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淺談戴望舒的《我的戀人》

《詩經·鄭風·出其東門》有一句詩這樣說:“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1928年,戴望舒於施絳年,無疑是如此濃郁的感情。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淺談戴望舒的《我的戀人》

從文學的思想標準分析,全詩字裡行間都湧動著詩人的愛慕之情,從“羞澀”“桃色”“黑色的大眼睛”“溫柔”等詞,都能表達戴望舒對這個女子——施絳年熱烈的愛慕之情,用這種“初戀”般愛慕的詞語闡述了詩人內心的真實感受。在戴望舒心裡,“我的戀人是一個羞澀的人,她是羞澀的,有著桃色的臉,桃色的嘴唇,和一顆天青色的心。”可以確切反映出初戀對象年輕活潑,浪漫可愛,詩人非常喜歡她,字裡行間希望得到戀人同等的回應,這是傾訴衷腸,也是希冀。

追查歷史淵源,當時戴望舒寄居在上海施蟄存處,雖與施絳平日日相見,但他對愛情羞於啟口,陷入戀愛的人是盲目的,施絳年並不喜歡他,戴望舒對這些渾然不知,詩人的天生敏感和對愛情的渴望,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他不懂怎麼樣才能討女子喜歡,只能利用自己的才華,藉以寫詩表達自己的思慕之情。他的第一本詩集《我的記憶》扉頁寫到“願我在最後的時間將來的時候看見你,願我在垂死的時候用我的虛弱的手把握著你。”足以看出戴望舒對施絳年的深厚感情,八年的糾纏,遠走法國留學,中間與初戀之人糾纏八年心繫一人,也難怪後來戴望舒娶的第一任夫人說“他對我沒有什麼感情,他的感情給施絳平了。”這話不假,從《我的戀人》一詩看,“溫柔到銷熔了我的心的話的”“但是我永遠不能對你說她的名字”都能看出詩人對愛慕之人的維護與憐惜,亦能看出詩人小心翼翼但真真切切感情,這是一個詩人在表達對戀人的傾心之意啊。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淺談戴望舒的《我的戀人》

 從文學藝術標準來看,戴望舒的詩極具詩情畫意,《我的戀人》一詩體現了散文美,全詩沒有晦澀生硬的詞語,而是通過選擇“桃色的臉”“黑色的大眼睛”“纖纖的手”“清朗而愛嬌的聲音”等這樣接近日常生活俚語的語言來描寫詩人暗戀的對象。通過對戀人的臉、嘴唇、眼睛、手、聲音等諸多側面的描寫,來表現戀人美麗的神韻。語言通俗如話,明朗曉暢,一位動人、嬌羞的初戀情人形象便躍然紙上,因為貼近百姓日常生活,這個形象更能讓人們接受,而且也可讓讀者身臨其境,如見其人,如聞其聲。

眾所周知,望舒之詩具有朦朧美,如《雨巷》《尋夢者》為典型代表,他擅長各種形象或意象來抒情,注重意象疊加、具象的直觀與抽象的暗示的融合,使他的詩作產生了抒情詩裡一種遠距離投射感情的情況。但《我的戀人》朦朧感很弱,她的戀人的形象外貌特徵、羞澀性格特點是十分鮮明、直白如話的。戴望舒受法國後期象徵主義影響很大,開創現代詩派,實現象徵主義的中國化。但到《我的戀人》的時候,已經向散文自由化轉變。不限定以往象徵主義以及古代詩歌格律化的形式,向自由體的詩風轉變。從文體構造以及語詞選擇來看,《我的戀人》裡面“我將對你說我的戀人,我的戀人是一個羞澀的人,她是羞澀的,有著桃色的臉,桃色的嘴唇,和一顆天青色的心。”等語句,不講究陰平陽平之律,以及雙聲疊韻、連綿詞等技巧,不限於造詞造句講究喻體的高雅和詞語的音樂美。從合成詞來看,它們幾乎都是用最普通、最淺顯的日常說話的調子寫出來的。但值得注意的是,戴望舒有很擅長運用重疊、迴環的手法來呈現詩歌的美,像“桃色”“黑色”“羞澀”等詞語的重複、挪移,來表達詩人真真切切的示愛之情。

從結構設計與抒情和敘事方式看,《我的戀人》不像徐志摩的《再別康橋》那樣講究長短統一,語句整飭,也沒有極力呈現詩歌的“音樂美”“繪畫美”“建築美”三者的統一,它全詩語句長短不一,參差有致,具有一種內在的意蘊 ,一種明快的接近生活的情緒節奏,主題清晰明白地表現出來,沒有過分的暗喻和過多的象徵,讀起來朗朗上口。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淺談戴望舒的《我的戀人》


從藝術形象的概括性看,“她是羞澀的,有桃色的臉,桃色的嘴唇”。“桃色”二字,將女性的嬌羞柔美都細緻地描寫出來。“ 天青的顏色,她的心的顏色。”“天青”既寫出戀人內斂的的性子,也寫出暗戀愛情那份懵懂與生澀,這不僅僅是詩人所喜愛的戀人形象,其實也是在暗喻詩人自己,他自己也是一個內斂、害羞、不敢大膽向暗戀女性表達心聲,只能藉著作詩表達愛慕之情的這樣一個戴望舒的形象。全詩餘味醇厚和意蘊綿長,像“她知道如何愛一個愛她的人,但是我永遠不能對你說她的名字,因為她是一個羞澀的戀人。”這樣的語句,讀完之後,讓有意猶未盡,“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但事實上,就全詩抒情、敘事、表現手法總體格局看來,《我的戀人》的境界和格調都是不高的。全詩沒有特別高深的內在蘊涵,也沒有像後象徵主義所暗示的“符號”象徵體。總體而言,此詩內容深度是不夠的,簡單小筆,沒有高層次的藝術價值,應該說沒有像詩人《我用殘隕的手掌》《獄中題壁》《等待》等詩作具有現實主義風格以及反映社會歷史變革體裁般精彩,也沒有那類似的精進的象徵主義手法。但是,瑕不掩瑜,我們應該看到《我的戀人》就是詩人想要寫的一首青澀又濃郁的表達愛慕之情的情詩,它簡簡單單,青蔥而純潔,不過分追求陽春白雪的高深,也不苛求蘊涵的晦澀,情詩本就應該是美麗而簡明動人的,偶爾從平常手法入手,更彰顯詩人作品的難得與可貴。

因此,我們應該看到,《我的戀人》是一首現代派的自由體散文詩,當然,也不失是一首感人心肺的美麗情詩。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淺談戴望舒的《我的戀人》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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