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带你走入复杂世界:剖析人性——没有绝对的黑白

十年前耿耿于怀,十年后念念不忘,谁知对峙才知是罗生门。

《罗生门》带你走入复杂世界:剖析人性——没有绝对的黑白

有多少人是听过麦浚龙的《罗生门》,才开始了解《罗生门》的呢?

罗生门概念的推出其实源于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罗生门》。

小说脱胎于《今昔物语》卷二十九第十八篇的《在罗城门楼上发现死人的盗贼》:一个上京作案的贼躲在了罗城门。发现一老妪在拔死去少妇的头发。在贼的逼问下,老妪表示:打算拔死去主人的头发做成假发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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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贼于是歹心渐起,把死人身上的衣服、老妪穿的衣服以及她拔下来的头发,一把抢过,下楼逃走。

无可规避的恶:虽然我很可恶,但是我作恶的对象也是恶人,所以我的恶亦是可以原谅。

在我看来,人之所以为人,最重要的就是思想。而一个社会的稳定存在,除去法律的约束,就是个人对自身的道德约束。

《罗生门》虽取材于《今昔物语》,却并非是再现历史。其中最大的改变,就是作者把逼问老妪的盗贼,改成看到老妪拔死人头发,出于正义之感与老妪对峙的家将。

小说里,老妪解释拔死人头发时以暴制暴的思维逻辑,显然也说服了家将,仔细想一下,如果这个逻辑在社会中不断的传播,那这个社会将会变成什么样。

恍然想起看过的一篇文章,“约过之后,他给她寄来一套寿衣,恭喜她加入艾滋俱乐部”,文章中讲述到社会上的部分艾滋患者,通过隐瞒病史与他人发生性关系,传播艾滋,报复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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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从知晓那恶意传播艾滋之人是否也曾是受害人之一,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将别人施加的恶不断的复制黏贴,“宽恕”了自己的恶。

从穷凶极恶的盗贼改成了善良的家将,可结局却没有变动。如果说盗贼的所作所为,因他盗贼的身份而合情合理,那么善良家将最后的转变,却是发人深思。

就像鲁迅说的,“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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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社会,被丢弃的女尸生前“吃”官兵,老妪“吃”女尸,家奴“吃”老妪,人人都在“吃人”,人人又都在被“吃”,完全如同人与狼、生与死的关系。

故事的最后,夺取老人生机,而后扬长而去的家将和爬到楼梯口向门下张望,却只见到“一片沉沉的黑夜”的老妪。

这个故事似乎已言尽于此。然而,从社会最底层的人物入手,片段式的故事,没有太多的背景介绍,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就这样一个故事扔在你面前,似乎在说:你看,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都在发生这样的事,两个毫不起眼的人,都在做坏事。你以为,这个社会是怎么样的?

未曾体味过,又何尝能准确表达出这个人间炼狱的一个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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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乐得狐狸来栖,盗贼入住,最后


竟将无人认领的死尸也搬了进来,且日


久成俗”

我们不禁要好奇,这位作家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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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1892年3月1日在东京出生,八个月大的时候,母亲突然精神失常。父亲只得将尚在吃奶的他寄养到妻子娘家。

1902年母亲去世,1904年龙之介正式过继给芥川家,成为舅舅的养子。

与疯母相伴十年,龙之介却说一次也没有从自己的母亲那里感受到那种像母亲似的爱。

从小寄人篱下,在芥川家那样作风严格的士族大家成长,因此形成了芥川龙之介压抑、敏感、悲观的性格。

旧社会的丑恶:无法逾越的阶级思想。

写《罗生门》前的芥川,有一个初恋对象叫吉田弥生。他们互相喜欢,且有结婚的打算。

可当芥川满怀期待,向家人表示想和吉田结婚时,却遭养父全家反对。什么“对方女孩家不是士族”,“户籍有问题”,“有关弥生出身的问题”。总之,在他们看来,门不当户不对。

从小将他带大的姨母彻夜哭泣,强烈反对。芥川亦是彻夜哭泣,哀求家人。

然而事与愿违,家人强烈的反对,让从小接受世俗道德教育的他妥协了。

但阶级真的很重要?面子真的很重要?他们真的爱我吗?还是不过是自私的为自己好?

