精神差,但神志清醒,果斷選擇不再做胸穿。後來知道,女兒在新生兒觀察室,由於早產肺部發育不良、肺壁薄厚不均且有小氣泡,也做了胸穿,把氣泡挑破。

胸穿之後,做了“單肢雙槍”和“下肢深靜脈”。在兩條大腿根內側切開血管,包括動脈,然後連接塑料管,作為人工血管。做完之後很威風,左腿一杆槍,右腿兩杆槍。入ICU病房一週後,覺得習慣了,第一次給媽媽和愛人看,把他們嚇得不輕。據說大腿根部一片黑紫的皮下淤血。

住進ICU的第一夜,晚上9點我再次感覺呼吸困難。當時對病房環境不熟悉,看著病房外護士忙忙碌碌,也不好意思叫。忍到真的覺得忍不過這一夜,才叫來護士,護士又叫來大夫。因為當天下午已經埋好了人工血管,所以立刻推來儀器做血液過濾。

機器一開,就是10個小時。機器就是我的腎,替我過濾血液中的不良成分,替我排尿。

深夜裡,我說大夫,我喘不過氣來,憋氣,難受。

大夫說,忍一忍吧,你來的時候有八公分腹水,左右肺裡還各有六公分胸水,不可能一下就好。這八公分的腹水,不是平面的,是八公分的深度。等於你肚子裡有一個八公分深的水桶,你想想得多少水,你能不憋氣麼?現在做上血濾了,血濾機一小時從你身體裡濾出400毫升廢水,等於你排了400毫升尿。你這個情況,至少要出1000毫升水,你才會覺得舒服一點。

大夫說,忍一忍吧,這是個過程。

我仰面躺著,腿不能有大動作,大腿根插著塑料管,塑料管連著大腿內側筷子頭粗細的大動脈。機器一響,護士過來摘下一個A4紙大小的、一看就很結實的透明塑料袋,裡面是一整袋半透明的黃水,400毫升,這就是從血裡過濾出來的廢水

第一次血液過濾之後,我又能苟延殘喘了。

每天一次休克前兆

連續三天血液過濾之後,胸水和腹水明顯減少,人也舒服多了。接下來每天做血漿置換。大夫說,只要抽血檢查還有破碎紅細胞,就要繼續置換。同時用激素,催著腎快快回去幹活,不要轉成尿毒症。

血液過濾是把血液裡不好的東西過濾出去,血漿置換是把不好的拿出去,給續上好的。用微波爐那麼小的機器,連管子接在腿上,用長得和淨水器濾芯差不多的濾芯,接在機器上,先把我血裡不好的血漿分離出來扔了,然後輸進新的血漿。

每袋血漿200毫升,大概需要300毫升全血才能分離得到。那段時間,我每天需要2000毫升血漿。像豬油一樣,一袋一袋碼在腳邊的小桌上,看著就有安全感。

生娃後我被送進ICU:聽一聲媽媽,我已傾盡全力

血漿。圖片來源:theatlantic.com

血漿置換儀每次要先置換出2000毫升不好的血漿,其中含有大量破碎紅細胞。整個過程大約要兩小時。每次做到1600毫升左右開始有反應,因為血容量不夠,所以

血壓下降、心跳加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渾身冰涼,然後嘔吐,一連串反應,一浪高過一浪

這個反應,就是休克前兆,雖然不疼,但是老難受了。需要護士時刻觀察,及時輸血漿。

輸血液製品對血管要求比較高。當時,我每天廢掉一枚留置針,每天數著血管用。這血管啊,可真不富裕。有時候3毫升血都抽不出來,血管全扁了,兩條胳膊斑斑點點,全是淤青,連手指頭都扎過了。每天最少抽兩次血,固定有一次在凌晨4點,每次睡得迷迷糊糊開燈點名抽血,非常難熬。

你見過凌晨4點的醫院嗎?我見過,醫護人員見過,病房門口的那缸熱帶魚也見過。

在ICU,我的血壓總徘徊在130/100,推出去做個B超,回來血壓就一百八。心跳偏慢,睡著了心跳40。好幾次夜裡,護士過來問我:“你難受嗎?有感覺嗎?”我心裡明白,但是覺得困,總是困,不願意睜開眼睛。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落下個毛病,抽血捂眼睛,自己捂著。直到現在還這樣。

