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细读《金*梅》(九)武大郎的死,真的是潘金莲造成的?


细读《金*梅》(九)武大郎的死,真的是潘金莲造成的?

大家好。今天我们继续分享金瓶梅第五回。本回的题目是 “郓哥帮捉骂王婆,淫妇药鸩武大郎”

故事的主要内容是:

王婆打骂郓哥后,郓哥气不过,就去街上找武大郎,要把西门庆与潘金莲偷情的事情告诉他。郓哥找到武大后,先用言语把武大郎挤兑了一番,暗示他老婆与人偷情。武大刚开始还半信半疑,但后来一看郓哥头上被王婆留下的伤痕,便相信了。当时,武大就要准备去捉奸。但郓哥告诉他,此事不要着急,须要想个办法。

后来,二人就商议妥当,让武大当天回家后,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是第二天呢,少做一些炊饼,就在自家门口附近卖,而郓哥则在边上悄悄等候西门庆。等西门庆进了王婆茶馆后,就去把王婆引出来,并缠住王婆,然后以摔果篮子为号,让武大马上就去王婆茶房里捉奸。

第二天,武大就做了比平时少很多的炊饼,但是潘金莲着急让武大出门,好赶紧去和西门庆幽会,根本就没有心思注意武大的炊饼做的多少的问题。到了中午时分左右,郓哥一看西门庆进了王婆茶房,就去找王婆,并且故意破口大骂王婆,以引逗王婆过来打他。王婆果然被激怒,就过来打郓哥。郓哥用尽力气,抱住王婆,用头顶住王婆,把王婆死死顶墙壁上,动弹不得。这个时候,武大立马往茶房里去跑,要进去捉奸。而王婆一看武大的这架势,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想去拦阻武大,又被郓哥缠住不得脱身,于是就大喊一声,说“武大来了!”西门庆和潘金莲一听武大来了,立马慌了手脚。赶紧把门栓插上,然后西门庆就躲到了床底下。武大到了门口,想推门时,怎么推也推不开,只大喊道“你们做的好事!”潘金莲在里面顶着门,也是慌作一团。但看到西门庆躲在床下,就骂西门庆说“你闲常时只好鸟嘴, 卖弄杀好拳棒,临时便没些用儿。见了个纸虎儿,也吓一交!”。潘金莲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让西门庆来打武大,夺路走。西门庆在床底下,听了妇人这些话,提醒他这个念头,便钻出来说道:“娘子,不是我没本事,一时间没这智量。”便来拔开拴,叫声“不要来!”武大却待揪他,被西门庆早飞起脚来,武大矮短,正踢中心窝,拨地望后便倒了。西门庆打闹里一直走了。郛哥见头势不好,也撇了王婆, 撒开跑了。那街坊邻舍都知道西门庆了得,谁敢来管事。王婆当时就地下扶起武大来,见他口里吐血,面皮蜡楂也似黄了,便叫那妇人出来,舀碗水救得苏醒。两个上下肩掺着,便从后门扶归中楼 上去,安排他床上睡了。

第三天,西门庆还是照样过来找潘金莲幽会,并希望武大郎早点死去。可怜武大郎,被西门庆那一脚踢出了病,好几天不见好转。而潘金莲也是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每天只顾着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和西门庆玩耍。武大郎的女儿迎儿,也被潘金莲折磨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不敢给武大送水做饭,怕被潘金莲回来后苦打。

后来,武大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对潘金莲说,“你做的勾当,我亲手又捉着你奸,你倒挑拨奸夫踢了我心。至今求生不生,求死不死,你们却自去快活。我死自不妨,和你们争执不得了。我兄弟武二,你须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归来,他肯干休!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扶得我好了,他归来时,我都不提起;你若不看顾我时,待他归来,却和你们说话。”。潘金莲一听这话,也不回话,直接到王婆家里,一五一十都对王婆和西门庆说了。那西门庆听了这话,似提在冷水盆内一般,说道:“苦也!我须知景阳岗上打死大虫的武都头,他是清河县第一个好汉。我如今却和娘子眷恋日久,情孚意孚,拆散不开。据此等说时,正是怎生得好?却是苦也!”王婆冷笑道:“我倒不曾见,你是 个把舵的,我是个撑船的;我倒不慌,你倒慌了手脚。”西门庆道: “我枉自做个男子汉,到这般去处,却摆布不开。你有甚么主见, 遮藏我们则个?”王婆道:“既要我遮藏你们,我有一条计。你们却要长做夫妻,要短做夫妻? ”

西门庆当然想要做长夫妻。于是,几个人一商量,就准备用砒霜把武大郎弄死,然后,趁武松回来之前,把武大郎尸体烧个干净。这样就万事大吉了。我们引用原文看看最后潘金莲毒死武大郎的这段细节:

