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朗說父親汪曾祺:汪曾祺給師弟寫文章當槍手被聞一多發現了

我是汪朗,作家汪曾祺的兒子,今年3月5日是老頭兒一百週年誕辰,好多機構和單位也都搞一些活動。人民文學出版社也搞了活動。

我的題目是談老頭兒汪曾祺的隨和和固執,談談我們對他的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感受。從《汪曾祺全集》看汪曾祺的“劣跡”,他乾的一些挺好玩的事情。


汪朗說父親汪曾祺:汪曾祺給師弟寫文章當槍手被聞一多發現了

青年時期的汪曾祺

汪曾祺上大學的時候當槍手,被聞一多先生髮現了。老頭兒是1939年考取的西南聯大,讀的中文系。當時中文系裡可以說名教授雲集,像聞一多先生、朱自清先生、羅常培先生、沈從文先生、王力先生(《古代漢語》作者),多了去。

在大學期間,汪曾祺說不上是好學生,也說不上是壞學生,起碼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學生,學習比較隨意,喜歡聽的課就多聽一點,不喜歡聽的課可能經常逃課去幹點別的,自己翻書,或者在茶館裡頭自己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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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不要汪曾祺當助手


他不愛聽的課之一就是朱自清先生講的課。據他說朱先生講課非常認真,都是一板一眼,每次準備很多卡片,而且講得非常仔細,他不喜歡這種老師的風格,所以經常逃課。

大學學完以後找不著工作,他們當時的系主任羅常培先生曾經想把他推薦給朱自清先生當助教,結果朱先生一口回絕,理由很簡單,汪曾祺連我的課都不聽,他怎麼能給我當助教呢。所以這時候老頭兒才知道,老師是不可以隨便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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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時還有好多老師很喜歡他,覺得他比較有才氣,能玩點小聰明。其中就有聞一多先生,他對聞一多先生的印象也挺好,也寫過一些回憶文章。

聞先生上課講了什麼他印象不是很深,但是有一點總跟我們說,聞先生上課的時候是可以抽菸的,上課以後自己先掏出煙給在座的學生敬菸,大家看到先生在場,誰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抽菸,等聞先生自己把煙點起來,下邊這些抽菸的也都一個一個的掏出來,在那吹雲吐霧,其中現場抽菸的就有汪曾祺。當然他對聞先生講的課印象挺深的,而且寫過不少文章。

等他畢業以後,有一次一個比他低一屆的同學,叫做楊毓珉,後來也是他在北京京劇院搞創作的同事。楊毓珉上大學的時候就喜歡排戲演戲,等臨到期末聞先生有一門課需要考試。聞先生的課當時不是閉卷考試,學生寫一篇讀書報告,如果覺得水平還可以就能過關。他找到我們家老頭兒說這段都忙著排戲,實在沒顧得上學業,馬上要寫一篇讀書報告,你能不能幫我寫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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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西南聯大學生

那時候談汪曾祺老好像已經畢業了,於是老頭兒給他寫了一篇聞先生課的讀書報告,因為聞先生講的課他以前是聽過的。結果聞先生看過以後大加讚賞,說你這篇東西寫得非常好,比汪曾祺還好。那就證明聞先生是知道汪曾祺寫作的一些特點,所以就說這個東西比汪曾祺的東西還要好。

後來這個同學有點不好意思,既然讓聞先生髮現了,就說這篇東西就是汪曾祺替我寫的。後來他(楊毓珉)把這個東西交給我們的時候是2000年左右,那時候老頭兒已經不在了,他從箱子底兒把這個東西又找出來(這個不是汪曾祺給他寫的原文,是他抄的一個抄件)交給我。他跟聞先生也坦白了,聞先生也比較大度,因為好歹這也是一個東西,所以也讓他畢業了,但是沒有給他特別高的分,大概七八十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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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一多頭像

這個事以前老頭兒也跟我們說過,很得意地說他當時寫過這麼一篇東西,是談李賀的。他逝世以後,楊毓珉找到這個原文交給我們,這次人文社編《全集》的時候第一次被收到《汪曾祺著作集》裡面,以前只是我們在回憶文章裡面引用一下。所以他當年當槍手被聞一多先生識破的這個證據就留下來了,而且是放在《汪曾祺全集》談藝卷裡頭的第一篇,因為那個寫的年頭比較早。

文章的題目有點與眾不同,叫做《黑罌粟花——李賀歌詩編讀後》。一般的罌粟花都是紅的,他認為李賀的詩篇就是罌粟花的變異,變黑了,所以這個題目就挺吸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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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字畫


這篇東西受到聞一多先生的稱讚,可能也與他把聞先生講課的內容劃入其中有關。他在《西南聯大中文系》這篇文章裡說過,他說:“聞先生講唐詩,不蹈襲前人一語,講晚唐詩和後期印象派的畫一起講,特別講到‘點畫派’。中國用比較文學的方法講唐詩,聞先生當為第一人。”而老頭兒這篇談李賀詩篇的文章也是借用繪畫術語分析李賀的作品風格,可以看出他對聞先生講課的內容還是很有體會的,所以聞先生也能夠看出他的寫作風格。

這是一件事,當年他上大學的時候給同學當槍手寫的文章被聞先生髮現了,現在這個證據就收在《汪曾祺全集》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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