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陽標誌——壺山蘭水
陳文龍（1232～1276），福建興化（今福建莆田）人，初名子龍，字剛中。宋度宗為之改名文龍，賜字君賁，號如心，宋丞相陳俊卿五世從孫，抗元名將，民族英雄。宋度宗鹹淳四年（1268年）中狀元。陳文龍深受南宋朝廷器重，出任多個重要職位，頗有成就。元軍南下，在各地守將紛紛投降下，招降使者兩次至興化勸降文龍，均被其焚書斬殺。後被捕押送杭州途中開始絕食，經杭州謁拜岳飛廟時，氣絕而亡，葬於杭州西湖智果寺旁。明朝詔封文龍為福州府城隍，福州人稱之為“尚書公”。明成化年間詔封一同為國捐軀的陳文龍叔叔陳瓚為興化府城隍。
陳文龍畫像
一、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宋紹定五年（1232）二月,陳文龍出生於木蘭溪北岸玉湖村的名宦世家。陳文龍的家學淵源，應該從其五世祖陳俊卿談起。宋紹興八年（1138年）科舉考試，狀元黃公度、榜眼陳俊卿兩位莆田人聯袂題名。廷試時，皇帝問道：“莆田鄉土貧瘠，怎麼會人才輩出？”陳俊卿答道：“地瘦栽松柏，家貧子讀書。”這話後來成了莆田讀書人的口頭禪。陳俊卿官至左丞相，封魏國公，贈太師，成為與李綱齊名的南宋名相。玉湖陳氏素有“一門兩丞相，九代八太師”之號，建於宋代陳氏祖祠迄今仍保存有“陳丞相里第”、“狀元裡”等石刻。
陳丞相里第碑
陳文龍7-14歲在莆田玉湖陳氏先人創辦的仰止堂讀書，15歲到長樂阜山明教堂遊學，兩年後回到仰止堂讀書。他從小“濡染先訓”，秉持祖輩“人才當以氣節為主”理念，自幼立志“忠君報國”。年少時便顯示出了超凡的聰穎和勤奮。據清末莆田進士張琴所著《陳忠肅公年譜》載：“公幼穎悟，苦學不厭。年未弱冠，以賦律名郡庠。”宋度宗鹹淳元年（1265年），34歲的陳文龍參加了春考並奪魁；鹹淳三年（1267年）5月，度宗皇帝臨殿考核，“對策試，賜進士六百六十四人，擢公第一，狀元及第，公本名子龍，唱第日，御筆改為文龍，賜字君賁。”
江南貢院《狀元及第》匾
二、清心為治本，忠奸不兩立
陳文龍學而優則仕之時，正是南宋王朝風雨飄搖、朝不保夕的危難之秋。陳文龍授宣義郎、鎮東軍節度判官駐節越州（今浙江紹興）期間，對趨炎附勢、貪腐受賄等官場現象深惡痛絕。他雷厲風行革除政弊，秉公執法，嫉惡如仇，關心民疾，政聲卓著而“人皆憚之”。得到了上司鎮東軍元帥劉良貴的器重，“政無大小，悉以詢之。南宋權臣賈似道從宋理宗朝開始弄權，到宋度宗時權傾朝野。賈似道愛陳文龍之才，雅禮重之。 “文章魁天下”的陳文龍，幾年內從鎮東軍節度判官，歷政殿說書、秘書省校書郎，直拜為監察御史，均得到賈似道的提攜。
紹興古蘭亭
但道不同不相與謀。正直耿介的陳文龍對賈似道弄權誤國的行徑極為憤慨，漸漸忤怒了賈似道。浙西轉運使洪起畏在賈似道的授意下，上奏請求推行理宗時未施行的“公田法”，強制以邊遠貧瘠的土地置換毗鄰公田的優質私田，致使浙西一帶“六郡之民，破家者多”，民怨沸騰。就任監察御史才十天的陳文龍上疏陳述得失，據理力爭，為民請命，並要求嚴懲洪起畏，這才平息這場軒然大波，百姓拍手稱快，讚揚陳文龍“乃朝陽之鳴鳳也”。 賈似道由此開始懷恨陳文龍。度宗三年（1267年），元軍長驅直下，圍攻南宋國防重鎮襄陽、樊城。賈似道命其女婿范文虎率兵馳援，卻臨陣逃遁。守將呂文煥降元，被圍困達6年之久的襄、樊重鎮相繼陷落。朝野震動，輿論譁然。
襄陽古隆中