芥川龙之介:“我从半年前开始,沉浸在失恋阴影中,独处时很是很消沉,因此想写一篇与此心情相反的、尽量脱离现实、尽可能愉快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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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芥川来说,《罗生门》里“剥掉老婆子的衣服”“将缠住大腿的老婆子一脚踢倒”,做个彻彻底底的“强盗”,终究是不可能的。

因为执笔时的“现实”是因家庭的反对只得放弃爱情,因失恋的阴影,只得独自消沉。

那个在罗生门下“无处可去,一筹莫展”的家将,无疑就是芥川自身现状的真实写照。

被辞退的家将,堆满尸体的城门下,是处于无法选择的极限状态下的无奈。他虽意识到“为了生存,只有当强盗”,却没有实施行动的勇气

这与现实生活中,无法在忠于爱情和与养父母决裂,两种极端之间选择的龙之介如出一辙。

如果说,罗生门中的家将就是作者想象中希望的自己的样子,那么老婆子,就象征着以养父母、姨母为代表的世俗想法。

故事的最后,表达了他希望与丑陋的世俗想法做斗争,将自己从世俗伦理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对他来说,所谓“愉快”,大约就是指自我解放得到的愉悦。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集《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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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罗生门》只是芥川在大正四年发表在《帝国文学》上的一篇作品。虽然这篇作品在当时没有引起文坛的注目,但芥川却对它青眼有加,以至于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集直接命名为《罗生门》

事实上,小说集《罗生门》还包含了《鼻子》、《竹林中》、《蜘蛛之丝》、《毛利先生》等22篇小说。

电影《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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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熟知的电影《罗生门》是黑泽明导演,以龙之介小说《竹林中》的情节事件为主干和《罗生门》中的环境作为电影叙述的背景,通过全新打造之后推向世界的。

也因为它,成就了我们现在熟知的罗生门的内涵:事件当事人各执一词,分别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进行表述证明或编织谎言,最终使得事实真相扑朔迷离,难以水落石出。

纵观电影《罗生门》在原著基础上的改编,增加了一个凶杀案目击者和一段收养婴儿的情节。

电影开篇:阴暗的天空,瓢泼的大雨,罗生门下,行脚僧、樵夫、杂工正在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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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武士金泽武弘被杀这一案,以回忆的形式道出作为涉案人员的樵夫、强盗多襄丸、死者妻子真砂和女巫提供的不同说辞,最后作为听众的杂工逼迫樵夫,揭露出“真相”。

虽说黑泽明导演改编了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然,电影以罗生门下三人的交谈为叙述线,通过他们的转述或叙述,把凶案以四人的角度重新再现,他仍然保留了原著故事的“多种角度”叙事方式。

原著里,武士的死究竟被谁下的毒手?众人的口供里,官府竟无从下手推断。

然而,电影里添加了一个樵夫的视角,作为一个目睹整个事件的人,他报官时隐瞒了在场的事实,只说自己发现了尸体。

虚伪:有时人们为了所谓面子,不惜分裂自己固有的社会身份和道德立场,有时还会借助于抬高敌人、贬损亲人、主动承担罪行等手段来使自己的行为显得合乎某种体面的准则。

电影最后,樵夫在杂工的逼迫下,说出了所谓真相:强盗强暴了女人,又带她来到武士面前,质问她要从此跟着他还是武士?

迫于面子,女人表示二人决斗谁赢就跟谁。却不料,丈夫竟不愿为妻子舍命与强盗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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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强盗,他见武士不要女人,便也觉得没有竞争,亦抛弃女人。

女人知道自己将毫无退路,一气之下,便挑拨武士和强盗打起来。

谁知两人比起剑,竟和一般地痞流氓打烂仗无异,怕死且毫无剑法可言。而他们搏斗间, 女人逃跑,强盗也杀死了武士。

利益面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你以为樵夫说的话都是事实吗?

公堂上,强盗,真砂与武士的供词既然大相径庭。

强盗多襄丸表示,他是为了娶女人为妻,才与武士公平对决。大战二十三回合后,杀了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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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人却说,妻子被辱后,不仅要随强盗而去,还要求强盗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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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盗震惊于女人的狠毒,起了杀心。但女人却趁机逃跑。

虽然最后强盗放过了他。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便拿着短刀自杀。

而女人呢?

