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之虎何其宗》連載34
很多描述1979年2月17日對越自衛反擊作戰開始時，都是萬炮齊轟，我軍攻擊部隊是在我軍炮火準備把敵人陣地砸得七零八落後突入敵陣的。而11軍31師93團第一波次進攻，並沒有這樣的條件。
多年後，93團副團長兼參謀長何其宗走上高層才知道，這次對越作戰，軍委在戰略全局的佈勢，是把重心放在北方對付蘇聯的威脅上，防止蘇聯對我發動進攻。
雖然根據當時世界形勢、格局，判斷這種可能性不大，但打仗必須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到，必須從可能出現最壞的情況做好準備，故而軍委把主要兵力、火力放在了對付北方威脅上。在南線，陸軍第11軍在整個作戰中屬於次要進攻方向，在火器的配屬上並沒有得到太大的加強。93團在第一梯隊主攻方向上才得到一個榴彈炮營和一個火箭炮連的火力支援。
在沒有強大火力準備的條件下，要想突破敵人前沿陣地，就必須藉助夜暗和地形做掩護，隱蔽地接近敵人陣地，突然發起衝擊，出敵不意，才能達成作戰目的。而奇襲敵陣，也正合乎何其宗的想法。
他在現地勘察，確定以1002高地為突破口時就考慮到，主要進攻方向上雖然山高坡陡，地形複雜，但也利於我軍隱蔽接敵。在敵人未覺察到我軍有大規模進攻行動之前，利用敵人的麻痺大意，悄悄接近敵陣，突然發起攻擊，更能夠達成出奇制勝的目的。
為使部隊如虎潛行，隱蔽接近敵人陣地，何其宗採取了幾條措施。
一是根據總攻時間和地形情況，確定接敵出發時間。上級確定發起總攻時間是1979年2月17日7時。從部隊集結地域到敵人前沿陣地，水平距離十幾公里，但中間隔著一條藤條河，部隊從我方高處出發到河谷約七八公里，要徒步涉水過河，而後要爬山七八公里才能到達敵前沿陣地附近，加之地形複雜，又在夜間行動，為保證準時抵達衝擊出發陣地，決定接敵出發時間定在1979年2月17日0時。
二是為了保證各分隊在複雜地形上接敵運動不迷路，何其宗帶領各分隊指揮員，白天到現地熟悉各自接敵路線。特別是擔任主攻任務的2營，為其劃分出接敵的三個路段和節點，明確每個節點上的方位物，以便於接敵時參照。
三是進攻發起前保持無線電靜默。在電臺上不能用明語講話，要求各分隊指揮員，每當所屬人員大部通過第一個路段時在電臺上吹氣一聲，通過第二個路段時吹氣兩聲，通過第三個路段時吹氣三聲，以使團指揮員能在無線電靜默的條件下準確掌握各分隊的位置。
四是輕裝簡行並嚴格管控燈火。 那時部隊裝備比較簡陋，戰士們每年就一套棉質的被稱為“罩衣”的冬服和一套“的確良”面料的夏服。因“的確良”怕火，不宜戰場穿著，部隊進入戰區後，每人增發了一套“罩衣”，一雙叢林用的高腰防刺膠鞋和防蟲蛇的布綁腿，還有一頂棉質的布軍帽，再加上武器裝備，就是即將一步步走向戰場的指戰員的全部行頭了。
1979年2月17日0時，何其宗向各分隊下達了出發指令。在暗夜中，93團的指戰員們在進行了簡短的戰前動員後，開始接敵。擔任主攻的步兵第4連按照尖兵班、突擊排、火力組、預備隊的序列成一路隊形，從集結地向藤條河潛行。
子夜的藤條河兩岸，被一層透過薄雲的月光灑遍，地形地物依稀可見。在下山階段，因在我方境內，接敵路線又是戰前多次勘察過的，隊伍行進的速度較快，只用一個多小時就摸到了藤條河邊。
步兵第4連尖兵班為該連3班，是團裡多年的戰術示範班。班長鄧建寶是一名充滿“虎勁”的廣西兵，他帶領全班緊跟團裡派的兩名偵察兵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多年後，他在回憶裡描述：“藉著淡淡的月光，我看到了奔流的藤條河河水，河面大約只有十米寬，兩岸長滿了蘆葦。奇怪的是，我方河岸的蘆葦比越方岸邊的長得矮，也就一米高，而越方岸邊的蘆葦足有兩米高，黑乎乎的像一堵牆。一個偵察員對我說：‘班長，叫後面戰士注意，準備過河！’我先用一隻腳探了探水，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二月的河水還是很冷的。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把槍舉過頭頂，一咬牙就跳進了冰冷的河水中，好在河水只有齊腰深，雖然流得很急，但全班在我的帶領下還是順利地涉過了藤條河中流，快到岸邊時，我們用砍刀在蘆葦叢中砍出一條路，相繼踏上了越南境內。”
過了藤條河，地形陡然變得複雜起來。南岸的坡度明顯陡於北岸，上面覆蓋著的植被保持著人跡罕至的原始狀態，藤蔓交織，毒蟲成群。
天上的雲層也加厚了，光線變得陰暗起來，黑暗的雨林中到處是陡峭的巖壁和嶙峋的亂石，陰森森的林子裡瀰漫著腐臭的味道，不時出現一閃一閃的熒光，不知是腐物的磷火還是野獸的眼睛，讓人毛骨悚然。
神經高度緊張的指戰員們此時已經忘記了對自然界的恐懼，全身心地投入接敵運動當中。隊伍在黑暗中邊摸索，邊探路，邊掃除障礙，幾乎是在爬行前進。
在夜暗中行進了幾小時後，4連尖兵班3班班長鄧建寶感覺腳下的路平緩了一些，似乎是一塊丟荒的耕地。根據戰前的勘察記憶，再往上走，就是1002高地了，在半山腰上一點，有一段敵人的戰壕，在現地勘察時被作為一個叫等腰三角形工事的方位物。他頓時緊張起來，提醒全班提高警惕，很快就摸到了三角形工事，他和團偵察員互相點了下頭，然後翻身一躍跳進工事裡。
工事只有齊腰深，很簡陋，看來是臨時性的，沒有發現敵人。三角形工事頂部是一條通往1002高地主陣地的塹壕，鄧建寶帶領第一戰鬥小組在右，副班長李志林帶領第二戰鬥小組在左，團偵察員帶領第三戰鬥小組在中，繼續前行。
這時，副連長鬍光榮也帶領突擊排摸了上來，他在三角形工事處對攻擊隊形進行了進一步調整，命令1班、3班、8班並肩向1002高地敵陣接近，命令2班、7班分別從兩翼迂迴前進。命令配屬的重機槍在三角形工事頂部佔領有利地形，隨時準備壓制1002高地敵人的火力。他們如虎屏息潛行，逐漸接近獵物目標。
幾乎是與此同時，守在團指揮所的何其宗通過事先規定好的聯絡方式得知，全團各分隊全部按時到達衝擊出發陣地。
（待續）
《叢林之虎何其宗》封面
【深耕戰爭史，弘揚正能量，兵說歡迎各方投稿，私信必復】
閱讀更多 兵說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