看看天色将黑了,妇人在房里点上灯,下面烧了大锅汤,拿了一方抹布煮在锅里。听那更鼓时,却好正打三更。那妇人先把砒霜倾在盏内,却舀一碗白汤来,把到楼上。却叫:“大哥,药在那 里? ”武大道:“在我席子底下枕头边,你快调来与我吃。”那妇人揭 起席,把那药抖在盏子里,把那药帖安了。将白汤冲在盏里,把头上银簪允只一搅,调得匀了.左手扶起武大,右手便把药来灌。武 大呷了一口,说道:“大嫂,这药好难吃。”妇人道:“只要他医治病 好,管甚么难吃易吃! ”武大再呷第二口时,被这婆娘就势只一灌, 一盏药都灌下喉咙去了。那妇人便放倒武大,慌忙跳下床来。武 大哎了一声,说道:“大嫂,吃下这药去,肚里倒疼起来。苦呀,苦 呀!倒当不得了!”这妇人便去脚后扯过两床被来,没头没脸只顾盖。武大叫道;“我也气闷!”那妇人道:“太医分付,教我与你发些 汗,便好得快。”武大要再说时,这妇人怕他挣扎,便跳上床来,骑在武大身上,把手紧紧地按住被角,那里肯放些松宽。正似:

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雪刃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浑身冰冷,七窍血流。牙关紧咬,三魂赴枉死城中;喉 管枯于,七魄投望乡台上。地狱新添食毒鬼,阳间没了捉奸 人。

那武大当时哎了两声,喘息了一回,肠胃迸断,呜呼哀哉,身体 动不得了。那妇人揭起被来,见了武大咬牙切齿,七窍流血,怕将 起来。只得跳下床来,敲那壁子。王婆听得,走过后门头咳嗽。那 妇人便下楼来,开了后门。王婆问道:“了也未?”那妇人道:“了便了了,只是我手脚软了,安排不得。”王婆道;“有甚么难处,我帮你 便了。”那婆子便把衣袖卷起’舀了一桶汤,把抹布撇在里面,掇上 楼来。卷过了被,先把武大嘴边唇上都抹了,却把七窍淤血痕迹拭 净,便把衣裳盖在身上。两个从楼上一步一掇,扛将下来,就楼下 将扇旧门停了。与他梳了头,戴上巾幘,穿了衣裳,取双鞋袜与他 穿了,将片白绢盖了脸,拣床干净被盖在死尸身上。却上楼来,收 拾得干净了。王婆自转将归去了。那婆娘却号号地假哭起养家人 来。看官听说,原来但凡世上妇人,哭有三样:有泪有声谓之哭,有 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号。当下那妇人干嚎了半夜。

就这样,武大被自己老婆活活给弄死了。


细读《金*梅》(九)武大郎的死,真的是潘金莲造成的?


以上是本回的主要内容。

接下来,我们来分享点评一下。

我们主要来分析一下武大郎这个人物。

在前面的文字中,我们已经提到,武大郎娶得潘金莲,其实就是他不幸人生的开始。为什么呢?因为潘金莲那是要才华有才华,要长相有长相的人,并且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而武大郎呢?可以说要钱没钱,要身材长相没身材长相,要权势没权势的,要啥啥没有。用现在的话来说,武大郎就是屌丝的不能再屌丝了,是屌丝中的极品屌丝。这么一个人,却娶了潘金莲这样一个明星般的美女,自然就会给自己的人生埋下后患。因为,这么漂亮的老婆,先不说潘金莲本人是不是会安分守己,单单就社会来说,这么漂亮的老婆,迟早会被比武大更优秀的男人所惦记,所打主意。因此,武大和潘金莲之间,按正常社会逻辑来说,这夫妻关系也是不会长久,迟早是要破裂的。最理想的状况,也许就是最后两个人和平分手。但是,武大郎却在一个小孩子的撺掇下,非常轻率冒失的去捉奸。结果,最后却把自己的性命赔了进去。

但是,话又说回来,武大自己也是缺乏头脑,书中早就说他是头脑浊蠢。按道理,老婆出轨这么大事情,而出轨的对象又是当地有权有势的西门庆,他武大也不想想自己是否具备能力去挑战西门庆。最理想的,就是他耐心等候弟弟武松回来,然后再做打算,多少还有些道理。可是,他平时别人羞辱他,骂他的时候,他都忍气同声了,但在这次,却禁不住一个毛孩子的鼓惑与刺激,在捉奸如此重大的事情上,却变得充满英雄气概,冒失冲动。真的是又可怜,又可恨,又可叹。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武大郎的悲剧,其实也是他自身性格特点、自身智慧水平所决定的。

但是,另外一个方面,武大的悲剧也是社会因素导致。潘金莲嫁给他,不是他自己找的,而是他的房东张大户强加给他的,而潘金莲的风流成性,又是在王招宣府里、张大户家里学会的。他家隔壁,偏偏又住了一个不守本分的王婆。而在本地,又偏偏住着一个以追求美色为人生宗旨的有权有势的西门庆。而在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中,其他人都早就知道,但是都对武大郎保持了沉默,可是,偏偏又遇到一个小毛孩,把他老婆偷情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还给他出主意要去捉奸。

这一切的因素,都可以说是社会的因素所导致。所以,武大郎的悲剧,是社会的恶与不幸,加上他自身的因素,所共同导致的一个悲剧。

也因此,武大的悲剧给我们的启示是,我们一方面要提升对自己的认识,提升对社会的洞察力,从而尽自己所能去避开一些人生陷阱与悲剧,但另一方面,我们也要认识到,有时候,我们的人生不幸与悲剧,是社会所造成的。而这,非我们个人能力就能所应对和解决。

总之,其实,人生就是三个字“不容易”。自我成长不容易,应对社会也不容易。

以上就是今天的分享。我们下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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