在ICU共做了3次血液過濾,13次血漿置換。大夫說,要不是B型血,根本沒有那麼多血可以給我用。感謝獻血的人,感謝獻過血的人,你們的善舉,救了我這樣的血液病人。

壓在熱騰騰的大便上是什麼體驗

在ICU住到四五天的時候,病情稍有緩解。大夫說,可以吃點東西了,開出的食譜是:無糖藕粉,免糖奶。不是兔奶糖,是免糖奶,就是超市裡買的盒裝牛奶。

在ICU的第一頓飯是熱牛奶,護士把牛奶紙盒放在我手裡,溫柔地說:“剛能吃東西,別吃太多,喝50毫升吧。”

禁食禁水多日,喝水都是甜的,何況是牛奶。我叼住吸管,感受熱牛奶在口腔裡打轉,捨不得嚥下去,又有點戰戰兢兢。好多天沒吃東西了,不太習慣。感受牛奶慢慢經過喉嚨,流進胃裡,胃是疼的。在我的想象中,胃因為好多天沒有東西可磨,已經皺成一團。

從那以後,一盒250毫升的牛奶可以當三餐,早餐50毫升,午餐晚餐各100毫升。藕粉是夜宵。

有時做治療不能動,護士就用小勺慢慢餵我,我就跟沒出息的錦鯉一樣張著嘴等,眼神熱切期盼。

吃了幾天藕粉牛奶,就能大便了。因為大腿根有槍,所以腿也不能彎曲得太厲害。幾天之後,我就能熟練地大便還不沾到床上和腿上了。護士像照顧嬰兒一樣給我擦屁股。

有一次正在做血漿置換,難受得就像身子被當成毛巾大力擰,感覺內臟都攪成一團。本想等治療結束再大便,結果肚子一擰,就拉了。於是尷尬地一邊和護士聊天一邊拉,“護士,我大便了怎麼辦呀?”“沒關係,你拉吧,腿儘量別動就行。”

治療結束,我說護士你戴好口罩吧,我剛大便了特別臭。負責治療的護士掀開被子,叫來我的主管護士,說“你先給她收拾了吧,要不我也沒法擰管子呀”。下半身壓在自己剛拉的熱騰騰的大便上,還要認真回答醫生的詢問,這真是人生絕無僅有的體驗。

因為身體裡有水排不出去,所以下身水腫,像兩根熱狗腸,整個人破破爛爛。護士每天給我用棉球擦洗,然後溼敷硫酸鎂消腫,還經常鼓勵我:

“你這是要出去的節奏啦。”

“每次我下班就覺得再上班時你應該出院了,結果下次上班你還在呀。”

“那年來個心衰的產婦,來時都不行了,結果也治好了走的,放心吧。”

“不舒服我幫你喊大夫,都在醫院了,不舒服別忍著。”

病人住院時,總能看到護士匆匆忙忙小跑著幹活,有時也抱怨護士態度不好,講不明白。又有幾個人能看到她們凌晨一點下班,自己開車回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賽黃金”的初乳,洗洗倒了

我這個月子,是在ICU坐的。當然,比最貴的月子中心還貴。

有一天,躺著躺著,無聊地想東想西,隱約覺得胸漲。伸手摸摸,有點硬。就跟來例假之前那個感覺一樣。護士看了看,說,不會是有奶了吧?

懷孕時看了好多母乳餵養的書,擔心這個奶不擠出來會發燒,同時也天真地以為,現在準備好,等出院可以母乳餵養。叫護士打電話,請家人幫我買吸奶器。很快,一盒手動吸奶器送來。請護士把床搖成半躺,

自己揉揉捏捏,用力推胸裡面的硬塊。搗鼓了半天,吸出一個瓶子底的奶。灰灰白白的,聞一聞,有奶腥味。

護士說手動吸奶器力量不夠,家屬又買了電動吸奶器。開奶之後第一次就吸出了50毫升,這就是傳說中賽黃金的初乳,也就洗洗倒了。

第三天查房,我彙報了有奶的事,然後可憐兮兮地問:“大夫,我能餵奶麼?”大夫非常溫柔,告訴我現在身體虛弱,而且用藥量太大,不能餵奶。“奶粉錢就得多花一點啦。”大夫說。

吃了三天回奶的藥,不漲不疼不發燒。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直到現在,每次看到宣傳母乳的言論,我還是很難過,覺得對不起寶寶,以後也沒機會補償。

