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爵士旱冰場

嗶嗶嗶嗶~~~BP機在這個時候忽然響起,我看了眼上面的號碼,顯示的是本市電話。反正玩的有些累了,正好回個電話。

結賬下機後,來到距離網吧不到幾十米的公用電話亭,回撥了BP機上的電話號碼。

“喂?誰啊?”

“喂?你是誰啊?”電話那頭竟然傳出了一個至少60歲的老太太聲音。

“啊?你給我的傳呼,還問我是誰?你找誰啊?”

“你是129xxxxxxx號嗎?”

“你說的啥我也聽不清啊,你到底找誰啊?”我屬實有點蒙圈了。

“我找XX剛啊,你不是小剛嗎?我是你奶啊。”對方始終認為沒有打錯。

“我還是你...,你打錯了奧大姨。”

我差點把那個“奶”字罵了出去,可還是忍住了。對方畢竟是個老人,可能找自己孫子傳錯號碼了。人可以叛逆,但不能混蛋啊,誰家裡還沒有個老人呢?

嗶嗶嗶嗶~~~交了電話費的我剛準備走,BP機又響了起來。這他媽又是誰啊?咋沒完沒了的呢?我又按著上面的號碼回撥了過去。

“喂?誰啊?”因為剛剛打錯電話的事情,此時的我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心想著不會又是那個打錯電話的老太太吧。

“我是你老姨啊!”這次對方的聲音有些熟悉。

“我他媽還是你老叔呢,還我老姨?”

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有個號稱我奶的,現在又上來一個直接說是我老姨的,你們都跑我這裡認親戚來了嗎?

“哈哈我是你大姐呀。小鵬鵬,你咋嘰嘰歪歪的呢?”

“靠!還整個我老姨,我根本就沒老姨。小春麗你有點沒大沒小了奧,怎麼地你有事啊?”我說聲音怎麼有點熟悉呢,這一笑才發現竟然是春麗打來的。

“切 ,誰沒大沒小啊,你不喊我姐嘛。你嘎哈呢?來找我玩啊。”電話的另一端隱約傳出了一陣迪士高音樂聲。

“你不陪李茁上課去了嗎,我怎麼還聽到有音樂聲呢?”

“廣裕街爵士旱冰場。到了之後傳呼我奧,姐姐等你啊嘿嘿。”

“我找不到啊。就算到了那個旱冰場之後去哪找你啊,你直接說地方不就行了嗎?喂?喂...”

話沒說完竟然掛了,這整天瘋瘋癲癲的,真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心想反正自己一個人也挺無聊的,索性就去找她吧。旱冰場我只去過幾次,記得初中時陪同學去找過他哥幾次,雖然我不會滑寒冰,那裡面那種動感的迪士高音樂我還蠻喜歡的。我攔了一輛人力車,直奔爵士旱冰場而去。

這個旱冰場是幾時建成的我已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它所在的位置旁邊緊鄰一個大型百貨商場,所以平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生意顯得相當火爆。

曾去過旱冰場的人一定會對這個場所的環境記憶頗深,因為在當時的年代,對於我們這些剛剛畢業的學生而言,主流的娛樂項目也僅僅上網,遊戲廳,旱冰場,錄像廳和租書店了。

相對比男孩子來說,女孩則對電子遊戲和錄像廳並不太感興趣,反倒是更熱衷於去滑旱冰。女孩更加痴迷那種震耳欲聾的音樂,時而閃爍的色燈,以及滑起旱冰後自由放鬆的感覺。

爵士旱冰場的大牌子下面,站著幾個年紀跟我差不多的少男少女,幾乎每個人手裡都夾著煙,看得出來跟我一樣都屬於家長眼中的“好學生”。在相互幾秒鐘的眼神交流後,我花了五塊錢買了張門票,徑直走了進去。

旱冰場的內廳和外廳之間是一段很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大塊又髒又厚的大棉布門簾。掀開厚重的門簾,瞬間傳出了一陣節奏感很強的迪士高音樂。

漆黑的屋頂上懸掛著六個的五顏六色轉燈,大概四百平米的大廳裡此時起碼有近百人。旱冰場的中心區域,幾十人擺列成兩排,手拉手逆時針的倒滑著,彷彿兩條來回穿梭的龍。昏暗的燈光下,時不時會有轉動彩燈一閃而過,大廳裡的空氣簡直混濁不堪,除了夾雜著煙味兒和腳臭味兒以外,似乎一絲膠皮的味道。

此刻的我像一個大SB一樣,在這上百人中尋找著春麗的身影。本身就有些近視的我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找尋了兩圈後放棄了。算了還是出去給她打傳呼吧,真他媽的麻煩。

重新走出旱冰場門口的我正尋找著公用電話亭,忽然覺得肩膀上搭上來一隻胳膊。我本能的一轉身,發現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紋著花臂的男人。他的一隻手插在褲兜裡,而另一隻手則搭在了我的右肩膀上,一副痞裡痞氣的樣子。

“兄弟,不好意思啊,有煙沒給我弄一顆。”

男人開口說話的同時,從他嘴裡散發出一股濃重的惡臭,好像從出生後就沒刷過牙似的。

“等下奧。”

我斜過頭看了看,覺得他雖然樣子十分令人反感,但說話還算客氣。我肩膀一閃,抖掉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接著從兜裡掏出半盒石林煙,準備從中間抽出一顆遞給他。

正當我準備接受男子謝意的時候,男人忽然一把搶過我整盒的煙,然後飛快的向旱冰場昏暗的大廳跑去。我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等想去追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消失在那厚重的大門簾之後了。

我在原地愣了大概有二十幾秒,大腦一直處在蒙B狀態,直到搶我煙的男人消失都沒回過神來。

我草,這都是他媽的是搶煙啊?