賈似道為掩飾其咎，對范文虎僅降職一級、出任安慶知府。同時，任命“曾多獻寶玉”的小人趙溍任建康（今南京）知府，又讓賣身投靠的無恥之徒黃萬石出任臨安（今杭州）知府的肥缺。陳文龍對賈氏結黨營私的醜惡行徑義憤填膺，毅然上疏度宗力陳賈之過失，並提出彈劾范文虎、趙溍和黃萬石三人。因此觸怒了賈似道，被貶職到撫州。陳文龍在撫州太守任上仍然不改初衷。他為官清廉，深得民心。賈似道找不到藉口，就以官爵收買監察御史李可，以陳文龍“催科峻急”的莫須有罪名，於1275年11月將其罷官。他只好返回興化軍故里。
撫州玉隆萬壽宮
三、疾風知勁草，國危見忠臣
這位出身“世代簪纓”之家的名臣，在一個動盪腐敗的年代潔身自愛、不移操守，卻因為忤逆權貴而不容於官場，這是他個人的不幸，更是南宋朝廷的悲哀。宋鹹淳十年（1274）年，度宗病故，賈似道立四歲趙顯為帝，是為恭帝，皇太后謝氏臨朝聽政。南宋主幼國危。德佑元年（1275），元軍逼近安慶，范文虎降敵，賈似道無奈領兵在魯港（今安徽蕪湖）阻擊元軍。建康知府趙溍最先逃跑，導致其餘守將棄城而逃。賈似道兵敗魯港，狼狽逃往揚州。朝論譁然，請殺賈以謝天下。
揚州瘦西湖
陳文龍上奏言“賈似道誤國罪大，請俯從眾言。”於是，賈似道被罷官押解循州（今廣東惠陽）行至福建漳州被押解官鄭虎臣殺死。南宋朝廷悔當初不聽陳文龍建言，於是急召他進京，為左司諫，遷侍御史，再遷為參知政事。臨行時，其叔陳瓚說：“為今之計，莫若盡召天下之兵屯聚要害，擇與文武才幹之臣分督之。敵若至，拼力奮鬥，則國猶可為也。”文龍聽言，感慨萬千地說：“叔之策非不善，然柄國政者非人，恐不能用，是行也，某必死之。”表明此行已下定以死報國之心。
莆田廣化寺釋迦佛舍利塔（宋乾道元年前建）
朝廷雖然罷黜了賈似道，但又起用了投降派陳宜中為宰相。不久，元軍攻下了臨安北面文天祥據守的獨松關，附近的郡守縣令風聲鶴唳，爭相棄官逃亡。12月28日，陳文龍與文天祥、陳宜中、張世傑等文臣武將商議。陳文龍主張背城一戰，他對張世傑說：“宋家天下，被人壞了，今無策可支。願太尉收拾殘兵出關一戰，大家死休，報國足矣！”文天祥主張入閩廣再圖匡復，可陳宜中力贊議和，最後陳的意見得到謝太后的同意。德佑二年（1276年）正月，南宋朝廷派人向元軍奉表稱臣。陳文龍痛心疾首，便以母老乞求歸養為辭，無限惆悵地回到了故鄉莆田。
福州于山白塔
德佑二年2月，元軍進入南宋首都臨安，改臨安為兩浙大都督府，宋恭宗及皇室成員被俘北去。5月，益王趙正在張世傑、陸秀夫等大臣的擁立下，在行都福州登基，為端宗，陳文龍再次被起用為參知政事（左相），一上任就輕而易舉地平定了漳浦、興化叛亂。端宗命陳文龍為閩廣宣撫使，並於興化（莆田）開設衙門。陳文龍傾盡家財招募兵勇組成民軍，厲兵秣馬備戰。9月，元軍分兩路向閩粵進軍，兵鋒直向榕城，福州知府不戰而降。張、陸等保護端宗從海上逃亡避難於泉州。不料泉州守將獻城降元，端宗被迫逃往潮州。
泉州開元寺雙塔
在福州、泉州兩城守將先後叛降後，陳文龍固守興化孤壘，四次斬殺前來勸降的元使，並在城頭豎起“生為宋臣，死為宋鬼”的大旗，以表明心跡、激勵士氣。元軍不甘心，又拘其姻親侍郎許自，脅迫其致書勸降，陳文龍大義滅親，覆信說：“孟子曰'效死弗去’，賈誼曰'臣死封疆’，國事如此，不如無生，惟當決一死守……若以區區之守義為不然，或殺身復家，鄙意則雖闔門磔屍數段亦所願也！請從此訣，勿復多言。”拳拳之心，躍然紙上。
興化府古醮樓
四、守志誓難移，丹心天地知
然而，大廈將傾，一木難支。德佑二年12月，被陳文龍遣去打探敵情的部將林華，與降將王世強勾結，引元軍來到興化城下，通判曹澄孫開城投降，元兵蜂擁而至，陳文龍欲拔刀自盡，被左右奪下，終於寡不敵眾，力盡被擒。他見元軍在城中放火燒殺，怒聲喝斥：“速殺我，無害百姓。”
福州于山《國魂》石刻
