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日本:“明治維新”對日本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日本,中國一衣帶水(XUE)的鄰國。幾千年來,和中國既有交戰,也有友好往來。不管今天國人對於日本是什麼樣的感官,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日本確實是一名好學生,不論是向中國求教,還是去西方求學,他都學到了其中的精髓。也正是因為如此,作為島國的日本現在是世界第三大經濟體。但是到了21世紀的今天,日本因為人們平均壽命的增長和出生率的下降,日本已成為世界上老齡化趨勢最快的國家,老齡化的加劇加重了日本社會保障的負擔。

面對問題、面對挑戰,日本累計在任時間最長的首相安培晉三呼籲民眾在2018年效仿明治人民的精神。

重塑日本:“明治維新”對日本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他所指的就是152年前近代日本向西方求學的事情。152年前的1868年,日本最後一個幕府政權——德川幕府末代幕府將軍德川慶喜主動將政權歸還明治天皇,德川幕府為期264年的統治宣告結束。面對西方列強的入侵,新成立的政府意識到自己的劣勢,日本人開啟了一場旨在於反抗西方列強的現代化運動——明治維新。

隨後,日本開始派人留學西方,深入的學習西方各國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思想、文化。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場被後人稱之為"明治維新"的革命,給日本帶來了帶來了重大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變革。

為了推進明治維新的進度,明治政府迫不及待的派出了岩倉使節團去到西方考察,此次考察令他們認識到,當時的日本不但需要引進新技術,更要引進新的組織和思維方式,唯有如此,方能將日本改造為現代國家。使節團成員們不因所見所聞而沮喪,反而在回國後充滿幹勁,並迫不及待向海外派出更多的使節團進行更細微的考察。岩倉使節團歸國後,日本很多制度發生了變化,比如1875年以法國的翻案法院為模板建立的大審院,以及受德國總參謀部制度影響的西方化的軍事訓練和組織。

重塑日本:“明治維新”對日本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然而,在日本模仿和學習西方的政治經濟思想文化的過程中,日本自身的文化認同感非常的強,並非毫不保留的全盤西化。西方的很多東西並未滲透到整個日本社會當中去。

那麼明治維新到底有多大的變革性?它成功了麼?

明治時代的政治變革

日本在明治維新中通過推行"王政復古"以達到天皇親政和議會政治(合議),建立了三權分立的新式政府。結束日本長達六百多年的武士封建制度,維新政府為提高天皇的威信,改變了宮廷的制度。先是選出皇后,解散宮女。其次為了擺脫舊勢力干政的現象,大久保利通提出遷都大阪的構想,但消息傳出後遭到京都民眾激烈反對,因此僅安排大阪行幸。之後接受大木喬任和江藤新平建議,決定遷都到原幕府所在地江戶。於是1869年明治天皇行幸江戶,隔年正式遷都,改江戶為東京。並於1871年推出的新政,廢除了傳統的大名制度,超過三百個大名放棄領地,將日本劃分為1都3府1道72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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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是簡單的名稱的改變,日本原來多達三百的大名自治領土被改成了72個由中央政府管轄縣,到了現代又再次壓縮變成了47個:一都(東京都)、一道(北海道)、二府(大阪府、京都府)、四十三縣。中央為了管理這些新地方行政機構,中央任命的新的行政長官,很多原來的大名都沒有得到任用。與德川幕府相比,這是一個重大的改變,改變了以往大名世襲掌權的局面。與此同時,才德功績成了日本明治維新時期是否可以得到重用的標準,而不是原來簡單的血脈相承。

此次"廢藩置縣"使得很多政策得以標準化,而不是原來的各行其政。例如,為了支持新近陷入貧困的明治政府,稅制進行了改革。他們現在不再向大名和幕府納稅,而是直接嚮明治政府納稅。稅收不是以實物支付,而是以貨幣收取,從而使農民也要承受商品價格的漲跌。

明治憲法

1889年,一部深受普魯士模式和奧地利模式影響的《明治憲法》開始實施。明治憲法成為日本進入現代化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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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法中規定天皇"神聖不可侵犯",並且總攬統治權,然而在現實中,他在日常管理中幾乎不行使任何權力,這與之前德川時代的天皇並沒有什麼不同。