一個一個夜,回憶人生,不敢太快

治療中期,因為血色素持續偏低,通知要做骨穿。

沒有家屬陪護的夜裡,我死蛇爛鱔一樣癱在氣墊子床上,吭哧吭哧地小聲哭。

怕,怕死了,是真的害怕,怕疼,又怕不能出院。但是最怕的,是橫生枝節再查出什麼別的病來。自己的一輩子結束了,父母的晚年耽誤了,愛人的一輩子也被牽扯進去了。

那段時間,愛人接到親戚朋友的電話,最多人問:你媳婦病好點了嗎?在ICU治療有痛苦嗎?他的回答是:別提受罪,罪受大發了,我也不願意想,咱就說病吧。

我擔心我的愛人再也不能過一個平凡男人的一生。如果我死了,他必定獨自拉扯女兒長大,敬養父母。又不是特別有錢,沒有女人願意再嫁給他,照顧他。他將一輩子為女兒活,把自己的幸福放在一個不重要的角落。慢慢熬三十年,等女兒長大嫁人,他就認命地變成一個孤零零的老頭子,等待著不知禍福的來世。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我在病房裡,慢慢地睡著了。

第二天來了一個非常利落開朗的女醫生做骨穿。她說沒事,一點也不疼,這都是門診手術,門診病人做完骨穿自己能走回家的。邊說邊誇誇地就把病床搖成合適的角度。她讓我躺平,一邊和我聊孩子的事,幫我分散注意力,一邊小細針從胯骨突出的地方刺進去打麻藥。感覺咯吱咯吱磨了幾下,就結束了。前後5分鐘不到,胯骨上貼一個小小的紗布包。幾天後拆掉紗布包,只剩下一個紅點。

生娃後我被送進ICU:聽一聲媽媽,我已傾盡全力

骨髓穿刺針。圖片來源:fuufuushu.com

不考慮病痛,ICU適合修禪。沒人打擾,沒有手機電腦和書,連眼鏡都不戴。當外物全被剝奪,真正重要的東西才顯現出來。一個一個夜,我就頂著一肚子腹水,四仰八叉躺在病床上,慢慢回憶人生。還不敢回憶得太快,我還不到三十歲,想太快,很容易就想完了。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

有命才了不起

先前,腎內科主任對我家人說:多花點錢,你們家屬也解解心疼。這個話大概就和“想吃什麼就吃點什麼”是一個意思了。當時估計治好了也是尿毒症,沒想到腎功能恢復那麼快。

在ICU病房住了17天,在ICU過渡病房又觀察了17天,我病情穩定,逐漸好轉,哪裡也不疼了。帶著8種口服藥成功出院,回孃家養病。女兒先我一步,由爺爺奶奶接出院精心照顧。我家和愛人家為了支付我和孩子的醫藥費四處籌錢要血,各欠了十餘萬的外債。大家還是瀟灑得很,不就是錢嘛,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有命才了不起。千金難買運氣好。

我在ICU住院期間,躺在病房上破破爛爛,像一塊舊抹布。即使是那樣,熬過了第一夜,也從未覺得自己會死。出院後,激素使我向心性肥胖、背如水牛、面如滿月、臉上多毛。回到家洗第一個熱水澡,用修眉刀把額頭的汗毛刮掉,生生刮出一個腦門來。颳得不好,就像米老鼠。

出院後,很長時間又圓又醜,但是內心充滿雀躍和驕傲,對新生活充滿嚮往。我活下來了,我多厲害,我是自己的傳奇!所以外出散步時還會一扭一扭地擠到路邊,非要和花壇裡的迎春花合影。

女兒基本健康,像普通小孩一樣享受全家六口人無盡的呵護。她也每天嘻嘻嘻地過日子,對這個世界基本滿意。五年後的今天,她長得越來越有人樣,活潑、溫和、任性、愛吃巧克力、愛聽故事,是個很普通的小孩。因為現代醫學昌明,因為有很多愛的滋養,所以才有機會如此普通地長大。

人生沒有劇本,生活仍在繼續

由於急症治療期間大量使用激素,2016年底,我確診雙股骨頭壞死。

2017年4月偶然發現骨腫瘤,6月做了骨腫瘤切除手術,骨腫瘤與激素無因果關係。良性腫瘤,術後恢復良好。2019年,股骨頭壞死發展到III期,每天疼痛。預計3月進行股骨頭置換術。

前幾天和家人談話,大意是我們日子還要過下去,我們還會越來越好

。病不是人選的,得了病,要治病,肉體上必然要受罪。這個疼,這個難受,我有心理準備,我能接受,讓病痛如流水一樣流淌過我的身體。我還能在肉體痛苦的間隙找到生活的趣味,磨鍊自身的鬥志。如果病一場都不能讓人在精神上有所強韌,這個肉體的苦,就白受了。這大概就是這五年來疾病賦予我的,好的東西。

審核:飛刀斷雨(婦產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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