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熱播的電視劇《我的!體育老師》裡,有一段劇情一度讓我非常費解,男主人公馬克老實本分、有固定工作又顧家,夫妻兩人子女雙全,是別人眼中羨慕不已的神仙眷侶、幸福家庭,但是他的妻子卻仍然提出了離婚。
直到因為疫情我被迫居家隔離,又重新看了一遍《廊橋遺夢》,女主弗朗西斯卡與她的情人羅伯特靜靜地躺在一起,她在留給子女的信中這樣寫道:“此刻,我就像變成了另一個女人,但這樣的我卻更像我自己,”才突然明白,每個女人都希望活出真正的自己。
《廊橋遺夢》講述的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美國國家地理》雜誌攝影師羅伯特·金凱把車停在一戶人家門口,向女主人弗朗西斯卡打聽廊橋所在。經過接觸互生情愫,一起度過了難以忘懷的4天。最終因為弗朗西斯卡不願放棄對家庭的責任,與心愛的人一別兩寬。多年後,她立下遺囑,把自己骨灰撒在見證與羅伯特相愛歷程的廊橋邊。
在這部電影裡,如果你只看到了婚外情,那說明你的經歷還不夠多。它不僅僅講的是表面上的一個的愛情故事,更深層次上來說其實一箇中年家庭婦女尋找自我的過程。
一、精神層面的差距裡,隱藏著能夠進行心靈對話的渴望。
電影從弗朗西斯卡忙碌地為家人做著早餐開始,她優雅的聽著藍調音樂,哼著小曲,靜靜地期待著美好一天的開始。可就在這時,弗朗西斯卡的丈夫理查德和孩子們陸續進來,門被摔得震天響。沒有人關心問候她,就連弗朗西斯卡最敬重的飯前禱告,他們也是敷衍了事。
平靜壓抑的早餐開始,大家只顧著低頭吃飯,沒有交流也沒有笑容,弗朗西斯卡望著桌子上的這三個人,毫無說話的慾望,無奈的將頭轉向一邊,她的落寞與孤獨盡顯於臉上。
弗朗西斯卡來自浪漫的意大利,在少女時期熱愛詩歌,她保持著喝冰茶的優雅舉止,喜歡聽優美有韻味的藍調。丈夫理查德體貼、溫柔、誠實、乾淨,工作勤奮,他對家庭奉獻了責任、愛與包容。只是他和弗朗西斯卡沒有真正的愛情,因為他們不具備真正的心靈契合。
當弗朗西斯卡泣不成聲,駕駛座上的理查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要安慰她,打開了收音機,收音機播放著新聞而不是藍調。她看起來早已融入村莊生活,卻處處顯出與眾不同的特質。
羅伯特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法蘭西斯卡對他並沒有一見鍾情,而是當羅伯特為了感謝她的引路,將草叢的花采成一束送給她:“我摘花致謝,會不會太過時?”時,她的心為之一動,隨後與羅伯特開起了玩笑,並爽朗的大笑。也許她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男人的花了,也許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
他們抽著煙、聽著藍調,驅車奔馳在去往廊橋的路上;他們月下散步,吟誦著葉芝的詩歌;他們爭吵不休,探討人生應有的樣子;他們在餐前一同準備食物,在餐桌上侃侃而談,在餐後一起碰杯,品嚐久違的白蘭地。羅伯特關門很輕,弗朗西斯卡幾乎是閉著眼睛說:“nice”。
弗朗西斯卡埋藏心底的少女夢和對理想愛情的渴望,還有自以為被平凡生活碾碎的激情,以及被世俗道德和責任束縛的詩人氣質被羅伯特驟然喚醒。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弗朗西斯卡放下了她高高挽起的髮髻,披肩的波浪發,帶上精美的耳環,能看到她的氣質完全變了,這哪裡還是一個農婦?分明是優雅的、知性的魅力女性。
羅伯特在弗朗西斯卡的身上同樣找到了精神層面的同頻,弗朗西斯卡理解他的漂泊,理解他的離異,理解他對攝影孜孜不倦的追求。羅伯特深情地對弗朗西斯卡說:“我今天才知道,我之所以漂泊就是在向你靠近。”
他浪跡天涯,漂亮女人到處都是。這樣的外形固然宜人,但是真正重要的是從生活中來的理解力和激情,是能感人也能受感動的細緻心靈。——羅伯特·沃勒《廊橋遺夢》
在男主與女主心中,似乎他們之間的這個閃電般的愛情就是如此。電影中多次出現“我們兩個是同一個人”,“我們兩人緊緊聯繫在一起”。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相同之處,有太多的靈魂共鳴,互相認可與鼓勵,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曾經丟失的自己。
