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两段惊世骇俗的怪论,表明了曹雪芹是什么人


《红楼梦》里两段惊世骇俗的怪论,表明了曹雪芹是什么人

胡适的考据认为《红楼梦》是曹寅之孙曹雪芹的自传,贾宝玉就是曹雪芹的化身;但是考究书中关于贾宝玉的描写,有一个问题不能自圆其说。

这个问题是,按说,一个腐败的封建权贵大家族,出贾珍那样荒淫乱伦的“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是正常的,出贾琏那样偷鸡摸狗养小三的是正常的,出薛蟠那样粗俗的官商小霸王是正常的,甚至出蓉哥儿那样“八旗子弟”似的乌龟王八蛋也是正常的,怎么可能出贾宝玉这么个生性怪谲行为乖张的宝贝,他不仅是不读圣贤之书,不思经济之道,而且是一个从小就喜欢吃胭脂,专门和女孩子黏黏糊糊的“情种”呢?

如果作者真是曹寅之孙,他能这这样写自己吗?即便是我们从文本中解读出的原作者“石头”,他也不会这样写自己。他只是说自己“上赖天恩祖德,锦衣纨袴之时,饫甘餍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至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

那么,《红楼梦》描写的这个“情种”,就只能是编撰者曹雪芹加工出来的。而且,曹雪芹对为什么贾府中会出现这么一个“情种”,或者说他为什么要把贾宝玉写成这样一个“情种”,专门用了两段文字来做了说明。这两段文字堪称惊世骇俗的怪论,不是一般人写得出来的,刚好让我们从中读出曹雪芹是什么样的人。

《红楼梦》里两段惊世骇俗的怪论,表明了曹雪芹是什么人


第一段文字是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里写的。那宁荣二公也真是搞笑,他们为了让禀性乖张,生性怪谲嫡孙宝玉可以继业,居然委托仙姑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当仙姑说贾宝玉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的时候,宝玉听了,唬得急忙后退说:“仙姑差了。我因懒于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小,不知‘淫’字为何物。”

于是,曹雪芹就借警幻仙姑之口,写出一段关于“意淫”的高论来。

警幻道:“非也。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

那么究竟什么是“意淫”呢?仙姑说:“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饰,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

曹雪芹通过警幻仙姑之口,很郑重地把贾宝玉作为“情种”思想内涵讲出来了,那就是所谓“意淫说”。可惜的是,因为“意淫”这个新创的语汇里的“淫”字严重词不达意,历来被人误读误解,理解为意想的性满足,甚至当做一个很下流猥琐的语汇。事实上,如果我们认真辨析小说文本,就会发现曹雪芹的本意绝非如此。小说通过警幻仙姑的阐释和贾宝玉的表现说明,作者所赞扬的绝对不是“皮肤滥淫”,而是人的“天分中生成”的”、“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的精神交往。对那些“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性”者,作者统统斥之为“皮肤滥淫之蠢物耳”,而“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才是真正符合人性情爱的,贾宝玉就是这样的“情种”

应该说,曹雪芹的这段高论,是具有现代情爱观念的人文意识的。也就是告诉我们,曹雪芹应该是一个在情爱观念上觉醒和超前的“风流”人物。

《红楼梦》里两段惊世骇俗的怪论,表明了曹雪芹是什么人


曹雪芹《红楼梦》中另一段高论,是在第二回中贾雨村的一段“正邪两赋”中写的:

“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挠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馀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

这篇“正邪两赋”,简明地说就是说人世间的“突出”人物,除了“大仁”者(明君圣贤)和“大恶”者(暴君奸雄)之外,还有“第三种人”。这“第三种人”是由正气和邪气“搏击掀发”而生的,比如“情痴情种、逸士高人、奇优名倡”他们既非“应运而生”的“大仁”,亦非“应劫而生”的“大恶”,“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贾宝玉就是属于情痴情种的“第三种人”。

贾雨村的这番高论早就被红学家们注意到了,只不过没有引起重视,而且还有争议。周汝昌首先提出说这“正邪两赋”很有意思,值得研究,但他并没有说出所以然。而更多的学者则认为这只不过是贾雨村站在正统立场胡说八道而已。其实,这段话虽说出自贾雨村之口,但实际上是曹雪芹借以说明他塑造的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的依据和评价,并表达自己的思想观念。

这也就是告诉我们,曹雪芹就是一位这样的风流倜傥的“逸士高人”!这是我们在考证《红楼梦》作者时应该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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