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寫作主要靠勤勞的雙手和大腦。
現在才明白，
一雙自由丈量世界的腳才是最重要的。
最近幫@簞食 整理幾年來的照片，
經過時間的沉澱後，
彼時的光影又多了幾分意義。
於是翻出自己在旅途中胡亂寫下的文字，
光影背後的感受漸漸清晰起來。
在當下特殊的困境中，
我們或許都需要在記憶裡打撈這些碎片。
沿著時光的軌跡，
在碎片裡雲遊。
神農架
村子被凍住了，
凝固的大九湖裡，
一根鉤子釣起一條魚。
成了燭光下的晚餐。
黎明漸起，
遠山的明媚竟成了雪地的倒影。
雞豚狗彘，
在雪地裡尋找前天的穀粒。
佛羅倫薩
扔掉手中半個冰淇淋，
我跟隨你過了橋。
這是冬天的阿諾河，
遠遠可以看見維琪奧橋上的集市。
河邊一個女人牽了兩條大狗，
她抽著煙遛著狗。
穿過她的菸圈，
我們拐了個彎開始上山。
山頂有一個米開朗基羅。
連續三個坡之後，
看見一排人趴在欄杆上。
我們爬完最後一個坡，
也加入趴欄杆的隊伍。
這裡能看見阿諾河和
維琪奧橋，
也能看見我們一路走來的足跡。
這裡是佛羅倫薩，
從此我愛上走路。
羅馬
原來，
只需穿過羅馬劇場的石子路，
就能通往帕拉丁山。
這是屬於公元開始前的風景。
那些裸露的石柱和斷坯，
只是把屍體留在了今天。
天上的風和空氣中的嘴巴，
吞噬了它好看的顏色和形狀。
羅馬城的主人曾住在這裡，
他們在這裡相愛、生育、佔領，
然後離去。
這座山依然還有主人，
他們在這裡注視、徘徊、起飛，
然後躲藏。
他們是在廢墟間走動的野貓，
還有斷牆上停留的鳥。
鎌倉
初冬，
從東京坐火車到鎌倉。
沿著海邊走了一下午，
沒有什麼固定的終點。
就像海邊發呆的背影，
只在沙灘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盧浮宮
蔣勳說，許多人去了盧浮宮，只留下在裡面小跑步的經驗記憶。
我們在盧浮宮裡呆了一整天。
當時頂禮膜拜的藝術品，現在也只記得個名字而已。
倒是名畫旁打瞌睡的守護人，還讓我歷歷在目。
縱使再了不起的藝術，一旦成為枯燥的工作，誰也抵擋不了瞌睡吧。
川西
一個籠統的稱呼，
就包羅了康定新都橋馬爾康九寨溝色達四姑娘山，
等等。
每一個去過川西的人，
都私藏著一個小地名。
在我的地圖上，
它們暫時只是大藏鄉，卓克基，夢筆山。
未來還會更多。
我們曾與世界擦身而過
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翻到幾年前的舊照片時，會恍如隔世。
留在腦海裡的畫面，
興許不是瘋狂的興奮的瞬間。
而是某些平淡無奇的碎片。
一隻小豬在大九湖的雪地裡撒尿；
一對日本老夫妻在鎌倉的海邊散步；
瀘沽湖突然下起大雨，烤水草的小攤被大風颳走遮陽棚；
牛背山的旅舍又擠又破，木門上密密麻麻留下揹包客的字跡，有句無名詩我至今還記得：「稱幾兩朝陽，到你的門前打坐」……
這些畫面裡沒有我們，
卻變成我們的一部分。
它們像一根根繩索，
牽著我們在記憶裡遊走。
在今天這個失去自由的日子裡，
至少還記得，
我們曾與世界擦身而過。
文 | 妙喜
圖 | 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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