相反,以日本貴族院、日本眾議院兩院組成的帝國議會雖然被稱之為天皇立法的輔助機關。但是在實際的操作中,成了日本實際的權利機構,擁有立法和任命首相的權利(雖然還要經過天皇的確認,但是一般情況下天皇並不會發出反對的意見。)

雖然1890年第一次參加選舉投票的人僅僅佔日本當時總人口的1.1%,但是也預示著日本底層的人有了參與國家大事的機會,而這個比例隨著時間慢慢在增加著。然而,這種新的政治結構並非沒有缺陷。其中對於軍隊的規定,給以後日本政治的穩定帶來了很大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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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治憲法的規定下,軍隊的總參謀長、陸軍大臣和首相地位相等。陸海軍直接聽命於天皇,並且不對議會負責。文官政府控制軍隊的能力是有限的,這一事實在日本軍國主義日益流行時變得尤為明顯。

經濟轉型

在明治時期的經濟變遷中,農業扮演著十分關鍵的角色。農業是日本當時國家稅收的關鍵來源,也正是這些資金注入各行各業之中,提高了他們在現代化過程中的競爭力。

1881年,日本成立農商務省,更先進的農業知識技術被帶回了日本國內,農業也因此受益。儘管日本大量的日本農民從農村流向城鎮,但是農業的年生產總值並沒有因此減少,反而以每年1%到3%的增長率支撐著日本增長中的人口,使得日本沒有陷入糧食危機,因而得以保留貴重的外匯以支付工業以及軍事技術的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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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綢工業也經歷了巨大的繁榮。由於歐洲的絲綢枯萎病,日本絲綢在明治時期成為重要的出口商品。從1868年到1893年,絲綢產量增加了近5倍,佔了這段時期日本出口收入的最大份額。手工繅絲將被機器取代,使絲綢生產更快、更有效率。在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前的25年裡,日本的絲綢產量增長了4倍,其中大部分是由機器生產的。

在絲綢工業之外,工業化延伸到煤炭和採礦業。得益於新鐵路公司和鐵路線的發展,從1876年到1896年,這些行業的產出增長了700%。明治政府在指導產業改革、在政府的監督管理下建設工廠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1870年,工業部將在將新的工業方法和技術引入主流方面起到關鍵作用。

在日本經濟改革的過程中,外國人廣泛參與幫助了日本的經濟發展。在鼎盛時期,日本政府僱傭了520名外國僱員,而且還有760名外國人在私營公司工作。著名的例子是美國農業專員賀拉斯·卡普倫的對於北海道農業發展的貢獻。為欠發達的北海道提供了美國先進的農業技術,使得北海道繁榮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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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對經濟的全面干預也意味著高昂的成本。外國僱員的工資一度佔據了工業預算的三分之一左右。再加上其他支出,導致政府陷入債務。到1881年,政府瀕臨破產。

為了應對印鈔帶來的不斷增長的通貨膨脹,政府開始實施積極的通貨緊縮計劃,被稱之為"松方財政"。不出3年,通貨膨脹得到控制,政府的財政狀況有所好轉。由於商品價格暴跌,小農戶受到稅收和債務上升的雙重影響,1885年破產使108850戶家庭破產。自古盛行蠶業埼玉縣秩父地區因此發生的農民起義。被稱之為"秩父事件"。

但是,它確實扭轉了日本的貿易逆差,並創造了良好的工業投資環境。成功地實現了引進和推廣新技術的目的之後,無利可圖的國營企業被出售,從而減輕了政府預算的壓力。儘管是以日本農民的利益為代價,但是這些政策從長遠來看確實穩定了日本的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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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性的西方化

(事物)不應該僅僅因為它們是西方的而採用。只有在它們能為日本的福利做出貢獻的情況下,它們才應該被採納。——日本雜誌《日本人》,1890年

儘管仿效西方社會,但顯然並非所有的西方思想都會為日本民眾所接受。

西方文化的某些方面比其他方面更快,更成功地紮根於日本,尤其是在城市地區。西方人的髮型代替了日本人的"髮髻",朝廷官員在儀式上也穿了西方人的衣服。明治天皇本人於1870年就穿起了西服西裝。