生活中,最怕的就是一個很看重精神享受的人進了一個只要現實生活的家庭,她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完全不被理解和認同,這幾乎是孤獨到可怕,還要忍受來自於他們的攻擊和嘲笑。這時候,婚姻就像皇帝的新裝一樣,大家都維持著一種“穿著衣服”的假象。
近年來城市夫妻關係惡化甚至婚姻破裂的常見原因,很少是因為窮,很多都是“感情不和”、“性格不合”、“無共同語言”之類,與物質條件並不相干。那些當初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婚姻關係,如果不在精神領域中去加固與昇華,便可能在一方或雙方精神世界的日益貧困與衰敗中走向毀滅。
二、平淡瑣碎的生活裡,滿懷著對夢想、價值、自由的期望。
大家都不瞭解,女人決定結婚生子時,她的生命一方面開始了,另一方面卻結束了。生活開始充斥瑣碎的事,你停下腳步,呆在原地,好讓你的孩子能夠任意來去。他們離開後,你的生活就空了。你應該再度向前,但你已忘了如何邁步。因為長久以來,都沒有人叫你動,你自己也忘了要動。——弗朗西斯卡
弗朗西斯卡與丈夫是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在意大利認識的,理查德是美國士兵。西西里島戰役後,美軍士兵以解放者的身份到來,年輕懵懂又懷著青春愛情幻想的年輕少女,選擇了嫁給勝利軍隊中的一名士兵。遠離滿是災難國家的她,只為到達經濟發達沒有戰爭的美國實現自己的少女夢。
但是到了才發現,這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一切變得死氣沉沉,個性被抹殺,繼承著祖上經營的農場,像個工人一樣日復一日沒有絲毫波瀾的平靜生活,最終喪失理想,成為生活的奴隸。
“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兒性,無妻性。妻性是逼成的,母姓和女兒性的混合。”——魯迅
這話可以說道出了女人婚後的悲劇根源。在男權社會里,女人是沒有自我的。婚前,她們的身份認知是某人的女兒,婚後是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親。
弗朗西斯卡將自己全部都交給了家庭,每天像個保姆一樣照顧著一家人的衣食起居。二十多年,她都沒有為自己買過一件新衣,超過年齡身份的頭型和髮飾,讓她看起來是個典型的中年婦女。女兒總是打斷她聽藍調,一家人圍坐在電視前,看的只是娛樂節目,而她自己則是無聊地織著毛衣,這一切都在無形地消磨她對人生的期許。
當羅伯特問到她:“今年是你結婚的第幾年?”時,弗朗西斯卡仔細的回憶著,甚至用手指掰算著,最終還是沒有說得出來,一絲尷尬躍然體現。
弗朗西斯卡喜歡喜歡教書,她想教出一些有出息的學生,一心想把他們培養成材。但這件事因為丈夫理查德的不喜歡,而被迫放棄了。社會對女人的期待,也是做一個好母親、好妻子,她們不需要有夢想,不需要關注自我。這種長年累月的壓制,導致了她低自尊、缺乏勇氣的性格,在與羅伯特對話時,她諾諾地問:“你是不是不願意跟一個家庭婦女聊這些?告訴我你以前到過世界上最有趣的地方是哪兒?不過,你要是覺得累就別說。”
羅伯特連忙否認了這一點,他鄭重地表示,自己願意為她講述:
“我到過的最有趣的地方是非洲。那是另一個天地,不僅由於那兒的文化和人民很棒,而且,那兒天空從黎明到黃昏的色彩,所有一切都那麼真實迷人。那兒生活是原始的,人和野獸不分彼此,誰該活?誰該死?沒有任何法庭判決。在那兒不存在虛偽的東西。一切都那麼樸實,美極了。”
羅伯特知道弗朗西斯卡的家鄉“巴利”,因為有一次去希臘的任務,在火車上經過巴利時,覺得風景很美,就下了火車。 這樣想做就做,沒有顧慮的勇氣,對於弗朗西斯卡來說,魅力太大了。
“我沒有看見過那些非洲羚羊,可這並不等於我不想看。舊夢是好夢,沒有實現,但是我很高興我有過這些夢。”——弗朗西斯卡
她說,我真想去那,然後立馬喝了一口酒,露出苦笑。因為她知道,她只會是想去,而無法真的去。因為自己離開這個規律生活的地方太難。