身邊正巧路過的一對情侶看到剛剛的那一幕,上來關切的問我被搶了什麼東西。在我表示被搶了半盒石林煙後,他們無奈得大笑了起來,並且勸慰我說算了吧,因為兩塊錢打架不值得。而且安慰著說那人一瞅就不正常,哪個正常人會搶半盒香菸呢?

我真他媽的憋氣,這根本就不是錢的事兒。我心想如果沒錢可以直接管我要啊,我這好心給你煙,你反倒搶我,而且是赤裸裸的明搶,這還有王法嗎?

屬牛的我性格自然也倔強得像頭牛,我下定決心此仇不報非君子,我一定要等他出來。他早晚會出來的,哪怕等到晚上九點我也要一直等下去!

我買了瓶礦泉水,一屁股坐在門口臺階上。心理盤算著我與對方的戰鬥力,如果單打獨鬥他應該不是我的對手,別看他紋了兩個蝦爬子,我一點不覺得害怕。可萬一他還有同夥怎麼辦?難道要報警嗎?跟警察叔叔說對方搶了我半盒煙嗎?

“哥,你在這坐著嘎哈呢?怎麼不進去呢?”

正在我思考入神的時候,忽然發現一雙穿著旱冰鞋的大長腿站在了我身邊。我順著長腿向上看去,發現竟然是春麗。

“我還進去個屁了,剛剛進去找了你兩圈,本想出來打傳呼給你的,結果還讓人給我搶了,草!”

我心理屬實有些生氣,除了自己運氣不佳以外,也的確跟春麗有關係,如果她不叫我來的話,也不會碰到這麼鬱悶的事情。

“啊?你被搶了?被搶啥了?我看看來。”

春麗穿著旱冰鞋沒辦法直接蹲下,彎下腰用雙手抱著我的頭來回認真的察看著。

我沒回話,眼睛仍舊憤恨著注視大廳盡頭那厚重的門簾。

“哎呀你說話啊,搶你錢了咋地?你受傷沒有啊?”

春麗將雙手捧著我的臉,反覆尋找有沒有被打的痕跡,最後又摸了摸我的前胸和後背,把我摸的一陣心癢。

“別摸了,亂摸啥啊。沒搶錢,一個紋花臂的小子搶了我半盒煙。”我從臺階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沾著的灰塵。

“啊?哈哈我以為搶你錢了呢,這給我嚇得,他咋搶的你啊?”剛聽到我只被搶了煙的春麗剛要大笑,發現我一臉憤怒的樣子,馬上轉變了態度繼續關切的問道。

“這個B開始摟著我脖子要煙抽,我看他還算挺客氣。等掏出煙後剛要給他,這B直接搶完撒腿就跑,跑得比狗還快,也太他媽氣人了!”

我委屈的像個孩子,跟春麗講話的語氣好像真是一個弟弟,正在向姐姐傾訴著自己的慘痛遭遇一樣。

“嗯,是挺氣人的。這是反天了,走,我帶你找他去。”春麗邊說邊拉住了我的胳膊示意要進去。

“你可行了吧大姐,老爺們之間的事兒,你個小姑娘能幫什麼忙。再說裡面確老黑的我也看不清楚,我哪也不去,就坐著裡等他。”我掙脫了她拉著我的手,又坐回了臺階上。

“那你等我一會,我進去給你找去。你千萬別動奧,你就在這裡等我聽到沒?”春麗看得出我是認真的,說罷滑著旱冰鞋轉身進了大廳。

我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可仍舊沒有叫住她。等了約有十幾分鍾後,我不免有點擔心起來。為啥我剛剛不拉住她呢?畢竟是我自己的事,她一個小姑娘,對方卻是一個“小混混”,萬一她真的找到那人,吵起來怎麼辦?萬一那人要把春麗打了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一下坐不住了,轉身去旁邊五金商店買了一把中號的剪子揣在兜裡,然後超旱冰場裡面跑去。快快,一定得快,不然怕來不及了,我邊跑邊提醒著自己。

“小夥兒,買票啊。”還沒進入大廳,又被剛剛收門票的大叔攔住了。

“大哥我剛買票了,就出來買了盒煙。”

“老弟啊我不管啥原因,你只要出來再進去就得在買票。”

“大哥我有急事,進去找個人馬上就出來。”

“你再著急也得買票,老闆定的規矩誰都沒有辦法。”對方堅持著自己的態度,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算了別說五塊錢了,就是五百也得進去救春麗啊。我忽然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這麼倔強,半盒煙不就是兩塊錢嘛,搶就搶了唄,就當自己丟了。這要是春麗被打了我可怎麼辦啊?讓一個小姑娘替自己出頭,我還算不算個男人?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