日本文化的西化或近代化,其深度及廣度是史無前例的,但傳統文化形式仍繼續存在,雖沒有國家的支持,亦能進一步開花結果。傳統音樂和戲劇繼續在日本人中流行。與此同時,劇作家試圖將傳統的歌舞伎劇場"西化"的做法也不受歡迎,傳統的故事情節和戲服也得以保留。從19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一場要求保存或振興日本傳統文化的運動逐步出現,與西化派改革者形成兩股衝突的力量。

重塑日本:“明治維新”對日本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本質上,明治日本人看到的是文化的"變化",而不是"替代"。西方文化的輸入與古老的日本文化並存,有時會產生衝突,但有時也會共存甚至融合。以能劇為例,它之所以能夠存續,是因為日本政府把它等同於西方戲劇,因而大力提倡。儘管這些變化在城市地區的發生速度幾乎總是快於農村地區,但西方文化的影響範圍和流行程度卻起伏不定。

相比之下,西方宗教仍然處於日本社會的邊緣。

基督教傳教活動在日本已經有幾個世紀的歷史了,它曾在德川時代遭受殘酷壓迫,但仍有為數約6萬的"隱匿基督徒"存在。儘管新憲法承諾宗教自由,但是基督教徒的增長卻差強人意。當時信仰基督教的人口僅佔日本總人口的1%。西方宗教顯然無法滲透到日本社會。國家神道教繼續佔據著主導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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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人數極少的基督教徒在日本人的生活中往往扮演著不成比例的重要角色。許多人成為擁護社會改革的激進主義者,基督徒的活躍分子均在各個改革領域中扮演領導角色。以此來提高他們的影響力。

評價明治維新

明治維新時期所做的許多變化最大的推動力就是實現國家的現代化,平等的和西方列強進行外交活動,並與西方列強並駕齊驅。按照這個定義,日本是相當成功的。

在與外國勢力打交道的過程中,日本逐漸的成為現代化的大國。改革使得日本有了改變不平等條約的機會和權力。到19世紀90年代末,這些不平等條約中最令人憎惡的條款之一"治外法權"被西方列強所拋棄。1902年,日本創造了一個前無古人的歷史,即和英國簽署了《英日同盟》盟約,這份條約是第一個在平等基礎上由東方和西方國家簽署的條約。

重塑日本:“明治維新”對日本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在1905年的日俄戰爭中,日本擊敗了"西方強國"俄羅斯,在外交政策上取得了一連串的成功。日本逐漸被西方列強所承認、所認同,在1900年為了鎮壓義和團運動及擴大在華特權,與英國、美國、法國、德國、俄羅斯、奧匈帝國以及意大利組成八國聯軍以軍事行動攻入大清。1919年,一戰結束後,又以一戰五大戰勝國的身份參加了瓜分世界殖民地的大會——巴黎和會。

在經濟上,儘管明治時期的改革最初確實帶來了諸多問題,但日本最終為自己贏得了"亞洲工廠"的綽號。雖然吸收了西方的技術和思想,成為了工業強國,但是外來的思想並沒有把原有的文化衝出去,人們的文化認同感依然很強。

然而,1889年引入的明治憲法缺乏必要的機制來遏制軍隊可能出現的任何擴張趨勢。如果軍國主義盛行,經濟又陷入困境,文官政府也無能為力。在這種情況下,會發生什麼呢?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重塑日本:“明治維新”對日本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日本因為明治維新成為了第一個實施憲法制度的非西方國家,也是一個走向工業以及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的非西方國家,也是當時唯一一個非西方的列強。日本的政治以及經濟成就令人印象深刻,而其他非西方國家——如還處在大清統治下的中國,在這一時期深受西方歐美列強的限制,成為其霸權路上的附庸。無論如何,明治維新就如近代其他革命一樣,它的各種改革留下了進步的軌跡,亦留下了痛苦的軌跡。

在本文的最後,我想以《日本雜事詩》中的一首詩作為結尾,也是對日本明治維新的最終評價:

玉牆舊國紀維新,

萬法隨風倏轉輪。

杼軸雖空衣服粲,

東人贏得似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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