電影中有個這樣的細節,夕陽西下弗朗西斯卡站在窗外,輕輕解開衣裳,裸露的肌膚感受著微風輕拂,享受著這份毫無束縛的自由,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趕忙回到屋內,在鏡子前面靜靜地看著自己身體的曲線。在一次與羅伯特的約會中,當羅伯特擔心她有道德壓力時,弗朗西斯卡內心很受觸動,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當晚,她穿上了一件新買的性感連衣裙,放下了披肩長髮,精細打扮了妝容,還帶了耳環,因為羅伯特肯定了她的價值,懂她的夢想,知道她嚮往的自由。
其實弗朗西斯卡一直在嚮往的也許並不是愛情本身,而是對昔日夢想和遠方的追求,甚至試圖討論為什麼而活著。而羅伯特只是剛好滿足了這個需求而已。
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嚮往遠方,都喜歡過自由的生活,都不喜歡陳規和一成不變,討厭一切束縛。在現代社會這個大熔爐中,每個人都是不得不偽裝自己帶上面具,混入虛偽的洪流中。而弗朗西斯卡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夢想,每個人都有權擁有自己獨立的人生,並通過某種方式不斷去追尋它、實現它。
三、超越現實的愛情裡,沉澱著對家庭子女的守望。
這樣確切的愛,一生只有一次。——《廊橋遺夢》
短短的四天轉瞬即逝,弗朗西斯卡的內心做著激勵的鬥爭與掙扎。
離別之際難捨難分,她淚流滿面哭著說:“我多麼需要你,想跟你在一起,想成為你的一部分,同樣我也不能擺脫我實實在在的責任,假如你強迫我跟你走,不論體力或是精神,我都無力抗拒,我愛你太深,沒有力氣抗拒。但是求你別這樣,別讓我捨棄責任,我不能因此而畢生為這件事所纏繞,如果我這樣做了,這思想負擔會讓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不再是你所愛的那個女人。”他在她耳邊說:“你要記住,在這個混沌不清的世界上,這樣明確的愛只有一次。”
羅伯特站在大雨中,望向車內早已泣不成聲的弗朗西斯卡,他在等最後一個答案。弗朗西斯卡右手緊緊握著右後門內的開把手,幾乎就要推門朝羅伯特奔去,幾經掙扎,最終還是放棄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羅伯特,弗朗西斯卡在心裡獨白: 我錯過了羅伯特,留下是錯的。 但我走不了。
愛情的魔力雖然無法抗拒,若因為愛情而放棄責任,那麼愛情的魔力就會消失,而愛情也會因此蒙上一層陰影。——弗朗西斯卡
她無法放棄家庭的責任,一想到家人,她的第一反應是,“我的家人會受不了閒話,會永遠無法接受這個情況。而我的丈夫會很傷心,他一生沒有害過人,不該被如此對待。我的女兒才16歲,正是要開始戀愛的年紀,如果我走了,會給她樹立什麼樣的榜樣?”最終責任勝過了一切,她選擇了留下,沒有靈魂的生活直至死亡,將骨灰撒在了廊橋下。
我把生命(責任)獻給家人,
把所剩的(愛情)交給羅伯特。
你們今生要做令自己開心的事,人生多美好。
——弗朗西斯卡
在電影最後,理查德對弗朗西斯說:“弗朗妮,我只想說,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夢想,遺憾我沒有給你,我很愛你。”也深刻地表現了人性的複雜性。兒女終於讀懂了母親,最終邁克爾不再討厭妻子的斤斤計較、貪便宜、不懂人情;卡洛琳也不再抱怨丈夫。他們二人選擇了重新審視自己的愛情,重新接受了各自的家庭,重新拾起了對婚姻的信心。至此,這個描寫婚外情的愛情故事畫上了句號。
愛情婚姻作為一段親密關係,應該服務於彼此成就,讓彼此自由,實現人生的價值,我們只是在各自實現人生價值的途中,彼此順路而已。弗朗西斯卡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那個藏在心底的另一個自己,那個被壓抑的自己,那個最想成為的自己。
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應該學會珍惜當下,珍惜眼前的生活,給予你所愛的人發至心底的關心和愛護,將瑣碎的日子過成詩與話。
我們也要始終堅信,生活中除了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像弗朗西斯卡一樣,活出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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