她的供词同样让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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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盗凌辱,被丈夫蔑视,求丈夫杀了自己,却晕了过去。等到醒来,身边的丈夫已经被短刀杀死。自己想自杀,却怎么也死不了。

蒙蔽自我:人们只想忘掉坏的东西,而去相信那些捏造的好的东西,那样做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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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凶案的发生实际上有四名参与者,那么樵夫作为案件里,与受害人最无关联的那个目击者,他的叙述应该是真实度最高的。

因此,拿樵夫的叙述与强盗、武士和武士妻子的证词对比。我们可以发现,强盗的口供中,什么公平对决,想娶女人为妻,无非是想树立一个光明磊落且钟情的大侠形象。

而男人,他把对妻子被侮辱后的蔑视眼神,称为提醒妻子不要被花言巧语欺骗的眼神。无非是想表示自己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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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说自己是自杀。但其实,毕竟身为武士,却技不如人,保护不了妻子反而被强盗杀害,是奇耻大辱。同样,身为武士为女子所杀也不光彩。为了所谓武士形象,即使是九泉之下,也要咬死自杀这个事实。

而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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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词似乎毫无破绽,但描述里,把自己表达为贞洁之人。然而,口供里她表示自己曾晕倒过,这中间似乎就少了很多细节。也或许可以表达为很多不愿意吐露的细节。

自私是人性,谁都不能完全分割。

强盗因为好色想要将女人占为己有,武士怕死,不愿为妻子应战,“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大约讲的就是这个时候。

而女人,她嫌弃与男人生活的枯燥,于是想要与强盗远走高飞。但迫于面子,竟挑起两个男人的斗争。

杂工利欲熏心偷了匕首,又怕被卷入案情,因此瞒报在场事实。

黑暗社会下的无奈自保:在这个世界上小人活得更好,如果你不自私的话,就没有办法活下去。在今天这种日子,怀疑别人也是不可避免的。

当“真相”被揭开,罗生门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啼叫。三人于是循着声音找到婴儿。

然而杂工眼疾手快,一把抢走婴儿身旁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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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愤而与他发生争执。而因此,凶案的最后也终于水落石出:原来,连樵夫的自述里也隐藏了部分真相:偷了一把珍珠匕首

谁不曾苟且

电影的最后,杂工抢了婴儿的外衣离开,樵夫收养了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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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乌云散去,罗生门沐浴在阳光下,樵夫抱着婴儿,满眼宠溺,行脚僧露出欣慰的眼神,似乎在说:人,还是可以相信的。

想来,樵夫倒像是我们生活中绝大多数无奈的人。在那个时代,砍柴的收入去扶养六个小孩。生活压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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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做这样苟且之事。他偷了短刀,虽然知道这是错事,然而,挣扎在那个时代的他,又能怎么样?

生而为人,人心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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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电影里的人物行脚僧,似乎可有可无,然而仔细看来,罗生门下三人就像我们每个人心中的三个小人。

行脚僧:所听到的都是相对片面的。且行为较为“温和”,看到杂工夺取婴儿衣物时并未像樵夫一般大打出手。内心还是愿意相信人性善的一面。

樵夫:生活所迫,虽作恶,确是小恶,内心还是善良的。

杂工:明白社会黑暗,趋利避害。


同为《罗生门》,虽然都揭露了人性“恶”的泛滥,但它们所折射出来的艺术家的世界观却是大相径庭。

如果说芥川龙之介迫于多舛命运、感觉纤细及心灵的创伤不可避免地走向悲观厌世主义,那么黑泽明的生活相对平坦,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总能找到救赎与人性得以回归的希望。

然而,如果站在龙之介的立场来看待这部电影。

罗生门下,乞丐夺走婴儿的衣服,樵夫和杂工辩论,被乞丐的“在这个世界上小人活得更好。如果你不自私的话,就没办法活下去。生活中难道不是这样吗?匕首难道不就是被你偷走的吗!”的话,逼得哑口无言。

这个画面似乎与家将和老妪的对峙出奇的相似。那么樵夫会不会跟小说里的家将一样大悟呢?

樵夫沉默之后表示要收养婴儿,最后音乐的突然变化和樵夫难以琢磨的笑容,婴儿大概又会有不一样的下场……

人性之复杂,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也或许,人性本善,社会的影响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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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将是这样,老妪是这样,樵夫是这样,杂工也是。

你说他们坏吗?坏吧!抢和偷这样的坏事,他们都干了。

可是,他们好吗?好像也是好的,至少,他们挣扎过,也后悔过。

强盗,真砂呢?女人反抗过,强盗一开始也未动杀心。

或许,在那个时代下,生存太难,名声太被看中,于是大染缸下,人也变得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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