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丰四喜第九次被陆北川拒绝的时候,天上无端下起了淅沥小雨。在这个春雨贵如油的季节,引来一片欢呼。
不要下了,不要下了,丰四喜站在原地像念咒一般反复念叨。终于,雨越下越大,求雨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
她气得大吼了一声,老天爷我才不稀罕你的可怜。
走在前面的陆北川回了一下头,正好看到她龇牙咧嘴,对着天空挥舞拳头。
二货,他嘀咕了一句。转身走了。
丰四喜也转身走了。
他回家,她也回家。
走了几步丰四喜又掉头往回走,方向走反了。她走的方向是去陆北川家的方向。
不争气的东西,她捶了一下自己的腿。可能下手有些狠,她咧了咧嘴,“哎哟”了两声。
她家住城东,陆北川家住城西。这些年她追陆北川,去城西的路都被她踩烂了。
她总爱抱怨去陆北川家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来回一趟都能颠出个轻微脑震荡。陆北川说她活该,又不是他求着她去。他说她那么沉,一天还要跑上好几趟,路不被她压坏才怪。
她说怎么可能,她哪有那么大的力量。
陆北川说,你没听过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吗?
他还让她好好想想是不是第一次去城西的时候路很平坦,是不是过了几年后,路面才变得坑坑洼洼。她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那几年的路还真是平的,她骑上自行车唱上三两支小曲就到他家了。后来路面变得坑坑洼洼,心差点被颠碎了,哪还有心情唱小曲。
这条路在她的力量下都坍塌了,为什么陆北川越来越坚硬。他到底是什么做的,她怀疑他不是人,要不就是没长心。不然,面对她的各种糖衣炮弹怎么会无动于衷。
她喜欢了陆北川十年,期间表白了八次,今天是第九次,都被拒绝了。
屋漏偏逢阴雨天,老天爷不长眼,偏偏这个时候下雨。
陆北川,我诅咒你这辈子再也没有女人追,丰四喜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不对,她好像还没有打算放弃,又偷偷收回刚才那句诅咒。
2
一路上没避雨,丰四喜到楼下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钻进萧索的楼道里,不禁打了个哆嗦。
憋了一路,终于在回到家的那一刻爆发了。
她坐在沙发上开始嚎啕大哭,母亲闻声赶了出来,问她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她撒了谎。她说,打了一路车,路上有没一个停的。她只好淋着雨,跑了回来。
她问母亲,是不是她不够漂亮,司机不喜欢载她。还是她搭车的手势不够显眼,不然怎么没有车停下来。
母亲一边给她擦头,一边笑着说,一定是你太着急了,着急让人家一眼就能看到你,你可知道下雨天车里的视线并不好。
母亲还说,她做什么事都没有耐心,若是再等上一会,说不定就不用淋雨了。
她都追了陆北川九次了,还没追到,能不着急吗?没有耐心,她会喜欢他十年吗?
母亲的话没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她反到哭得更厉害。一边哭,一边埋怨母亲把她生得丑。倘若再漂亮点,就可以施个美人计,说不定陆北川就拿下了。
傻孩子,也许人家车上载着客,母亲不紧不慢地又说了句。
车里有人了,她怎么没有想到。
是陆北川心里有人了吗?所以她的喜欢变成了多余,每次告白才会遭到拒绝。
她只顾着一路追他,却从来没有问过他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年陆北川身边除了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女人。不过,还是得问问,万一他藏在心里呢?
哭够了,她去冲了澡,换了衣服,就躲进卧室给陆北川发信息。
你在吗?她问。
对方回,能不能换个开场白,都用了十年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丰四喜问得直接,对方回得也直接。
“她在哪里?”
“心里。”
四喜忍着没有摔手机。
“从什么时候?”
“十年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啊!啊!啊!丰四喜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她是谁!”信息里充斥着火药味。
“一个二货,不值得一提。”
四喜绝望了。
他喜欢二货,也就是说她连个二货都不如。
过了很久,她给陆北川回了句:渣男!后边是一连串的叹号。
破手机光收些垃圾短信,明天我就换了你,丰四喜摔了手机破口大骂。
3
陆北川点开丰四喜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凝视了很久,最后说了句,二货。
这已经是他第九次拒绝她了,再有一次就十全十美了。
可惜不会有第十次了,再有半年他就要跟叶叶结婚了。丰四喜告白的频率基本上是一年一次,第十次告白得一年以后。
所以,他等不到她的第十次。
跟叶叶的婚期……不能再拖了,毕竟当初是他信誓旦旦地跟叶叶的父母说说一定会对叶叶负责。男子汉,吐口唾沫是个钉。
他拿过手机想给叶叶打个电话,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叶叶的号码。响了一声又挂断了,算了不打了,反正过两天还要去她家。
他翻着手机,不自觉地又翻到那张照片。照片是他偷拍的,只能看到侧脸,隐约能看出照片里是个女子在笑。
丰四喜,你这个二货,他看着照片轻声呢喃。
北川,是母亲叫他。
他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从手机上收回目光。
“我打算下个星期跟你爸去一趟叶叶家,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母亲的声音不大,落进他的耳朵里却格外响亮。
“我跟你们一起去。”
“北川,委屈你了。”说完,母亲叹了口气。
“妈,您说什么呢。”
“是我跟你爸对不住你,如果当年不是你爸贪图便宜,工地上也不会出事,更不会凭白搭上你后半辈子的幸福。”母亲面带晦涩,似是陷在一种痛苦的回忆里。
当年父亲承包的工地上煤气罐爆炸,导致好几个人都受了重伤,其中就有叶叶。
叶叶母亲是工地上一个工人的老婆,正好那段时间没事做,就在工地上负责做饭。发生爆炸那天,叶叶正好来找她的母亲,跟着遭遇了这场不幸。所有受伤的人里,数叶叶情况最严重,她的脸基本已经毁容了。
花一样的年纪,逢此遭遇,对叶叶和家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出事后的叶叶还曾多次想要自杀。
爆炸的煤气罐,是父亲图便宜从废品站拉回来的报废品。父亲是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
那些受伤的人,经过协商得到赔偿后,便没再说什么。唯独叶叶家,他们不要赔偿,就让父亲还他们一个跟以前一样的女儿。
母亲跟叶叶父母说,事已经出了,叶叶不可能变回去了。他们真的想尽最大努力弥补,多少钱都愿意。
最后叶叶家开口要一百万,不然就起诉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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