第二天，文龍和兩子三女以及母、妻等一家人被押至元朝右丞相、南宋降將董文炳在福州的軍營中。董令左右百般凌挫，陳文龍以手指腹正色道：“此皆節義文章也，可相逼邪？”周圍的人無不為他寧死不屈的氣節所感動。董文炳還不死心，對陳文龍說：“國家興亡有成敗，汝是書生，何不識天時？”陳文龍回答：“國亡我當速死?”元將唆都企圖以“母老子幼”來動搖他，陳文龍慷慨而答：“我家世受國恩，萬萬無降理。母老且死，先皇三子岐分南北，我子何足關念?”其忠肝義膽的《復元將唆都書》千古傳頌，迄今仍為大學課文。
杭州六合塔
陳文龍被囚禁福州閩江口江心島合沙時，賦詩一首《元兵俘至合沙，詩寄仲子》與仲子訣別，表達了視死如歸、盡忠報國的強烈心聲。“鬥壘孤危力不支，書生守志誓難移。自經溝瀆非吾事，臣死封疆是此時。須信累囚堪釁鼓，未聞烈士豎降旗。一門百指淪胥盡，惟有丹衷天地知。”元軍見勸降無望，就把陳文龍押往杭州，囚禁在杭州太學裡。
杭州岳飛墓
景炎二年（1277年）4月25日，絕食多日的陳文龍要求拜謁岳飛廟。當他以孱弱之軀蹣跚進入岳廟時，不禁失聲痛哭，哀慟悲絕，當晚自吞香灰窒息而亡，慷慨殉國，年僅46歲。後被葬在西湖智果寺的翠竹園裡。陳母被拘禁在福州一座尼庵中，身患沉痾，而不願醫病服藥。她對監守說：“吾與吾兒同死，又何恨哉？”周圍的人無不為之黯然淚下，感嘆：“有斯母，宜有是兒。”至此，陳文龍及其母親、季弟陳用虎（弟媳朱氏在陳文龍被俘後就自縊），都忠貞不屈，為國捐軀。
杭州陳文龍墓
五、尚書鎮海王，英名萬代傳
陳文龍的民族氣節和愛國精神備受歷代褒揚。明太祖朱元璋將南宋兩狀元文天祥和陳文龍隆名並峙。明初，朝廷下令訪求民間應祀神祇，“凡有功國家及惠愛在民者，著於祀典，令有司歲時致祭。”在福建境內建有“歷代奉旨祀典”陳文龍廟約有十餘座。明永樂六年（1409年），朝廷追封陳文龍為“水部尚書”，以保佑航運、漁民。
明 紹興太守、莆人洪珠書
清乾隆四十六年（1782年）皇帝加封陳文龍為鎮海王。明清時期，每三年科舉後，歷朝皇帝都委派新科狀元率冊封團赴琉球（今沖繩）、臺灣冊封當地官員。冊封團在海上行船為祈求平安，將陳文龍立於船中祭拜。由此，就有了“官船拜陳文龍、民船拜媽祖”之說。閩臺及東南亞等地，都將陳文龍比作“海上保護神”。，福州人稱文龍為“尚書公”。僅在臺灣和馬祖，保存完好的陳文龍廟就有16座之多。
莆田陳丞相里第牌坊
在眾多祭祀陳文龍的寺廟中，以福州陽岐的尚書祖廟時間最早。相傳當年陽岐村民在烏龍江邊拾到陳文龍遺落的官袍，便自發集資在興化古道邊建廟。明天啟七年（1627年），當地村民及部分莆仙籍商賈，出於對陳文龍的敬仰，將原廟宇移至陽岐村鳳鳴山下。廟建成後，歷經滄桑，幾度重修。廟前空坪上至今保存了幾方古代殘碑，分別記載了清乾隆四十六年（1782年）、嘉慶九年（1804年）、道光二十年（1840年）、咸豐九年（1859年）和光緒十年（1884年）五次重修的情況。其中乾隆碑刻載：“祖殿水部尚書三次敕封，加封鎮海王”。所以福州百姓都稱陳文龍廟為“尚書廟”，陳文龍為“尚書公”。
莆田城隍廟
福州市區的其他4座廟均由此分香，陽岐尚書廟也被稱作“尚書祖廟”。1919年，福州陽岐人、大思想家嚴復發起又一次重修。他親自撰寫《重建尚書祖廟募緣啟事》，福建督軍李厚基、省長薩鎮冰、前清福州知府葉大莊等都有善捐。嚴復為祖廟題寫鐫刻了3副石柱聯，其中大殿正門的草書聯為“十萬家飯美魚香，惟神之助；百餘鄉風清魔伏，為民所依。”他還賦詩“天水亡來六百年，精靈猶得接前賢。而今廟貌重新了，帳裡英風總肅然。”表達了對陳文龍民族氣節和愛國精神的景仰之情。
莆田陳文龍紀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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