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液體順著指縫滴落，連青梔鬆了手，恍然地站在那裡。
西陌寒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柳蘇蘇。
“啪！”
西陌寒狠狠甩了連青梔一個耳光，連青梔將頭垂下，唇角溢出殷紅血絲。
“來人，將她拿下！”西陌寒冰冷的聲音，刺痛了連青梔的耳膜。
“寒，她想殺我，她想殺了我……”柳蘇蘇淚如雨下，濡溼了西陌寒的衣衫。
西陌寒沉著臉，他本意是過來看看她，害怕她被蘇蘇折磨的太厲害，可是他來，看見了什麼？
他看見了她想要殺柳蘇蘇，他護著她，不容許蘇蘇傷害她的性命，可是竟然……
西陌寒安慰著柳蘇蘇，淡淡地道，“沒事了，無論你要做什麼，她都不會在動手！”
他冰冷的眼神看向連青梔，壓低了聲音，“對嗎？連兒？”
連青梔顫抖了幾下，終是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平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西陌寒護著柳蘇蘇離開，滿屋子奴才互視了一眼，已經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
他們拿著鐵錘，一點點的敲碎了連青梔手指上的骨頭，開始的時候，連青梔還能忍著，後來，她已經淚流滿面，哭著求饒。
被送回華清宮，連青梔的一雙手已經腫的看不出本來的樣子，這一回，她徹底成了廢人，連茶杯都不能再拿起。
……
西陌寒進門，看見的就是紗蔓後連青梔瑟瑟發抖的樣子，蹙著眉頭，低低的叫了聲，“連兒。”
連青梔哆嗦一下，將自己蜷縮的更厲害，顫抖著乾裂的嘴唇，“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西陌寒伸出手，想要撩開她唇角的髮絲。
她卻一個劇烈的哆嗦，然後大口喘息，“主上，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西陌寒抿唇，嚥下心中的酸澀，失落的放下手，連兒，你可知道，蘇蘇是我發誓要保護一輩子的女人，你不能傷她，任何人都不能。
從那以後，連青梔有了恐懼症。
所有人她都怕，哪怕是宮女製造出的一點小小的聲音，她都驚恐的蜷縮在一起。
那天，天氣不錯。
“連兒，過幾日，我帶你出去狩獵，好嗎？”西陌寒看著她，眸中有一絲憐惜。
“好。”連青梔面無表情的回答，眸子沒有絲毫欣喜。
西陌寒皺著眉頭，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她的眼睛，似乎沒有任何倒影，朦朧的，恍若下了一場薄霧。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著，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微笑著，“主上，你做什麼？”
西陌寒搖頭，狐疑地看著她，指著不遠處的雪地道，“連兒，你看，那邊兩隻號鳥，羽毛好漂亮！”
連青梔笑著看著遠方，點頭，“是啊，好漂亮！”
西陌寒的手僵滯了一下，薄唇緊抿，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手指的方向，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她的眼睛，看不見了，她一直瞞著他，她失明瞭……
西陌寒親吻她的臉頰，他有些顫抖地看著她，“為什麼不說出來？”
連青梔愣了一下，直到感覺他灼灼的眼神盯著她的眼睛，她才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說出來，也沒有用，因為沒有人會在乎。”
西陌寒的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名的手狠狠揪緊，他扳過她的臉頰，讓她正對著自己，“你是在埋怨我？”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譴責，而是帶著深深的痛惜，連青梔搖頭，依舊只是淡笑，“屬下不敢。”
“連兒，不要和蘇蘇為敵，除了她，我可以給你全部的寵愛！”
“主上，連兒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連青梔壓低了聲音，眸光迷離，毫無色彩。
“你問。”西陌寒點頭，撫摸著她削瘦的臉頰。
“如果有一天，留在你身邊的只能有一個人，你會希望是柳皇后，還是連青梔？”她仰著頭，臉上帶著他從未看見過的天真。
西陌寒抿唇，不敢去看她臉上的神色，他抬頭看著天際飄過的白雲，繃直了聲線，“連兒，不要問傻問題！”
連青梔微笑，垂下了眸子，是啊，不要問傻問題，他是君，她是臣，而柳蘇蘇，是帝后。
這一切，還不夠清楚麼？
……
狩獵那天，西陌寒抱著連青梔共乘一匹踏雪良駒，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抱著素衣平靜的女子，畫面美麗。
鸞轎裡，柳蘇蘇見到這一幕，攥緊了手指。
可柳蘇蘇是聰明的女子，她指著遠處翩然飛過的蝴蝶，笑著走下鸞轎，“寒，我今天想要任性一回，我要去追那隻蝴蝶。”
沒等西陌寒的回答，她就嬌笑著提了裙襬朝著蝴蝶跑去。
她邊跑邊回頭對著西陌寒微笑，侍衛全部被柳後這一舉動驚的呆住，竟然沒有人上前保護她。
轉角的時候，她尖叫一聲，侍衛才反應過來，衝上前去，可是已經晚了，西陌寒下馬疾行，縱身就將柳蘇蘇抱在懷裡。
他皺眉責備她，“怎麼這麼不小心？”
柳蘇蘇鼓著嘴巴，將頭埋在西陌寒的懷中，旁邊連青梔一個人坐在馬上，佇立的如一尊石像般，只是她的手無力垂著，沒有力氣牽著韁繩。
“咻。”破空的聲音傳來。
駿馬揚起大片塵土，後面的侍衛全部慌張了起來，西陌寒看著駿馬衝向不遠處的懸崖，連青梔在風中大聲呼叫著他，“主上，主上……”
她語帶哭腔，西陌寒的心頭一揪，人已經飛身而起，朝著懸崖飛去。
突然，遠處傳來柳蘇蘇的驚呼聲，“寒，寒……”
西陌寒一轉頭，看見了柳蘇蘇背後森冷的暗箭，箭刃帶著幽藍的光芒。
他飛身上前打掉柳蘇蘇背後的冷箭。
再等他轉身——
就看見連青梔無神的眸子，錯愕地看著前方，身體直直的朝著懸崖下面墜落下去。
“主上，這就是，你給我的結局嗎？”
連青梔髮鬢散亂，緩緩閉上眼睛，淒涼的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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