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平和力,在於養成鈍感力

修煉平和力,在於養成鈍感力

煩惱與解脫,可以說是人的根本性課題,出世法與世間法的核心交匯處。人的一切心理與行為說到底,莫不圍繞於此,生命人生的質量也全繫於此。而關於這個問題,從心理學的角度,我最近有些新的體會。

有個詞叫“粘著”,在佛法中也常說到,指的是心與境交時,會與境糾纏粘連在一起,執著、著相、纏縛、住著等說法,便都是同義語,粘著則更為形象生動。這正是不得解脫的原因所在,因為不粘,就是解脫。就像手上沾了糨糊,自然摸哪粘哪,粘哪都難受。

如果把粘著對應於一種人的通常而普遍的心理狀態,是什麼呢?也就是這層糨糊,到底是什麼?我的答案,便是“敏感”。

我們可以回想下我們那些煩惱,那些與人事物的粘著,必定統統伴隨著一種敏感——因為是你在意,而在意就是敏感。別人對你的評價和態度會影響到你,因為你在意,這是敏感;自己混得怎樣別人又混得怎樣會搖動於你,因為你在意,這是敏感;痴迷於某個人或某件事會左右著你,因為你在意,這是敏感;過去的陰影、對未來的擔憂扼住了你,因為你在意,這是敏感……總而言之,一切煩惱其實都是某種粘著,一切粘著都可以還原為某種敏感。

然後我們再來看,當這種敏感發生的時候,我們的反映和表現又是怎樣的——往往要麼是被其裹挾推動著走,要麼是隻顧排斥拒絕而陷入了更深的糾結和痛苦中。不論是哪種,你都未曾直面而自覺於你的煩惱和情緒。

而這就是不得解脫的要害所在——因為擺脫敏感,即是形成鈍感。要形成鈍感,就要對其進行熟悉,因為敏感正是因為不熟悉,就像我們在陌生人面前總是有些拘謹,我們對未知往往有著恐懼。這些不熟悉追究起來,其中情緒要麼是偏小而沒有引起你注意,要麼是太大讓你無力注意,要麼是新的、很陌生而讓你本能就想逃避,總之你沒有注意;即使不大不小、不新不舊你也沒有注意,因為你就沒有注意的意識。而要熟悉,就在於直面,看到它、觀察它、體會它,因而熟悉它。

熟悉之後,敏感即變成了鈍感,就像那層糨糊風乾了,自然就解開了粘著,自然就能從中解脫。所謂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人的心理就是這樣,你瞭解了熟悉了,感知體驗上就遲鈍了,便不再有那種強關係了,認知上也有了一種瞭然於胸、成竹於胸的掌控感,自然就能風輕雲淡、遊刃有餘,這就是平和,這就是智慧。

我住的地方挨著一所大學,剛搬過來時,覺得校園真大,風景真不錯,像個大公園一樣,沒事就要去逛逛。一年之後,逛遍了逛多了,就覺得學校變小了,風景也變成了平常。雖然如此,卻覺得在這裡更親切、更自在,走在這裡也會更多地關注一草一木,以及自己的感受。這便是個例子,一方面是有了鈍感,另一方面你又有了一種更深層、更真切、更貼身的敏銳。

所以這就是修煉平和力,最直接、簡單、有效的辦法。其中樞,是向其中的敏感原理開戰;其要訣,是直面自己的煩惱和情緒;其目的,是養成鈍感力,解開粘著,解脫自在。人人可以上手,處處可以下手,用了就能見效,實是妙藥一副。老子云“不與人爭,而天下莫能與之爭”,我不敏感,便天下莫能困住我。

而看似高深的所謂修行,看似高大上的那些相關詞彙,其實也全都指向這裡——這就是所謂“內求”,這其中自然就有“覺照”,這就是六祖“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的真意,這就是《金剛經》的“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這就是禪宗的“直下承當”……只看你鈍感的攝受廣度,即是證量;你鈍感的進入深度,即是究竟程度。所謂大道至簡,所謂平常是道,所謂本分事。

直面而承擔自己的真實,便是最好的生命自我療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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